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尋鎮(zhèn)定自若地說:“別急嘛,,規(guī)矩我懂,?!?p> 說罷,,伸手將懷中的房契掏了出來,,遞向中年男人,,男人撇嘴一笑,,低頭查看房契,。
“鋼哥,,這是啥玩意,?”小馬仔把刀背到身后,伸著腦袋也去看房契,,卻被中年男人瞪了一眼,,小馬仔即刻變得規(guī)矩起來,重新站得筆挺,。
鋼哥,?難道他就是前些年在道上混飯吃的四大金剛之首鋼哥?李尋看著眼前這位肥頭大耳的中年男人,,暗暗在心中嘀咕,。
絕對不可能,傳說中的那位鋼哥不是個魁梧壯漢嗎,?而眼前這位分明是個中年油膩胖子,,這兩者懸殊也太大了點吧。
可如果他不是傳說中的鋼哥,,那他眼前這胖子脖頸上卻也有兩道長疤,,這與傳說中的鋼哥特征很是符合。
李尋心中疑惑,,于是試探性問道:“莫非你就是曾經(jīng)血染后海的那位鋼哥,?”
“哼,,算你小子有點眼力勁?!变摳缥⑽Ⅻc頭,,笑著應(yīng)聲。
“哎呀,,還真是鋼哥呀,,當(dāng)年你可是我們北京城小青年的偶像啊?!崩顚で榫w變得有些激動,,而鋼哥表情木然。
“行啦,,過去的事不提了,,你這張房契還真能換點錢,說吧,,要多少,?”鋼哥撫摸著自己脖頸上的疤痕,好像將其當(dāng)作了一種炫耀,。
“八萬,。”李尋脫口說道,。
“嚯,,你小子比我還狠呢,聚古齋的房子值不了這個錢,,你把房契拿走吧,,我就不送你了?!?p> 鋼哥將房契丟向李尋,,房契在空中飄飄蕩蕩,如同一根羽毛般無聲地落在地上,。
李尋彎身撿起房契,,他知道這是鋼哥壓價的手段,故意將房契丟到地上,,以此來打擊自己心中的銳氣,。
如果換作常人遇到此事,情緒肯定會受到影響,,但好在李尋對他們這套早已心知肚明,,所以,便佯裝一切都沒發(fā)生過一樣。
鋼哥見李尋面不改色,,忍不住問道:“怎么還不走?。渴遣皇欠亲屛蚁轮鹂土畎??!?p> “開門做生意,哪有逐客的道理,?!崩顚c燃一支煙,云淡風(fēng)輕地說,,“再說了,,如果從這個門走出去了,就一定是你的損失,,鋼哥可要考慮清楚了,。”
“你他媽怎么說話呢,,信不信哥幾個收拾你,。”小馬仔揮舞著手中的長刀,,其他的幾個小馬仔也紛紛響應(yīng)起身,,剎那間將李尋圍在了中央。
李尋依舊面不改色,,他知道這都是他們虛張聲勢的手段。
“行了,,和氣生財,,好歹我跟聚古齋還有點緣分?!变摳缣鹗謥?,動了動手指,剎那間,,小馬仔們各自散開,。
“我剛說了八萬,按規(guī)矩你得報個價,,對不對,?”李尋蹲坐在腳下的木凳上,直盯盯看著鋼哥,。
“五萬,,最高價了。”鋼哥撓著頭皮,,一副極不情愿的模樣,。
“太低了,既然如此,,我再去別處轉(zhuǎn)轉(zhuǎn)吧,,告辭?!崩顚ぐ逊科醮霊阎?,毫不遲疑地轉(zhuǎn)身朝門外走去。
鋼哥與他的馬仔們一時間竟沒反應(yīng)過來,,一個個面面相覷看著彼此,。
當(dāng)李尋后腳剛剛邁出門檻的時候,身后傳來鋼哥的聲音:“慢著,,我看著李老爺子的面子上,,再給加一萬成不成?”
