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迷霧森林
醫(yī)院住院部的二樓2020號病床上來了一個昏迷的女人,安靜的模樣,看不出哪里受了傷,。數(shù)數(shù)日子,,已有大半年光景,家屬中似乎只有一個男子經(jīng)常帶著鮮花來探病,。護士們早已議論紛紛,怕是哪家的小姐出了逃婚跳崖的荒唐事。
“我好像一直在追尋一個人……他不遠不近,,總是觸摸不及。我問他,,你是誰,?他只是笑笑,也不回答,?!?p> 她像是沉浸在迷霧中的戰(zhàn)士,慘白的臉色,,虛弱的身子有點撐不起來,,但絲毫沒有動搖她強大的意識,,任何的妖魔鬼怪最后都會像浮云般散去。
忽聽得門外一女護士問道:“又來探望你妻子,?”
女子沉重的眼皮挑了挑,,似乎可以重新接受外界的干擾聲。她又陸續(xù)聽到一陣腳步聲夾雜著玻璃瓶碰撞出的清脆聲,,按照慣例周一的玉蘭花,,周三的郁金香,周五的玫瑰花,,今天滿屋散布著玉蘭花和郁金香夾雜的香氣,,看來又是一周時間過去了。
“后天廳里有大人物來,,我奉命接待,,周三就不過來了,但花我已經(jīng)帶來了,,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兩種香氣夾在一起,?若不喜歡,你一定要告訴我,?!蹦凶幼诖差^片刻自言自語,起身離開的時候,,總是會彎腰輕輕在她額頭留下深情的一吻,。
周三的清晨,風和日麗,,窗外的樹椏上停滿了喜鵲,。她輕輕打開窗子,眼神迷離,,白衣長發(fā)赤腳,,窗簾隨風舞動,查房的護士一推門,,不慎將手中的醫(yī)療器械打翻了,,轉(zhuǎn)身直奔護士站。
“你有哪里不舒服嗎,?”主治醫(yī)生檢查完沈翎霜,,關切地問道。
沈翎霜搖了搖頭,,許久沒有開嗓,,喉嚨沙啞,身體像重生了一般,,皮膚細滑,,臉色也恢復了往常。
“失聲只是暫時的,,后期若是有什么不適,,回來復查?!贬t(yī)生合上病歷,,囑咐了幾句,就退出了病房,,并指示護士打電話給陳府,,準備辦理出院手續(xù)。
等四周逐漸安靜下來,,沈翎霜望著房內(nèi)格調(diào)單色素雅,,床頭花瓶中鮮花怒放。她坐在床邊,,用手輕輕去觸碰這些生活用品,,突然發(fā)現(xiàn)枕下壓著一張小卡片,是一個男人和小男孩的合照,,她對著照片整整發(fā)呆了一天,。
第二天午后,醫(yī)生告誡陳翊,,診斷結(jié)果并不樂觀,,回府后小心照顧。
一路上,,陳翊一邊開車,,一邊留意著副駕駛座上的沈翎霜,兩人一句話都沒有說,。
“回來了,,回來了就好!”陳大雷見到陳翊扶著沈翎霜進了陳府大門,,簡直高興壞了,。
沈翎霜一一掃視了大家對她回府后的表情,整個陳府,,除了陳大雷,、二夫人和萍嫂子以外,其他人都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石靈兒借著女兒莞莞哭鬧,,便和四娘、陳洵一起回了房,。大夫人會過面后,,就去了后屋,。三妹妹和妹夫手挽手出了大門,推了今天本該接風洗塵的晚宴,,要去赴早已定下的牌局,。
二夫人抱著沈翱走到沈翎霜面前,說道:“孩子想娘,,苦于你在醫(yī)院,,多虧了萍嫂子一起帶著。你如今回來了,,孩子就交還給你,。”
沈翎霜先是看了看許久未見的沈翱,,親了親又摸了摸頭,,轉(zhuǎn)身謝了二夫人和萍嫂子。
