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末正是最好的季節(jié),。
正如翰林學(xué)士王珪的寫一般,三月金明柳絮飛,,岸花堤草弄春時,。
只不過金明池上舉行的瓊林宴還未開始,,金明池的美景同樣無法讓人欣賞,,但東京城卻率先引來了一股風(fēng)暴,!
天色漸亮,,王珪走在御街的道上,,他心中復(fù)雜,,遠(yuǎn)沒有春來時的愜意!一個時辰前,,他已經(jīng)得到了消息,,是關(guān)于昨夜?fàn)钤獦牵羌阋赞Z動朝堂的宴會,!
好個呂淵,!好個狀元郎!
才剛離開都亭驛不足幾日的功夫,,又惹出了一件比海東青一事還大的麻煩,!王珪是怎么都想不明白,這不過弱冠之齡的泉州士子為何如此能夠惹事,?
并且這次還直接將火燒到了他的頭上,!
虧他當(dāng)初還讓仆役提醒此子小心沈惟恭,虧他當(dāng)初還想讓這加入新黨,,如今竟然公開詆毀新法,,還不怕死的說王安石欺蒙天子,誤國害民???
王珪雖然不是堅定的新黨,不是堅定的變法派,,他只是在跟著天子趙頊的意志走,,但此刻,,他也是有些怒氣的,畢竟新法的制定他同樣參與了其中,。
當(dāng)然,,今日早朝,他生不生氣已經(jīng)不重要,,如今大宋圣眷最濃的那位參知政事,,那位官家面前紅的發(fā)紫的王安石,他的態(tài)度才是關(guān)鍵,!
不過王珪已經(jīng)能夠預(yù)料到,,這位王大參,將會是如何的震怒,。
“王翰林,,今日來的夠早啊?!币宦曊泻繇懫?。
王珪看去,看見此人后,,他一驚,停下腳步回道:“司馬君實,,你的病好了,?”
是司馬光,是已經(jīng)稱病半個月,,并且拒絕升任副樞密使的翰林學(xué)士司馬光,!
今日,竟然連他也來上朝了,!
“本官的病就算不好,,今日也得好了!”司馬光眼光猛的銳利了起來,。
御街上,,很快就云集了一干朝官,而王珪的視線又突的注意到了不遠(yuǎn)處下馬交談的兩人,,驚訝之情匯于顏表,。
“連兩位同平章事也到了,今日的朝堂怕是熱鬧了,?!彼抉R光朝王珪的視線看去,遂而笑道,,不遠(yuǎn)處交談的兩人是首相曾公亮,,以及同樣稱病許久不曾上朝的末相陳升之,!
“恐怕不是熱鬧二字能夠形容了?!蓖醌曕宦?,曾公亮跟陳升之都是同平章事,只不過一個兼昭文館大學(xué)士,,一個兼集賢殿大學(xué)士,,用以區(qū)分排名,但這二人都是宰相,,按照官職來說,,都是比參知政事王安石要高的存在。
“呵呵趙大參,,范翰林也到了,,看來不止是你王禹玉起的早啊?!彼抉R光又看了一圈宣德門外的御街,,一位位翰林高官、政事堂相公的身影出現(xiàn),。
“昨晚又有誰能夠睡的安穩(wěn),?今日早朝又是一場大戰(zhàn)?!蓖醌曒p聲嘆道,,不一會的功夫,御史中丞呂公著,、樞密使文彥博,、樞密副使吳充、知諫院李?!旧洗笏纬玫母吖偃嫉烬R了,!
最后,一位騎著馬的紫袍大臣在文德門前停下,,他的出現(xiàn),,幾乎引起所有大臣的注意。
王安石板著的臉沒有表情,,但那雙幾欲噴火的眼睛,,表明他心中的情緒,沒有理會任何人,,王安石徑直的朝文德門內(nèi)而去,。
王珪見著,后一步也進了宣德門。
緊接著,,所有的高官不再說話,,朝皇城步入。
垂拱殿內(nèi),!大宋舉行常起居的內(nèi)朝之所,!
天子趙頊坐在御座上,面無表情的看著下方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某甲?,自開春以來,,今日的內(nèi)朝應(yīng)該是人員最齊的一次吧,但趙頊一想到昨夜的那件事,,卻又感到頭疼無比,。
“陛下!臣有事奏,!”
不過片刻的時間,,就有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
“曾卿,,說吧,。”趙頊看了眼站在最后方的曾布,,開口了,。
曾布出班,先是給皇帝趙頊鞠了一躬,,緊接著,,哼出一道冷氣,厲聲道:“昨夜?fàn)钤獦侵?,泉州士子呂淵目無天子!公開詆毀新法,!稱新政是誤國害民之策,!實乃妖言惑眾!非議朝政,!不得為天下士子榜樣,,臣認(rèn)為當(dāng)取消其殿試成績,革去其功名,,依罪壓入臺獄受審,!”
沒有任何的緩沖,曾布打響這第一炮,。
“臣附議,!”
“臣附議!”
“臣附議!”
當(dāng)曾布說完之后,,片刻的時間,,變法派的所有人員站了出來附和曾布。
“陛下,,昨夜今科進士蔡京,!蔡卞!葉祖洽,!朱稷臣,!宋觀!等數(shù)十位士子聯(lián)名上書,,請求天子嚴(yán)查狀元呂淵毀謗新法一事,!”
緊接著,就任‘制置三司條例司檢詳文字’的呂惠卿也站了出來,,他此刻雖然官職不高,,僅是正八品的太子中允,但北宋一直以來,,官職只是虛名,,真正能夠顯示身份的卻是差遣,身在變法的核心機構(gòu)擔(dān)任要職,,又是新黨中無可爭議的二號人物,,王安石最信賴的手下,呂惠卿自然要第一時間表態(tài),!
至此,,除了王安石之外,變法派中的核心人物,,全都出聲,!
趙頊早就知道了這件事,也是讓他這位天子一晚上沒有睡好,,自己欽點的狀元郎在公開場合詆毀新法,,置疑當(dāng)今政事堂相公,趙頊也已預(yù)想到今日早朝將會是何等的混亂,。
“臣也有事要奏,!”
天子趙頊還未開口,時任御史中丞的呂公著站了出來,。
身為言官的最高首長,,呂公著從來就跟王安石不對付,私仇公仇皆有,,如今這么好反對新法的機會,,他不可能會放過。
趙頊對呂公著點了點頭,示意其可以講了,。
“呂淵能不能夠做這天下士子表率,,品性當(dāng)不當(dāng)?shù)眠@狀元郎暫且不論!而臣認(rèn)為,,既然連此子都隨口就能道出新法的弊端,,顯然新政不可為,臣請陛下廢除青苗法,!”
呂公著身為宰相呂夷簡的三子,,并跟翰林學(xué)士司馬光交好,是最為堅定的保守派之一,。
聽到呂公著的話,,趙頊的臉色變了一變,但依舊沒有說話,。
“陛下,,青苗法的危害向來徒以殃民而無益于國,歷朝歷代,,哪個太平盛世是官與民爭利爭來的,?臣也懇請陛下,盡廢青苗法,!”司馬光不待二話,,后腳站出,他一直都是青苗法的堅定反對者,!
保守派的所有元老重臣,,他們靠著政治嗅覺,敏銳的知道這件事罷不罷呂淵的功名倒是其次,,能夠廢除新法,,尤其新法中危害最大的青苗法,才是重中之重,!
中書,、樞密院的兩府宰執(zhí)官還未出聲,局勢已經(jīng)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