李尋轉(zhuǎn)過身來,,說:“還是少點,,不過似乎也應(yīng)該夠用了?!?p> 鋼哥見李尋應(yīng)聲,,隨即從身旁拿起一本賬冊,從中抽出一張契約遞給李尋,。
“六萬塊錢,,一個子都不會少你的,但有一點咱們得先說清楚,?!变摳缢菩Ψ切φV劬Α?p> “好啊,,我最喜歡的就是清清楚楚,。”
鋼哥撫摸著脖頸上的疤痕,,說:“利息按兩成來算,,借貸時間最長一個月,如果到時候還不上錢,,聚古齋可就歸我了,,明白了嗎?”
李尋昂著頭說:“用不了一個月,,頂多十天就夠了,,我也就是拿錢應(yīng)個急,,不玩長線,聚古齋指定還姓李改不了主子,?!?p> “成啊,有魄力,,就按你說的辦,,簽字吧?!变摳鐝纳砗蟮哪鞠鋬?nèi)掏出六沓鈔票,。
隨后,雙方簽字畫押,,李尋抱著錢走出屋門,。
此時,東方的天空已泛起淡淡的白色,,猶如李尋疲憊的面容,。
李尋在兩個帶刀小馬仔的護送下朝琉璃廠方向走去,一路上感到無比安心,。
地下錢莊雖然不正規(guī),,且屬于高利貸,但有一點做得非常好,,那就是護送,。簡而言之,就是當(dāng)有人從錢莊借完錢后,,錢莊會派兩個小馬仔護送其到想去的地方,。
這么做是為了防止在路途中被他人打劫,如果在回去的路上借款人真的因遇到打劫,,而造成錢財丟失,,那么這種情況下錢莊將會負全責(zé),也就是說借款人不論借了多少錢都無需再還款,,想一想這點真比銀行還要厲害。
李尋將六萬塊錢緊緊地抱在懷中,,如同抱著自己的親生骨肉,。其實,他本打算就借五萬塊,,但直覺告訴他必須多借一萬,,以備不時之需,再說了人為財死,,世間誰又嫌錢多呢,。
兩個小馬仔將李尋安全護送到琉璃廠賓館,便匆匆掉頭回去交差了。
此時,,天色已變得透亮,,一絲夾帶著涼意的陽光照耀在賓館門口的招牌上。
李尋坐在賓館大廳的沙發(fā)上抽著煙,,他雖一夜未眠,,卻感覺不到絲毫困倦,他知道這是因為老漢手中的玉壺春瓶起到了提神作用,。畢竟,,人在極度欣喜或悲傷的時候,根本無法安然入睡,。
叮?!?p> 賓館大廳的擺鐘敲響了清晨六點的鐘聲,李尋思忖后決定主動出擊,,于是,,起身快步朝老漢所在的房間走去。
當(dāng)李尋站在老漢所在房間的門外時,,剛準備抬手敲門,,結(jié)果老漢卻開門竄了出來,這突如其來的情況,,令雙方都吃了一驚,。
老漢驚慌地看著李尋,質(zhì)問道:“你在我門口守了一晚上嗎,?”
“哪能啊,,我剛來,咱們還是進房間聊吧,,站在門外不方便,。”李尋指了指懷中的包裹,,老漢看著包裹,,臉上浮現(xiàn)出燦爛的笑容。
當(dāng)李尋進入房間后,,卻發(fā)現(xiàn)桌上的煙灰缸內(nèi)塞滿了煙頭,,各種牌子的都有,其中最為醒目的當(dāng)屬那幾只紅塔山的煙頭,,這個牌子的香煙是琉璃廠店主們的最愛,。
李尋看著煙頭,心中咯噔一下,,他推斷昨晚應(yīng)該有人來過了,。
可按照老漢所說他在北京并無親戚,,那么會是誰在房間內(nèi)抽煙呢,難道是其他的買主,,想到這里,,李尋的心不禁懸了起來,他太害怕玉壺春瓶被別人買走了,。
“大爺,,少抽點煙吧,對身子不好,,錢給你帶來了,,貨在哪呢?”李尋掃視著房間,,試圖搜尋能證明來訪者的信息,。
“別急嘛!我有點餓了,,咱們還是先去吃口飯,,聽說老北京的豆?jié){油條香得很,我還沒……”老漢抹一把臉,,對昨晚定下的交易只字不提,。
李尋打斷老漢的講話,問道:“依我看咱們還是先交易吧,,你不是等著拿錢替兒子還債嗎,?”