“回家了,,以后有什么事盡管和我說,,翱兒討人喜歡,看你多有福氣??!”戚美萍含著眼淚,手心護著翱兒的身后,,即是高興,,又是不舍。沈翎霜心里知道萍嫂子是真的疼惜沈翱,,希望孩子長大后,,也要孝順這位苦命的女人。
戚美萍心情更加激動了,。
陳翊一看這哭哭啼啼的場面,,趕緊催著二夫人和萍嫂子進門,沈翎霜身子弱,,還未完全康復,,日后還得承蒙各位照顧。
“你還記得這里嗎,?我們的房間,。”陳翊見沈翎霜抱著兒子,,直直站在房門口,。他拉著她介紹著兒子新的搖籃,是他親自從徽州定制來的,木質(zhì)堅韌,,不會傷著孩子,。
一轉(zhuǎn)身,他又讓沈翎霜打開柜子,,里面裝滿了各色衣物,,選的全是她最喜歡的顏色和款式,。
沈翎霜抱著孩子,,一臉不解。她呆呆地望著他,,眼神充滿了距離和陌生感,。
“這些你都不喜歡?沒關系,,我明天叫人再換一批,。”陳翊感覺出沈翎霜對房間內(nèi)的布置,,提不起一點興趣,。
“你以前也是這么待我的嗎?”沈翎霜根本就想不起點滴關于陳翊對她的愛護,,表情顯得有些冷漠,。
“你是不是不記得了?”陳翊突然停下了所有動作,,抿了抿嘴,,問道。
“我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醫(yī)院,?你不需要和我解釋一下嗎,?”沈翎霜對陳翊充滿了疑問。
“我沒有什么需要解釋的,?!标愸聪仁峭nD了一下,接著收起笑容,,坐了下來,。
“因為你解釋不清楚?!鄙螋崴牧伺拈_始哭鬧的孩子,,繼續(xù)說道。
“是不是有人對你說了些什么,?”陳翊感覺出沈翎霜比以前多了一絲冷靜,,并且透著嚴重的懷疑和不信任。
“你在害怕……怕我記起些什么?”沈翎霜并沒有放棄這個話題,,追問道,。
“你剛出院,我不和你爭辯,,多些時間調(diào)整,,等你恢復了,我們再聊,?!标愸床幌朐俳┏窒氯ィ鹕碚伊藗€理由出門去了,,吩咐丫頭照顧好少奶奶和小少爺,。
陳府每日下午都有茶話會,戚美萍,、石靈兒和沈翎霜坐在花園中央的小洋亭里品茶,,幾個丫頭和老媽子一起抱著莞莞和沈翱在玩耍。
“娘呢,?”剛睡完午覺起身的石靈兒還沒坐下,,問到幾位夫人怎么都缺席了。
“大娘說身體不舒服,,二娘在佛堂禮佛,,三娘和四娘去探望陳韻了,聽說三妹妹也懷上了,?!逼忌┳右贿吰凡枰贿呴_心地說道。
“三娘和四娘倒是姐妹情深,?!鄙螋崴c了點頭,原來只是聽說,,現(xiàn)在看到她們倆事事都齊心,,倒也難得一見。
石靈兒言語中自然而然流露出喜悅之色:“三姐夫不久就要升正級,,此時三姐懷孕,,雙喜臨門,說不準一高興,,也帶著陳洵升官呢,!”
“都是陳家人,誰當官都是好事,?!逼忌┳用χ鴥蛇叴驁A場,怕是得罪其中一個。
沈翎霜并不在意陳翊工作上的升遷,,有能力的自然會得到重用,,若是憑著關系硬上,那也坐不穩(wěn),。
不一會兒,,聽完消息的石靈兒就找了個借口:“你們聊吧,反正你們說的,,我都不感興趣,。”
見靈兒帶著莞莞離開,,萍嫂子拍了拍沈翎霜:“靈兒走了,,嫂子見你滿臉愁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了,?”
“你和陳翊是不是出了什么問題?你和嫂子說,,嫂子幫你……”萍嫂子在陳府二十幾年,,察言觀色自然手到擒來,能服侍在大夫人左右,,讓家中年輕一輩恭恭敬敬叫她一聲萍嫂子,,可見戚美萍做人的圓滑之處。
“我活在別人給我的記憶中,,這種滋味不知道該怎么說,?”
