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炎聽罷是如墜冰窟,,手中筷子“啪達”一聲落在桌面上,,口中喃喃道:“敗了、敗了,,居然真敗了,。”
雖然沿途所見所聞都能看出范文虎的大軍已敗,,可張炎在沒得到確切消息前,,依然心存僥幸,現(xiàn)在聽了張順的敘述,,連最后一絲希望也破滅了,,整個人一下子萎頓下來,兩眼直愣愣的說不出話來,。
舒童對此絲毫不覺得意外,,歷史上的襄陽保衛(wèi)戰(zhàn)就是以失敗告終的,,舒童早有了心里準(zhǔn)備,并不會感到驚訝和沮喪,。
讓舒童感到奇怪的是,,張順怎么對詳情了解的這么清楚,仿佛身臨其境一般,,看了一眼還在長吁短嘆的張順,,開口道:“張大哥莫不是也去了襄陽,否則怎會了解的如此清楚,?”
張順端起滿滿一碗酒一口飲盡,,放下碗嘆道:“小兄弟有所不知,像我們這些水上討生活的人一定要做到耳聰目明,,要是消息不靈通的話……”
說到這里,,張順突然意識到好像說的有點太多,忙抱起酒壇往碗里倒酒,,略帶醉意的道:“不說這個,,喝酒喝酒?!?p> 舒童沒有動,,而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張順,突然冷不丁的道:“要是消息不靈通的話,,怕是難躲開官軍的圍剿吧,?”
“什么?”張順抱著酒壇子的手一抖,,酒水潑灑在桌面上到處流淌,,不過隨即就穩(wěn)住了心神,一邊繼續(xù)往碗中倒酒,,一邊像是若無其事的問道,,“小兄弟此話何意,?”
舒童端起酒碗淺淺抿了一口:“張大哥,,別裝了,,真以為小哥猜不出你的身份?。俊?p> 張順將酒壇重重往旁邊一放,,目光驟然變得銳利,,盯著舒童冷冷道:“小兄弟都看出了什么,?”
舒童頓時覺得有一種被兇獸盯上的感覺,,不過卻絲毫不顯慌張,,而是輕笑道:“張大哥自從知道我家先生是白鹿洞書院的張炎,態(tài)度立刻大變,,這讓小弟想起一個人來,?!?p> “哦,何人,?”張順目中露出一絲玩味之色,。
舒童于是便將五月底在鄱陽湖遇見矮張的情景大致說了一遍,末了補充道:“張大哥的態(tài)度跟當(dāng)時的矮張如出一轍,,小弟要是還猜不出張大哥的身份,,豈不叫張大哥太失望了么?”
張順嘴角微微上翹,,端起碗又喝了一大口酒,,略帶戲謔的道:“那小兄弟就說說看,在下是何人,?”
舒童雙手抱臂,笑了笑道:“傳聞鄱陽湖上最大的水匪頭子就是張氏兄弟,,矮張是一個,,張大哥恐怕是另一個吧?”
張順聞言哈哈大笑,,一挑大拇指贊道:“小兄弟好眼光,,果然是七竅玲瓏心,這都讓你看出來了,,不錯,,在下正是張氏兄弟之一的竹園張?!?p> “朱元璋,?”舒童差點沒跳將起來,桌上的碗碟是一陣亂晃,,筷子也滾落到甲板上,,明太祖怎么也冒了出來?
張順見舒童驚成這樣,,不覺撓了撓后腦勺,,奇道:“小兄弟你沒事吧?怎么嚇成這樣,,難不成我竹園張兇名遠播,,都能止小兒夜啼了?”
舒童沒理會張順語中的戲弄之意,,稍稍平復(fù)了一下情緒,,覺得自己有些反應(yīng)過激了,歷史又不是小說,,說拼接就能拼接的,,應(yīng)該是姓名發(fā)音相似而已,,至于驚愕成這樣?
“不是……”舒童咽了口唾沫,,聲音有些干澀的道,,“大哥你不是姓張么,怎么會姓朱,?”
張順一頭霧水:“我啥時候說自己姓朱了,?張順就是我的本名,竹園張是江湖人給我起的諢號,?!?p> 原來如此,我就說嘛,!舒童長出一口氣,,覺得自己最近是不是有些神經(jīng)過敏了,動轍疑神疑鬼的,,一會兒懷疑人家是浪里白條,,現(xiàn)在連朱元璋這個念頭都能冒出來,想來是隨著局勢的惡化,,變得越來越焦慮的緣故吧,?
一直在發(fā)呆的張炎不知什么時候已緩過神來,聽聞張氏兄弟并非自家五郎,,不由露出了一絲失望之色,,如果五郎不是水匪,那之前的功夫豈不都白做了,?
張炎失去了和對方攀談的欲望,,低頭喝起了悶酒。
張順邊說邊用手指蘸著酒水在桌面上寫下了“竹園張”三個字,,繼續(xù)道:“在下本是鄱陽縣張家村之人,,世代都以打魚為生,因不堪湖中水匪欺凌,,故和常弟張貴,,哦,就是你們見過的矮張,,將村里的青壯都組織起來,,拉起了一支隊伍,將湖中的水匪清除了個七七八八,。等到再沒有水匪能威脅到我們時,,我突然發(fā)現(xiàn)我們成了官府口中最大的水匪了,你說好笑不好笑?”
“那你們就沒跟官府說清楚,?”舒童并不完全相信張順?biāo)f的話,,這么大的一股勢力,要說沒有劫掠舒童自是不信的,,他們的經(jīng)濟來源是什么,,難道還靠打魚為生?
張順“咕嚕?!庇止嗔艘淮罂诰?,憤憤不平道:“誰說沒去和官府打招呼?張貴到鄱陽縣欲知會一下官老爺,,結(jié)果縣令二話不說,,當(dāng)場就把張貴當(dāng)成水匪給抓了起來,判了個秋后問斬,,在下一時不忿,,帶人劫了大獄,從此便在湖上干起了這沒本錢的買賣,?!?p> 見張炎眉頭皺了起來,張順忙辯解道:“二位別誤會啊,,在下也是迫不得已,實在是官府容不下我們,,更何況我們從不殺人越貨,,哦,也不全是,,罪大惡極的人還是要殺的,,一般商船只收取一些過路費,從不會將人劫掠一空,,對貧苦漁民不但不收費,,遇到困難時還會救濟一二,我們是在替天行道,,不是你們想象中那樣窮兇極惡,。”
舒童聽罷不由感到有些好笑,,當(dāng)強盜的為什么總喜歡把替天行道掛在嘴邊,,連老天爺都給你們代表了,還有什么是你們不敢干的,?要不是舒童遇見過這幫水匪劫掠自己的客船,,差點就信了。
不過現(xiàn)在不是糾纏這個的時候,他更想知道張順這伙水匪跟半天云有什么關(guān)系,,要說沒關(guān)系是不可能的,,否則張氏兄弟不會都對張炎禮敬有加。但如果僅僅是有關(guān)系,,而半天云張淼不在其中,,招安這伙水匪可能就比較麻煩了,張家肯定不會把花功夫弄來的名額用在張順等人身上,。
想到此,,舒童便不再繞彎子了,單刀直入道:“半天云和你們是什么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