“也成,不過嘛,?”老漢欲言欲止,,從床下拉出自己的包袱。
老漢話音剛落,,李尋心中有種不祥的預(yù)感:“別吞吞吐吐的,,有話直說?!?p> 老漢彎身從床下掏出玉壺春瓶,,恭恭敬敬地擺在了桌上,他的雙手反復(fù)地對其摩挲,,愛慕之心溢于言表,。
老漢沉默數(shù)秒后,方才開口說:“昨晚我吃完你給的酒肉睡不著,,自個又去琉璃廠轉(zhuǎn)悠去了,剛好遇到一個開店的人,,我和他聊了幾句,,他便跟著我來賓館看貨了,,說實話他給的錢比你多,你說咋辦,?”
李尋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如果按照古玩的行規(guī),老漢這種行為叫做一磨栓倆驢,,這是古玩行內(nèi)非常無恥的手段,。
可話又說回來,老漢并不是古玩行的人,,自然不知道行內(nèi)的規(guī)矩,,他只想著怎樣能把手里的貨賣個高價。
李尋緩緩?fù)鲁鲂闹械膼灇?,故作輕松地說:“你打算要多少,?”
“你不想知道昨晚來的人是誰嗎?聽口氣他好像認識你,?!?p> “是誰不重要,我想要的是你手里的貨,,你還沒說價錢呢,!”李尋盯著桌上的玉壺春瓶,不冷不熱地回老漢的話,。
李尋當(dāng)然想知道昨晚來的是誰,,可他根本無法追問,因為他不確定老漢說的是不是實話,,萬一是在詐自己呢,,那豈不是上了他的套。
李尋壓制著內(nèi)心的憤怒,,他沒想到昨晚約定的事情,,一夜間就發(fā)生了變數(shù)。但所幸東西還在,,所以當(dāng)下應(yīng)先將貨拿到手中方為正道,,至于行內(nèi)的規(guī)矩暫且放置一旁。
“在昨晚的價格上,,再加一萬,,這是最低價?!崩蠞h擺出一副有恃無恐的架勢說道,。
李尋被老漢氣得直哆嗦,恨不得給他一個嘴巴子,。
古玩行就是如此,,當(dāng)一件貨陷入多人爭奪的地步,,其價錢肯定會被抬高,這是不可違抗的市場規(guī)律,。
“夠狠的,,一夜?jié)q一萬?!崩顚獾弥灰Ш笱?,“成了,就按你說的價,?!?p> 老漢見李尋如此爽快的答應(yīng)下來,心中喜憂參半,,他認為盡管自己加價一萬,,但李尋不還價,導(dǎo)致他還是有種賣虧了的感覺,。
李尋顧不得許多,,直接將懷中的六萬塊錢塞給了老漢,說罷將老漢桌上玉壺春瓶和幾塊玉石一并兜走,,他太害怕再有人橫插一道,,到時候恐怕會場面失控。
老漢擔(dān)心錢有問題,,硬要拉著李尋一同前往隔壁的銀行核對,,當(dāng)確認無誤后,兩人又簽署了一份買賣協(xié)議,,然后方才各自散去,。
李尋把包袱摟在懷內(nèi)朝聚古齋走去,視若珍寶般呵護著剛收來的玉壺春瓶,,他在腦海中想象著吳云山拎著鈔票前來取貨的情景,,他越想越興奮,最后決定給吳云山打個電話報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