車禍后,沈翎霜的大腦再次動了手術,,這大半年的治療和康復,,說好不好,說不好也好,。她的表現(xiàn)并不像是失憶的癥狀,,但醫(yī)學上卻認證她確實失憶了。除非有一種可能,,有人為因素,,在她昏迷期間,干預大腦中樞,,并給她傳輸了一系列不屬于她的東西,。
“你失憶了?”萍嫂子十分驚訝,,從沈翎霜回府后,,絲毫看不出她失憶的癥狀。
“不,很奇怪,,哪一年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我都記得清清楚楚?!鄙螋崴敫嬖V萍嫂子,,車禍之后,她好像記得所有事情,。正因為記得,,她犯愁了。
“記得這么清楚,?會不會有問題,?你在醫(yī)院可見過其他人?”萍嫂子追問道,。
“不可能,,我問過護士?!毙褋懋斕?,沈翎霜就跑到護士站,什么都問了,,沒有得到任何消息,。
“陳翊是個不愛解釋的人,回頭我讓他給你一個交代,?!逼忌┳优律螋崴紒y想,安慰她,,希望一切回到從前般和和睦睦,。
沈翎霜見戚美萍如此幫襯陳翊,將心里疑問的話全盤托出:“萍嫂子,,當初陳翊就懷著目的才娶了我,,他心里一直惦記著石靈兒,還要和陳洵搶爹的位置,,這樣的人,,我真的該信任他嗎?”
戚美萍知道沈翎霜自嫁進陳府后,,受了不少委屈,,握著她的手,勸慰道:“弟妹啊,,你這是怎么了,?雖然我不知道你究竟經(jīng)歷了些什么,,但你一定要記得你心里是有陳翊的,切不可做傷害他的事,?!?p> “我不知道,我現(xiàn)在腦子里好亂,?!鄙螋崴恢耄蛑績旱姆较蛲?,她需要有人幫助她走出這片迷霧森林,,這種迷茫的心情,她似乎曾經(jīng)也經(jīng)歷過,。
周末一大清早,,趁著大家還在睡覺,沈翎霜就出了門,,而陳翊和陳洵兩兄弟剛好看到這一幕,。
“你不管管她出去找男人?”陳洵從窗口探頭出去,,隨口說道,。
“你想多了!”陳翊對陳洵的突然出現(xiàn)有些反感,,這事被他瞧見了總難以回避,他心里覺得沈翎霜還沒有走到要背叛他的地步,,就先替她否認了,。
“若實在不行,就換一個吧,,反正你們倆也離婚了,。她一個離婚的女人,住在前夫家里,,傳出去,,總不太好吧!”陳洵站在一旁,,望著陳翊一臉不開心,,旁敲側(cè)擊地開始酸言酸語。
“你給我閉嘴,!”陳翊轉(zhuǎn)頭朝他瞪了一眼,,警告他還沒有輪到他來插嘴,管好自己的女人,,別的事不關他的事,。
“我也是好心關心一下二哥,,何必動怒呢?”陳洵退了一步,,站在背后,,小聲嘀咕道,“女人心,,海底針,,若沒有把柄握在手里,你最好自己小心點,,沈家的女人不好惹,。”
陳翊站在窗口沉思了許久,,他不知道自己應該繼續(xù)溫柔以待,,還是將主動權(quán)握在手里,正如陳洵的話,,放任到最后只會失去她,。
另一邊,沈翎霜猜想顧展棠的身邊應該存在著一個對她十分熟悉的人,,甚至是沈家和霍家的事,,這么多年來她也了如指掌。她擔心這件事和陳翊也有關系,,是敵是友,,難見分曉。
“小朋友,,不哭,,來……叔叔幫你看一看?!鳖櫿固膹澲?,正對著一個五六歲的小朋友檢查身體。
沈翎霜從來沒見過顧展棠對待病人如此耐心,,醫(yī)生真不愧是普渡眾生,、救人性命的菩薩,任何疑難雜癥都逃不出他們的手心,。
“你怎么來了,?哪里不舒服嗎?”顧展棠一回頭,,見沈翎霜站在他的身后,。
“我就是想找個人說說話……”沈翎霜見他忙著給病人看診,又不好意思打擾,,背后站了許久都不敢出聲,。
顧展棠抬頭朝她微微一笑,,說道:“你等我一下,先去花園坐坐,,我處理完手頭的事就過來,。”
“好的,?!鄙螋崴獞曤x開了診室。
天高氣爽,,涼風習習,,門診樓跑下來一個身穿白大褂的年輕男子,見到園中座椅上背對著他的沈翎霜,,他像個頑皮的大男孩,,突然出現(xiàn)想逗她開心。
“我干兒子可好,?”顧展棠一開口就提及了沈翱,,他確實是孩子的恩人,沈翎霜心里萬分感激,。
“白白胖胖,,無憂無慮,哪像他那個命苦又可憐的翀翀哥哥,?!?p> 一說到孩子,沈翎霜自然是想起了失蹤的翀翀,,不知道他如今身在何處,。
“說吧!最近有什么煩心的事,?”顧展棠見她郁郁寡歡,立馬轉(zhuǎn)換話題,。
“你怎么覺得我來找你,,會有什么心事?”沈翎霜詫異,,她發(fā)覺顧展棠好像等她開口很久了,,她也不想遮遮掩掩,干脆利落地追問真相,。
“全都寫在臉上了,,這兒,這兒,,還有這兒……”
沈翎霜擦了擦臉頰,,突然問起:“我昏迷期間,,醫(yī)院可有陌生人來看過我?”
