撤離
越來越冷了,。
于歌燃看著外頭排隊上車的人群,,喝了一口溫水。
供暖系統(tǒng)已經(jīng)開始投入使用,室內(nèi)有救了,,室外的溫度依舊低得可怕。巴車就這樣一輛一輛開來再開走,承載著希望與哀傷。
于歌燃知道有些人沒離開,,自覺飛不過天斷山放棄的,年紀(jì)大了飛不動想留在故鄉(xiāng)的,,堅守崗位維持設(shè)備的,,不辭辛苦護送群眾的......
他喝完水,又飛出去幫忙搬運行李,。
于歌燃知道這些行李是沒法帶過天斷山的,,到了那里,能丟的都得丟下,,越輕越好,。
不過,在那之前,,一件棉襖一床被褥,都能增加存活的人數(sh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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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年送走他們班辦理手續(xù)的最后一位學(xué)生陳袂,,攜家?guī)Э谔ど狭四闲械穆贰?p> 巴士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小丫頭努力活躍著氣氛,,她害怕看見父母陰沉的臉。
“爸爸,,去了南羽族之后我們還和現(xiàn)在一樣生活嗎,?”
“嗯,我和你媽去找工作,,你繼續(xù)讀書?!?p> “媽媽,,你再講一遍,,飛天斷山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吧?”
“嗯,,你聽著......”
兩個老人家不說話,,雙手合十,默默祈禱著北風(fēng)能來得慢一點,,再慢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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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袂沒有想到自己會是班里走得最晚的。她好像總是有些遲鈍,,無論是對學(xué)業(yè),,對感情,,還是對危機,。
陳袂的父母早離婚了。辦完離校手續(xù)后,,她先去了一次父親家,,沒人,又去了一趟母親家,,沒人,。
好極了,正如她當(dāng)年沒能立刻察覺父母感情破裂一樣,,她現(xiàn)在也沒能立刻察覺父母拋棄她的悲傷,。
只是有點迷茫,不知道該去哪里,。
看到接送的巴士,,陳袂啥也沒帶,跟著跳上去找了個位置,,然后就看到了于歌燃,。
誒?于歌燃,?他沒走?
可惜沒能打聲招呼,,于歌燃就被一個很眼熟的人喊走了,。
那個人是誰?北,,北鷹,?電視里出現(xiàn)過!
什么情況,?
巴士匆匆開走,,陳袂拉起窗簾往后看,,直到于歌燃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視線當(dāng)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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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冰和閆可新坐上了向南的飛機,,這飛機只能帶他們到北羽族的南部,,再往南是一片荒原,要靠他們自己飛行,,然后就是天斷山了,。
等翻過天斷山,據(jù)說是連綿不絕的小山丘,,再往南才是南羽族的地盤,。
聽說那里四季如春,有更多的資源更好的環(huán)境,,卻也有更殘酷的競爭,,以及,老舊的制度和排外的人,。
他們并沒有去過南羽族,,所得的消息不是來自網(wǎng)絡(luò)就是市井傳言。
不是什么正面形象,。
飛機上除了他們還有小學(xué)組和初中組各個學(xué)校的參賽選手,,隱隱約約能聽見抽泣聲。
“我想回去......我爸媽還在那邊......”
“我也想回去......”
那些年幼的孩子,,有些是上了飛機才弄懂怎么回事,,有些在機場想要跑開卻被工作人員揪住帶回來。
“你們爸媽在另一班飛機上,,等到了地方就能看見他們,,你們要是走了就和他們錯過了?!笨粘诵〗憬隳托牡貏裾f孩子們,。
但飛機上不止有懵懂單純的孩子,還有叛逆期少年少女,,一番說辭反而觸了逆鱗。
“你騙人,!我登機前跟我爸媽發(fā)消息,,他們明明還在那邊!”
“說謊也太惡心了吧,?”
“好糟糕啊,,太讓人失望了?!?p> 空乘擦著汗,,不知道該怎么說才能讓他們安靜下來,,還是一個帶隊教師大吼一聲,才把所有人的聲音壓下來,。
這個時候,,誰的心情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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閆可新心煩地看著窗外,,她想念家里溫?zé)岬氖澄?,想念那張軟軟的床,想念木質(zhì)書桌和抽屜里的獎狀,。
匆匆而來的大冬季毀了這一切,。
如果晚一年,讓她平安度過高考多好,,或者早幾年,,讓他們?nèi)乙黄鸪冯x多好。
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心緒難寧,,想讀書也讀不進去。
書上說,,人人生而平等,,可是在大冬季面前,他們這批最擅長飛行最有潛力長命的被先送走了,。這種撤離,,就像對還留在那邊的人的一種背叛。
短暫的竊喜后,,是深切的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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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冰坐在飛機上發(fā)呆。
實體書都被要求留下,,只有終端上的電子書可以隨身攜帶,。而他沒在終端上下載學(xué)習(xí)資料,這里又不能聯(lián)網(wǎng),,就很茫然,。
他能聽到有老師在帶學(xué)生唱歌,最簡單的北羽族曲子,,小聲的,,慢慢擴大,反反復(fù)復(fù),,連成一片,。
燕冰跟著輕聲哼歌,心情好了很多。
合唱沒有持續(xù)太久就低下去,,有孩子睡著了,。
越來越多的孩子睡著了。
