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云山從黑色皮包內(nèi)拿出一包軟中華,,自己點燃一根,,也遞給了李尋一根。
就在遞煙的那一刻,,李尋的眼睛被吳云山手腕的鋼表閃了一下,,李尋出于好奇匆匆瞥了一眼,,等看清了那塊表的牌子后,李尋全身的毫毛都炸了起來,,那是一塊鑲鉆的江詩丹頓,,這種表的價錢在北京差不多可以買個四合院了。
李尋又趁機瞄了一眼吳云山黑色的皮包,,居然是LV的鱷魚皮包,,地地道道的進口貨。
李尋心中竊喜,,暗暗在心中感嘆,,看來眼前這位吳云山挖煤確實賺了大錢,單單是奔馳車,、手表,、皮包這三樣,加起來就足夠在琉璃廠開店進貨了,。
吳云山猛吸一口香煙醞釀片刻后,,吐著煙霧說:“不瞞你說,挖煤很賺錢,,但我覺得還有比這更賺錢的,,人心是餓死狗托生的啊,哪有知足的時候,?!?p> “還有啥比挖煤賺錢?”李尋對吳云山提出了強烈質(zhì)疑,,“你給我指條路子,,我也好賺一把?!?p> 吳云山咧著嘴大笑,,露出數(shù)顆黑黃的牙齒,那些陳年的煙漬似乎在訴說著他這些年的過往,。
“當(dāng)然有啦,,那就是建房子賣房子,,在大城市干房地產(chǎn)買賣,在北京上海廣東這些地方開公司,。香港不是有個李嘉誠嗎,?他就是賣樓房發(fā)的家,我也要和他一樣,?!眳窃粕轿站o拳頭談?wù)撝约旱膲粝搿?p> 李尋彈了彈手中的煙灰,提醒道:“云山叔,,我覺得你還是挖煤吧,,李嘉誠在香港賣房子,那地方人多所以賺錢,,你在北京建房子賣給誰啊,,就說我家隔壁老王,他家好幾座四合院,,現(xiàn)在賣都賣不出去,,樓房更沒戲?!?p> 吳云山兩眼放光,,反駁道:“以后北京城會發(fā)展越大,到時候二三線的城市的人都來這邊打工,,人不就多了嗎,?房子也肯定好賣了。我估摸著以后北京二環(huán)的房價能過能這個數(shù),?!?p> 吳云山抬起手朝李尋比劃了一番,李尋看著那五根粗肥的手指,,不屑地笑起來:“還能過五千不成,?”
吳云山搖了搖腦袋,緩緩說道:“你說少啦,,我猜故宮邊上的樓房一平米能破五萬,,最少是這樣。所以,,我在北京注冊了一家房地產(chǎn)公司,,名字叫順發(fā),討個好彩頭,,順順利利發(fā)大財,。”
話音剛落,李尋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正欲和吳云山理論,,發(fā)現(xiàn)時間已經(jīng)接近十點鐘,心想自己和吳云山扯了半天,,還不知道他此次前來的目的,于是將話鋒一轉(zhuǎn),,開門見山地說:“那我就提前祝賀云山叔飛黃騰達了,,聊了這么多,還不知道云山叔為何事而來,?”
吳云山撓了把頭皮,,隨即長吁短嘆幾聲,而后又愣了兩秒鐘神,,才緩緩從皮包內(nèi)掏出一張照片遞給了李尋,,李尋看到照片后已大致猜出了事情的原委。
吳云山無助的看著李尋,,全然沒了剛剛的亢奮激動,,吞吞吐吐地說:“實不相瞞,我的順發(fā)房地產(chǎn)公司在王府井那邊看上一塊地,,現(xiàn)在手續(xù)基本完成了,,但最關(guān)鍵的合同還差一個人的章子沒蓋,所以遲遲不能開工,。我托人打聽了,,負責(zé)這事的人是個吃肉的主。唉,,這年頭誰不愛財啊,,沒辦法了,只能吃的喝的用的塞了滿滿的一車后備箱,,當(dāng)然還有十萬塊的票子,,打聽好那人的住址,我當(dāng)晚就開車去他家里了,?!?p> 李尋看著吳云山,打趣的說:“這照片就是他給的吧,,看來這人和你當(dāng)年開礦遇到的張主任志趣相投啊,。”
“沒錯,,這張照片就是他給的,,但他和那個張主任還不太一樣,這個主子更狠,他眼皮不眨一下直接將我送的錢和東西都收了,,然后和我天南海北聊了起來,,但就是不談我那塊地的事,最后我實在忍不住就開口問了,,他就笑著拿出了這張照片,,慢慢吞吞地對我說這是什么……朝代的物件來著?”