顧展棠一閃,,眼神堅定望著她:“沒有?。£愸捶愿肋^,,不準其他人靠近你,。”
“不可能??!”沈翎霜懷疑地望了望他,心里還是不踏實,。
顧展棠的言語含有勸導沈翎霜的意思:“其實你可以什么都不去想,,帶著翱兒好好在陳府過日子,以前的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的將來?!?p>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刻意在隱瞞我?”沈翎霜聽著他的話,,沒有透露出一絲破綻,。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希望你早日康復,恢復記憶,?!鳖櫿固内s緊解釋,希望沈翎霜不要加深對他的誤會,。
聽顧展棠的話,,沈翎霜明白自己確實失憶了,但她似乎什么都記得,,這其中一定有始作俑者,,她沒有聲張出去,繼續(xù)模棱兩可地說道:“我好像都記得,,我又好像都不記得了,!”
“你慢慢說,我來替你分析分析,?!?p> “我出車禍后,一直處于昏迷,,記憶就像被清除了,,但我身邊出現(xiàn)了另一種聲音,,所有事情就像電影一樣不知不覺地在腦海里播放,我就像一個看客,,那些明明都是我的經(jīng)歷,,卻是從別人那拿來的。其中,,還包括陳翊與我的爭吵,,甚至他還想傷害我和孩子?!?p> “所以在你的潛意識里,,陳翊對你,并不友善,?!甭犕晟螋崴谋硎觯櫿固南铝硕〝?。
沈翎霜話鋒一轉(zhuǎn),,試探道:“可她對我說,你是可以信任的,,說明這個人,,你或許認識?!?p> “那你相信我嗎,?”顧展棠望著她,問道,。
“你幫了我那么多,,除了你這個朋友,我還能信誰,?”沈翎霜的語氣堅定,,她試圖去相信這位曾經(jīng)救助過她的朋友。
“好,!這件事,,我?guī)湍悴橐徊椋贿^,,在真相大白之前,你得回陳府,,先忍一忍,,是人是鬼,狐貍尾巴終究會露出來的,?!?p> “我答應你,!”沈翎霜點頭答應道,起身準備要回陳府,。
突然,,顧展棠出手攔了一把沈翎霜,問道:“對了,,還記得嗎,?你要幫陳翊的事?!?p> “不記得了,!”只見沈翎霜搖了搖頭。
“沒事了,,回去吧,!”顧展棠放下手,任她離去,。
回到陳府的沈翎霜越想越不對勁,,她在房間來回踱步,停頓了一會兒,,拖出行李,,準備帶著沈翱離開陳府。
“你要去哪,?”陳翊聽聞孩子的哭聲,,趕到門口攔下了她。
沈翎霜試圖說服陳翊放行,,她只不過暫時帶著沈翱去勿忘我別墅小住一段時間:“我覺得我們彼此應該好好冷靜一下,,分開一段時間吧?!?p> “我不準你帶走翱兒,。”陳翊看了一眼懷中哭泣的孩子,,直接上手抱了過去,,拒絕道。
“你把孩子還給我,!”沈翎霜見陳翊奪了孩子,,情緒一下子激動起來。
“你要去一個人去,,兒子是我的,,誰都不準帶他離開陳府。”陳翊在一旁緊緊護著兒子,,深怕會失去他,。
沈翎霜急了,抓著翱兒的衣角,,怒懟陳翊:“我們的婚姻就是建立在相互欺騙和利用上的,,這樣的生活,你過得可幸福,?”
