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水流過頭皮上的傷口,,鮮紅順著身體緩緩劃下,在瓷磚上扭曲向前,。
【果然……】
張銘撥開頭發(fā),,泡得起伏而無感的指面劃過裸露的組織,刺痛如期而至,。
經(jīng)驗告訴他,,這些傷口如果想要愈合,他最好盡快剃頭,,剃光,。
【開什么玩笑……】
關(guān)水。抽毛巾,。擦干,。赤身坐到床上。
打開電腦,,關(guān)上電腦,。
打開書,合上書,。
拿起手機,。
號碼就在腦子里,隨時都可以按下去,,他想也想按,,卻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沒有按下去的力量。
【
“你好,,我覺得你能夠治好一直困擾了我七年的惡疾,?!?p> 然后兩個小時之后收到回信:
“不好意思,我在男朋友旁邊,,你的意思是,?”
算了吧。
】
張銘還是按下去了撥號,,現(xiàn)在還早,,而且那個人肯定也等著他打過去。
“喂,,兒子,,怎么樣,趙醫(yī)生怎么說,?”
【趙醫(yī)生告訴過我,,他每次來找我都會把見面的內(nèi)容立刻匯報給我的家人,但是媽媽總是會這樣問,,而我也從未發(fā)覺她有說謊的意圖,。】
“媽,,放心吧,。他說我正在好轉(zhuǎn)。我自己感覺也比昨天好多了,?!?p> “這樣?!?p> 【翻書的聲音,,她在忙?】
“對啊,。你那邊呢,,你的案子怎么樣了?昨天突然回來沒問題吧,?”
“那還用說,。那幫家伙哪是正義的對手——”
電話里傳來沙沙的寫字聲,,
“兩天,,最多再過兩天我一定能……這老頭八十多了,一輩子沒出過山,,好不容易進城看看自己子女,,不小心弄壞了別人一點東西而已,那東西碰巧有點值錢又能怎么樣,,他到現(xiàn)在連那玩意是干什么的都弄不清楚……控方和主審都知道不能判,,我要做的只是證明國家的法律也支持他們的想法,。”
“聽起來不是很難,?!?p> “當然了,法律是正義的武器,?!?p> 【在正義的人手里時……不過曾律師也沒有什么別的愛好?!?p> “那兩天之后呢,?”
張銘語氣輕快地問道。
“回家,?;疱仯瑑杀P鴨腸,,看得見油的那種,,再來一大瓶帶糖的可樂,跟老張他一起——就是咱們家附近那家,,我跟你說過的那個,,那個什么#牛——你放心,,到時候我們吃到一半會跟你視頻的,。”
【
那店我媽去一次拉一次肚子,,但是,,
“站得起來能上班就不怕,別家沒這么香的紅油嘛,?!?p> 】
“不用了……如果沒有食物中毒,請第二天再跟我聯(lián)系,?!?p> “那可不行,幸福的價值隨著與親近之人的分享而成倍增加,,我如何能錯過此等機會,?”
電話里,曾律師的筆聲一刻未停,,
“痛苦源自比較,,母親大人,您忍心這樣對待我嗎?”
“血肉的聯(lián)系是祝福也是枷鎖,,孩子,,試著用樂觀的眼睛去看世界?!?p> “好好好,,樂觀,那到時候我用你的支付寶去點外賣,,跟你們一塊吃吧,。”
“行啊,,你這病不是在好轉(zhuǎn)嗎,,到時候咱們一家三口一起來不就行了?”
“沒問題,?!?p> ……
電話掛斷,屏幕上顯示的時間,,22:41,,張銘給自己的媽媽發(fā)去短信:
“媽,保重身體,?!?p> “放心?!?p> 收到回復(fù),,他看著手機屏幕,按道理,,平時,,他早就應(yīng)該把這東西扔到床上了,但是這一次沒有,,那串號碼給了這臺價值398元的神奇物件無窮的魅力,。
許久之后,張銘再一次按下了撥號,。
“喂,,阿濤?!?p> “銘仔,?!怎么了,,你沒事吧,?你在哪里,,我馬上打的過去,,你別急,,挺住,跟我說話,,你說點話啊,,喂!銘仔,!”
“你不要……這么慌……”
張銘捂著自己的心口,,大口喘著氣。電話那頭有游戲的聲音,,但伍濤這一次的反應(yīng)實在是有點突然,。
“啊——對不起對不起,你平時這個時候……你稍等——”
不到一分鐘,,
“好了,,你沒事吧?”
【這家伙這次怎么這么快,,聽聲音他還在喘氣,。
他每次穩(wěn)定情緒到底去干啥了?……算了,,我覺得我肯定會后悔知道這個答案,。】
“我沒事,,就是想跟你說一下,,那個……林霈昨天給我打電話了?!?p> “我知道啊,,怎么了?”
“我接電話的時候狀態(tài)不是太好,,可能語氣有點生硬什么的——”
“嗨,,我還當什么事呢,霈霈昨天都跟我說了,,我們要是這點事受不了早就跟你絕交了,,你初中最后兩年那個脾氣,你自己是忘了嗎,?”
【四五年前……那個時候我剛剛開始吃止疼藥,,試了好幾種,身體的反應(yīng)特別大,,每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脾氣嘛……我跟伍濤打過四次架,三次是那個時候,四次的原因都是林霈,?!?p> “辛苦你了?!?p> “沒事,,叔叔說到時候我跟霈霈出去吃飯可以找他報賬,我準備帶霈霈去吃法餐,,漢街新開的一家店,,據(jù)學(xué)姐說超贊?!?p> “這種時候真正的好朋友應(yīng)該委婉拒絕吧,?”
“咱們這交情又不是一般的朋友,怎么也算是同生死共患難了吧,?一餐飯而已,,我不會計較的啦?!?p> “你還是直接報賬給我吧,,這錢我出比較好?!?p> “那怎么行,,那我們只能去學(xué)校后面吃路邊攤了啊,你忍心讓霈霈吃那種東西嗎,?”
“我也不至于那么——”
“這傻X隊友,!銘仔,你剛剛說啥來著,,我沒聽清,?”
“沒事,我就是想說一下昨天跟霈霈的事情,,你這局很關(guān)鍵,?”
“升段,隊友不給力,?!?p> “那沒事,我這邊反正也沒有什么別的事要說的,,你先打你的吧,。”
游戲聲戛然而止,,
“銘仔,,你真沒事吧,?昨天霈霈也說你狀態(tài)可能不太好,你這會又突然打這么個電話過來,?”
“真沒事,,不過……”
“不過什么,你別嚇我啊,。銘仔,,咱們這么多年的交情了,,你有什么事情得說啊,,要是我突然接個電話說是要去殯儀館認尸可受不了。霈霈她也擔(dān)心得要命……你不會是被綁架了吧,?那種地方那么偏,,我早就覺得不安全了,你要是真的被綁架了,,你說個暗號什么的,,我會聽出來的,我有信心,,解謎類我最近還在玩……”
張銘手里抓著手機,,目光投向房間一側(cè)的卡通掛鐘,時間滴滴答答地走著,,他不由地握緊了拳頭,,
【我停下來了,我不應(yīng)該停下來,?!?p> “阿濤,我跟你說個事,,我能不能用一下你家里的關(guān)系幫我查一個人,。”
“我家里的關(guān)系……你說我爸那邊,?什么事這么嚴重,?”
“不一定嚴重,只是個感覺……我想查查看宋曉,,楊鈺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