李尋拿著照片提醒道:“北宋定窯的玉壺春瓶,,還是個帶劃花紋飾的,,難得一見的珍品?!?p> 吳云山將照片拿到手里摩挲著,,情緒再次變得激動起來:“對對,是大宋朝的,,他說自己特喜歡老物件,,但是一直沒能買著,啰里啰嗦和我聊了半天,,我一聽他的話音就全明白了,。我心想他不就是想要嗎,那想辦法給他買一個送過去不就好了,?!?p> 李尋頓時了然,笑道:“怕是沒那么容易買到吧,?!?p> 吳云山握緊拳頭猛砸自己的大腿,咬牙切齒的罵道:“他個龜兒子喲,,差點把我給害死嘍,。當(dāng)天我從那人家里出來后,就讓手下的人拿著照片去買了,,結(jié)果還真在古玩攤花兩萬買了一個,。當(dāng)時真是把我高興壞了,以為總算能把地拿下來了,。于是,,我就急匆匆把瓶子裝好送他家里去了,他剛看到瓶子時笑得合不攏嘴,,可是當(dāng)他貼在瓶子身上仔細看的時候,,臉色立馬變得鐵青,之后把我劈頭蓋臉訓(xùn)了一頓,,并讓我?guī)е孔訚L出他的家門,。”
李尋慢悠悠地說:“你可能買到新貨了,古玩這行水太深了,,像你們這種新手被打眼是常有的事情,。”
吳云山一把握住李尋的手,,十分誠懇的說:“沒錯,,馬屁沒拍好,反倒把馬給驚了,。所以我現(xiàn)在只能請高人出山了,,一周內(nèi)必須找到照片上的物件,必須是大宋朝的,,堅決不能再出錯啦,。唉,,可是李爺走得早啊,。”
“人死不能復(fù)生,,這不是還有我嗎,?”李尋拍著胸脯自薦。
“沒錯,,所以這聚古齋我算來對了,。這樣吧侄兒,我先留給你一萬塊的押金,,一周后的這個時候我來取貨,,到時候只要東西靠譜,價錢方面你說多少是多少,,我皺一下眉頭不叫吳云山,。”吳云山說著掏出一沓鈔票放在了桌上,。
李尋看著鈔票心里樂開了花,,心想總算是遇到貴人相助啦,只要做成這一筆買賣,,以后聚古齋在琉璃廠指定能揚眉吐氣,。他把那一沓鈔票就勢攬進了兜里,底氣十足的回道,。
“我還不相信云山叔您,?放心吧,這事就包在我身上,?!?p> 吳云山抬手瞅一眼手腕上的百達翡麗,發(fā)現(xiàn)已是晚上十點,馬上歉意連連地告辭,,李尋將其送到門外,,目送吳云山開著奔馳車緩緩離開,可車子剛走出幾米遠又停了下來,,吳云山急匆匆跑下車來,,遞給李尋一張精美的名片:“猛然間想起另外一個事,過兩天我得送兒子去英國讀書,,有事的話就打名片上的電話,,我秘書會安排好一切的?!?p> 李尋將名片緊緊捏在手里,,這對他而言不僅僅是一張名片,更是聚古齋未來飛黃騰達的金牌,。
當(dāng)晚李尋睡得無比甘甜,,在夢中看見了聚古齋一躍成為琉璃廠最氣派的門面,而那些曾經(jīng)看不起他的店主們一個個笑臉相迎,,忙著為他端茶敬酒,。李尋覺得這個夢是預(yù)示,導(dǎo)致他在吃早飯時都覺得飯格外的香,。
李尋匆匆來到聚古齋門店前,,習(xí)慣性的伸手去開鎖拉門,但當(dāng)他的手指剛觸碰到冰冷的銅鎖,,他猛然間想起了與吳云山的約定,,于是迅速把手縮了回來,轉(zhuǎn)身朝琉璃廠大街出口走去,,結(jié)果因為腳步太匆忙,,差點和正在練太極拳的牛爺撞到一起。
“嚯嚯~這是連門面都不開了啊,,我算是開了眼啦,。”牛爺氣定神閑地舞動雙臂打拳,。
李尋愛答不理地回一句:“不開店門也一樣能賺錢,,咱各有各的財路?!?p> 牛爺胳膊僵在空中,,苦笑著說:“厲害,后生可畏,,能賺到錢最好,,不然欠我的錢怎么還啊,,牛爺就等著聚古齋再現(xiàn)輝煌了?!?p> “得嘞,,那你就瞧好吧?!?p> 說罷,,李尋甩著胳膊揚長而去,牛爺被氣得直瞪眼,。
李尋剛走出琉璃廠大街,,便從懷中掏出吳云山給的照片細細琢磨起來,李尋推測這照片應(yīng)該是在參觀博物館時隔著玻璃拍的,,因為照片中的白色玉壺春瓶有稍微的反光,,導(dǎo)致瓶身的釉色出現(xiàn)了幾處光斑,從而令其他地方刻花更為醒目,,將整個瓶身襯托的飽滿而亮麗,。
定窯,乃宋朝汝,、官,、哥,、鈞,、定五大名窯之一,它以白瓷而聞名天下,,其存世量雖然比前面四個窯口的瓷器多,,但玉壺春瓶卻少之又少,更何況是在器物表面采用了劃花的工藝,,更是世間珍品,。
其實像吳云山這種送古玩求人辦事的行為,在古玩行里被稱之為“雅賄”,,顧名思義就是脫離了直接的金錢往來關(guān)系,,選擇更為含蓄風(fēng)雅的行賄方式。
李尋心想?yún)窃粕接龅降娜诉€真有幾分品味,,即便是李老爺子還活著估計也不知道該去哪找這么個物件,,但既然答應(yīng)了別人就要想辦法弄到貨才行,不然豈不是失信于人,。
李尋耷拉著腦袋邊走邊看照片,,他決定先去后海或者潘家園碰碰運氣,,能找到最好,,如果實在找不到就去河北保定,,畢竟那地方是定窯的窯址,最后如果還是找不到,,那就只能在琉璃廠“串貨”了,。
串貨是指自家店里有難出手的貨,或者想要買指定的貨,,都可以串到別人店里買賣,,因為古玩店的客源都是不一樣的,相互串貨可以增加銷路,,但有一點,,如果串貨一旦成功,那么貨主一定要分成交額的三成給代理店家作為酬勞,。
李尋實在不想走串貨這條路,,不僅僅是不舍得那三成的錢,更重要是不想讓人知道自己接了這么一個大活,。
李尋想問題太過入神,,在胡同轉(zhuǎn)角的地方與對面來人撞了個滿懷,未等回過神來,,對方扯開嗓子就是一頓罵,。
“哎呀,誰這么不開眼,!走路不看道,,眼珠子讓人挖去當(dāng)泡踩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