“我不在乎以前發(fā)生過什么,,我們還有將來?!标愸措p臂強有力,,一手護著翱兒,一手拉著沈翎霜進了門,。
“你放手,,把孩子還給我!”沈翎霜被拽得疼極了,,拼命反抗著,。
“你要是心里還有孩子,就不應該不辭而別,?”陳翊卻臉無表情地說道,。
“一個沒有過去的人,如何談將來,?”
“那孩子呢,?你忍心讓他成為單親家庭的孩子,任由別人取笑他的人生,?”陳翊怒視著沈翎霜,,從她今早出去到現(xiàn)在,她所有的表現(xiàn)都在激怒他,,于是他提高聲線反駁道,。
沈翎霜放下抓著翱兒的衣角,放出一句狠話:“你沒有資格做他的父親……”
這時,,二夫人和萍嫂子出現(xiàn)在了門口,。
“霜霜,你在說什么,?”二夫人怕是全都聽見了,,盯著沈翎霜問道。
萍嫂子故意瞪了一眼沈翎霜:“注意家規(guī),!”
陳翊怕娘加深誤會,,開口先說:“娘,,她要帶翱兒搬去勿忘我別墅,我不答應,。”
“娘……我……”沈翎霜頓時語塞,。
二夫人的眼神來回瞟了兩人,,氣不打一處來,訓斥道:“不管你們夫妻倆有什么隔夜仇,,都不準拿孩子出氣,。翱兒取名這件事,我忍了,,但誰要是敢?guī)ё咚?,從陳家長孫這兒打主意,除非我死,!”
沈翱之所以沒改回陳姓,,是陳大雷下的決定,陳家覺得愧對沈翎霜,,當初是陳翊首先提的離婚,。這大半年來發(fā)生了大大小小的晦氣事之后,他們也就默許了陳家長孫的姓氏,。
二夫人轉(zhuǎn)身對一旁的戚美萍說道:“萍兒,,把翱兒抱回我房間,夫妻倆什么時候想清楚了,,什么時候把孩子帶回自己房去,。”
“你們哪,!”萍嫂子指了指小兩口,,意思是他們倆也太不懂事了,簡直無視陳家的家規(guī),,要是早些時候,,兩人都得去祠堂跪著反省了。
“是,,娘……”只聽得夫人轉(zhuǎn)身后,,背后傳來一句話。
午夜時分,,房間還是有動靜,,兩個人翻來覆去睡不著。
陳翊撐起一手,,向床上的沈翎霜打了招呼:“你也睡不著,?”
聽到沙發(fā)上傳來陳翊的聲音,沈翎霜干脆坐了起來,擔心道:“我好像聽到翱兒的哭聲了,?!?p> 陳翊明顯感覺到沈翎霜的緊張,安慰道:“有娘和萍嫂子在,,沒事的,,明個兒我們一起認個錯,把孩子帶回來就是,?!?p> 沈翎霜擔心的并不只是翱兒的事,最近圍繞在她身邊的疑問太多了,。
“陳翊,,我們之間,吵過鬧過,,離了婚,,不能就這樣拖著,我想求你勸勸娘……”
“爹和娘都不會同意你帶著孩子離開陳府的,,你就死心吧,。”陳翊說完立刻躺下了,,翻身閉眼,,想結(jié)束這場不愉快的對話。
沈翎霜見陳翊決絕的回答,,倒是整個人瞬間清醒了,。她坐在梳妝臺前,輕輕打開抽屜,,將懷表取了出來,,仔細端詳著。
陳翊見沈翎霜還是不睡覺,,睹物思人,,起身關了燈。
沈翎霜一氣之下走到沙發(fā)前,,開始質(zhì)問陳翊:“若你真心愛護我們母子倆,,當初就不會狠心設計那場車禍?!?p> “你懷疑是我……”陳翊氣得差點從沙發(fā)上跳起來,。
“開車的司機一直在你手下當差,現(xiàn)在死無對證,,你當然會狡辯,?!鄙螋崴挠洃浉嬖V她,當初司機開車時向她透露了這是陳翊的安排,,她斷定這場車禍就是人為的,。
陳翊覺得今晚大家都睡不著了,干脆也起身開燈,,倒了一杯獨飲:“你究竟怎么了,?這些荒唐至極的想法,怎么會出現(xiàn)在你的腦子里,?”