燕冰拉上毯子,,側(cè)了側(cè)身,,也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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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洋和閆以新幾人被護送著在荒原上方飛行,。
他知道于歌燃回去了,。
也許其中有家國情懷的原因,也許是舍不得往昔同學(xué),,但他們此刻的先行權(quán)是真的,。
他欠于歌燃的,他記著,。
就是不知道有沒有還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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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們先行,又有個剛上初中的孩子,,飛得不太急,。
白天看天氣飛行,清朗多飛點,,下雪少飛點,,晚上就在荒原里風(fēng)餐露宿。
還好有保鏢和保姆二人在,,吃東西的問題很好解決,,保鏢狩獵保姆燒,總能吃頓熱乎的,。
保鏢拎的東西是最多的,,他們幾人的帳篷包、鍋碗瓢盆,、毛毯......重的都歸他拿,,林大洋不知道這個人怎么做到帶著這么多東西還能領(lǐng)飛的。有了保鏢,,他們其余每個人只消帶著換洗衣物即可,。
閆以新這孩子的換洗衣物都由保姆拎了,即使如此,,他飛行速度和耐力還是這些人里最差的,。
護送他們的幾人主要幫助判斷風(fēng)向和天氣,尋找適宜的露宿地點,,也會幫著挖些野菜,、生火做飯,。
林大洋跟所有人聊著聊著就熟了,,特別是吃飯的時候,,總能獲得一些關(guān)于南羽族的信息。
陳腐,、排外,、兇殘......大多數(shù)詞都不是什么正面的。
但是林大洋注意到一點,,那就是南羽族尊重有能力的人,,而且和他們一樣,崇尚飛行,,特別青睞飛得快和飛得持久的人,。
林大洋就想到了于歌燃,這小子過去,,肯定又能斬獲一堆迷妹,。
他們朝荒原飛行之前還能發(fā)消息,現(xiàn)在這邊沒信號了,,也不知道于歌燃近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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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算什么時候走?”北鷹下基層視察,,又遇見了這個年輕人,。
于歌燃聳肩:“你們現(xiàn)在不缺勞動力嗎?”
“天才都會盡力讓自己存活下去,,不是嗎,?越有天賦,死得越不值得,?!?p> “我又沒說過我是天才,。”
“你能聯(lián)系羽翼之力,?!?p> “好吧好吧,我是天才,。不過,,你們不是有那什么應(yīng)對大冬季的設(shè)備嗎?這話說的,,你對那些設(shè)備沒信心了,?”
“我只是覺得你說得對,其他人的生死不應(yīng)該建立在我一人的信心上?!?p> “哦,,那你打算什么時候走?”
“等那些設(shè)備投入使用之后,,我要見過結(jié)果,。”
每次大冬季過后,,北羽族的大統(tǒng)領(lǐng)都會變更,。既有年紀(jì)原因,也要考慮他在種族度過大冬季期間做的貢獻,,還要評估他在下一次大冬季來臨時所能發(fā)揮的作用。
北鷹在擔(dān)任大統(tǒng)領(lǐng)之前,,是個科研人員,,這些年來,,他將北語族的科研推上了一個新高地。
無論毀譽,,歷史都會記上他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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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上,,如果從極高的地方看,,能看到人群已經(jīng)從荒原的北部出發(fā)。
但在人群的前方,,還有一個不起眼的小黑點,,放大看,是幾個正在燒飯的人,。
忽略越來越冷的天氣,,林大洋他們那邊安全系數(shù)杠杠的。然而,,寒冷本身就是一個重大的問題,。
“為什么越往南飛越冷了?”閆以新抱著自己,,坐在剛剛生起的火堆前瑟瑟發(fā)抖,。
“因為你飛行的速度比冷空氣過來的速度慢?!?p> 林大洋之前嫌棄閆以新太過吵鬧,,現(xiàn)在倒是覺得有個孩子埋汰蠻好的,。
“說的好像有人能飛的比風(fēng)更快一樣!”
“那當(dāng)然有人,?!?p> “誰呀?”
“你不認(rèn)識,。”
“又搪塞我,,你說不出名字,,不就是沒有嗎?”
“有的,,”保鏢大哥開口了,,“歷史上有?!?p> “哦,,好吧,反正這個時代沒有,?!?p> .
“好的,我們接下來測試聯(lián)系上羽翼之力后的飛行速度,?!?p> 于歌燃之前從總部離開,是想當(dāng)個螺絲釘,,多少做點什么,。被北鷹看到之后,他就被領(lǐng)去做實驗記錄數(shù)據(jù)了,。
在他們撤離之前,,這些數(shù)據(jù)會埋在地下的保險庫,等待下一次春暖花開,。
“速度好快,!這是極限了嗎?”測試人員兩眼放光,。
“不是,,體育館太小,不方便提速,?!?p> “要不我們?nèi)?.....哦,對不起,,我忘了,,外邊太冷了,。”
于歌燃沒有說話,,暗羽狀態(tài)下的他更傾向于明哲保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哪怕現(xiàn)在外頭的寒冷并不會干擾他,。
如果他在南邊機場也是暗羽形態(tài),,大概就不會跟天逸回來了,反正天逸也不能真的把他怎么樣,。
“請繼續(xù),。”
“嗯嗯好的,,我們來測下一個項目,,聯(lián)系羽翼之力后的揮拳力量?!?p> 明亮的體育館里,,于歌燃進行著一項又一項的測試。如果不是提前簽了保密協(xié)議,,他多半不會配合這個測試人員,,而是迅速南下。
到處都是危機,,唯有活下來才是目標(biāo),。
這種壓在身上的緊迫感,和宛若分裂一樣的性格改變都是于歌燃不喜歡暗羽形態(tài)的原因,。
這讓他混亂,。
哪一個才是他原有的模樣?
哪一個才是他該有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