“你當然希望我不記得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你趁我失憶,,就假惺惺在我面前演一個疼妻子愛兒子的好丈夫,,試圖掩蓋那些不堪的過去?!?p> 聽完,,陳翊覺得不可思議,指著沈翎霜握著的懷表責問道:“你仔細想想,,翱兒是我們的親生兒子,,我怎么可能對他下手?你一直耿耿于懷的是外面那個孩子吧,?為什么這么久了,,你還藏著那塊懷表不放手?你還愛著他?”
“借口,,事實根本不是這樣,。”沈翎霜知道他之所以這么做,,全是因為他的心里一直還愛著石靈兒,,痛恨陳洵奪了原本屬于他的至高權(quán),成為了陳大雷心目中最優(yōu)秀的兒子,。
陳翊透過燈光,,仔細望著沈翎霜,他想告訴她一切都過去了,,現(xiàn)在他的心里只在乎她一個人,。他最不該的也就是當他查到翀翀的消息,沒有告訴她,,更三番五次阻攔她們母子相見,。
“他一直在醫(yī)院,對不對,?”沈翎霜顧不得夜深人靜,,繼續(xù)追問道,。
“你去找了顧展棠?”陳翊詫異道,,不知道她還知道多少事情,。
“看來翀翀真的來見過我,我竟然又錯過他了,?!鄙螋崴徊聦α耍菑埿】ㄆ系母缸?,正是霍翊龍和翀翀,。她證實了翀翀來過醫(yī)院,甚至來到了她的面前,,翀翀一定很傷心,,為什么他的娘親不認他,不理他,。
既然沈翎霜知道了關于翀翀來醫(yī)院的事,,陳翊也沒有打算隱瞞她。
“一個月前,,我把他送出國了,,他正是求學的年齡,等他學業(yè)有成,,我一定安排你們母子見面,。”
“陳翊,,我不會感激你的,,你應該知道翀翀對我而言是多么重要?!鄙螋崴沸刈载煹?,翀翀是她心里的一個痛,只要想起孩子,,她痛得無法呼吸,。
陳翊不可能不考慮到年幼的翱兒,以沈翎霜的性格,,他斷定她做得出拋棄他們父子的決定,,因為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沒有走進她的心里,更不可估量霍翊龍在她心里的份量,。
陳翊起身,,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質(zhì)問道:“對你重要的人不是翀翀,,而是霍翊龍吧,?難不成你為了他們父子倆,,真的忍心丟下我和翱兒嗎?”
“你為什么要逼我做決定,?”沈翎霜站在了天平的兩端,,這是一道世紀難題,她不知道走到如今這個局面,,她可以選擇誰,。
陳翊握著沈翎霜的手,眼神越來越?jīng)霰?,甚至搶走了她的懷表,,警告她:“你別妄想離開我,翀翀還在我手里,,你若帶走翱兒,,我會讓你后悔一輩子?!?p> “把懷表還給我!”沈翎霜抓著陳翊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
陳翊絲毫沒有感覺痛楚,在她耳邊輕聲說道:“等到你忘記他,,我會還給你,!”
陳翊的意思很明顯,他和沈翱是沈翎霜的必選項,,而翀翀成了可選項,,更何況他的人生還被控制了。
聽到陳翊拿翀翀威脅自己,,沈翎霜低頭問道:“你一定要這么對我嗎,?”
陳翊輕輕揚手,試圖去撫摸那雙悲涼的眼睛,,也想安慰她那顆破碎的心,,可他又突然想起了一些可怕的畫面,于是他將她擁入懷中,,在她耳邊默默念道:“我從來都不想傷害你,,但為了翱兒,我什么都不怕,,這一點,,我想你比我更清楚。以后,,在陳府,,你最好什么都聽我的,,不然翀翀會很想念你這位無緣的娘親?!?p> 沈翎霜閉著眼睛,,眼淚像是斷了線往下掉,她難以抉擇,,她明白只要乖乖的待在陳府,,待在陳翊的身邊,至少能保證兒子的安全,。思念兒子的心,,她只能暫時放在心底,希望翀翀早日學成歸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