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說我不是唯一一個穿越者,？”沈燃一時間有點反應(yīng)不過來。
趙一平提起水壺給沈燃面前的碗里續(xù)滿水，才鄭重答道：“不是，不僅不是唯一，可能唯百都算不上,，將來肯定還會有更多?！?p> “很多,？”沈燃迫使自己深呼吸,。
“我也是，店里還有一個女孩也是,，外頭還有很多人都是,。”趙一平語氣和緩,。
“我怎么知道你沒有騙我,。”
趙一平嘆氣：“奇變偶不變,，符號看象限,。”
沈燃聽了一臉迷惑,。
趙一平微笑著拍拍他的肩：“小伙子,，沒怎么讀過書吧?！?p> 沈燃迷茫點頭,。
趙一平又兀自唱起來：“難忘今宵，難忘昂今銀銀宵,?！?p> 沈燃一臉驚奇。
趙一平接著：“我請您吃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p> 沈燃連忙擺手制止。
“為什么,？”他忽然頭痛,，“為什么我們會到這兒來?！?p> “不知道,，我來了你也來了，外面還有很多人都來了?，F(xiàn)在這都不重要,，在哪兒不都還是過日子么，和飄在大城市的打工仔沒區(qū)別,，只不過,，逢年過節(jié)也回不去家了就是?！?p> 沈燃覺得不可思議：“這怎么能不重要,？不知道為什么怎么回去？”
“回去？”趙一平放下水碗,，“且不說有沒有人能真的回去,，至少先保命才能想辦法回去?！?p> “什么意思,？”沈燃簡直頭痛欲裂。
“意思是我們在被撲殺,?！壁w一平直愣愣的看著他，眼神空洞,，似在回憶,。
沈燃張了張嘴，最終什么都沒說出來,。
趙一平一臉淡定：“我只知道像我們一樣的人會被當街斬首,。這里不喜歡我們。所以我說你出了這個門就會死并不是嚇唬你,。官府有專人抓捕我們,，再殺掉我們?！?p> “這里是不是沒有人在街上管人叫大哥,？”沈燃登時想到問路時那位大哥見鬼似的模樣。
“你管人叫大哥了,？”趙一平皺起眉來,。
“可不...”沈燃有點懊惱自己的不小心，“那大哥嗖的一下就跑了,?！?p> 趙一平嘆了口氣：“往后得小心，他看見你的臉了嗎,？也不知道萬隆豐有沒有人記住你說的煎炒烹炸悶溜熬燉,。”
沈燃回憶了一下就搖搖頭：“那個小三子好像就沒在聽我說話,?！?p> 趙一平只好嘆氣：“但愿吧，我看你就先留下,，一邊學(xué)著做唐人一邊試試看能不能把生意折騰起來,，我的祖產(chǎn)就剩這一間破店了,，得先吃飽飯啊,。”
沈燃聽了摸摸肚皮：“我想吃個西紅柿燉牛腩?！?p> 趙一平趕忙伸手來捂他的嘴,，低聲數(shù)落道：“可不敢說西紅柿，這時候還沒有西紅柿,；牛肉更不能吃,，吃牛肉犯法?！?p> 沈燃還沒反應(yīng)過來,。
趙一平繼續(xù)道：“比如說咱們會英樓里也沒有椅子凳子，因為唐朝人直接用墊子坐在地上,，有錢人也就是坐在一拳高的坐床上,。又比如現(xiàn)在的唐朝人喝茶還是煮一鍋鹽糖香料水，又貴又難喝,，黏糊糊的和粥一樣,，所以我給你喝白開水?！?p> 沈燃很不滿意,，對他來說吃飯永遠是頭等大事。吃不到自己想吃的東西,，簡直生不如死,。
“現(xiàn)在是唐朝啊…，”沈燃若有所思,，“誰在當皇帝,？”
“李顯?！壁w一平壓低聲音只吐出兩個字,，“但這和我們沒關(guān)系?！?p> 沈燃點點頭,，雖然書讀的不多，電視劇他還看過點,，脫口而出道：“六位帝皇完,。”
“你也懂中藥,？”
沈燃攤手：“掌柜的你是哪年來的,？”
從掌柜的表情上他看見了玩梗失敗四個字，只好干笑兩聲,。
“總之,，不能被人發(fā)現(xiàn)你是異人,，否則就是個死?！壁w一平一臉凝重,，
“這個酒樓底子還行，既然是掌柜的祖產(chǎn),，就是沒有房租吧,。”沈燃專注的打量著這個飯店,，在動手做菜前,，必須要衡量成本和利潤。
“這里不叫酒樓,，要叫飯店或者食肆,。”趙一平糾正,。
他進而又補充道：“會英樓是我的祖產(chǎn),，或者說我身體的祖產(chǎn)，確實不用交租,，但我也快兜比臉干凈了,。”趙一平顯得有點無奈,，“好在現(xiàn)在你來了,，你很會做飯是嗎？”
“開玩笑,，我正經(jīng)是專業(yè)廚師,，包在我身上了?！鄙蛉夹睦锩俺隽艘稽c點歸屬感,。
與此同時，他也清楚,，這座飯店就是他狠狠甩下萬隆豐一個耳光的基礎(chǔ),。
趙一平雙眼放光，隨后又暗淡下去：“但是你想的做飯,，和這里的做飯可能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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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燃站在灶臺旁發(fā)愣,，這個廚房和古裝劇里好像,，不太一樣，準確的說是太不一樣,。
先是灶,，與古裝電視劇里的低矮爐灶完全不同,，這灶壘的幾乎有一人高，側(cè)面開著方形灶眼,，還砌了階梯狀的擋煙墻，烹飪時得站在灶前的臺階上,，灶面上四個火眼,，只有一個火眼上放著一只像壺不是壺的鍋具。
沈燃指著壺問趙一平：“吊子,？”
趙一平猛點頭：“你還有點學(xué)問,。”
沈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北京名菜燉吊子早年間不就是用這種吊子嘛,。像個壺，有三個足和方便倒湯的短嘴,?！?p> 他面上裝大，心里卻慶幸,，還好自己的養(yǎng)父除了做菜一絕也注意講菜的傳承,，不然現(xiàn)在真是兩眼一抹黑。
他轉(zhuǎn)回去左顧右盼了一下,，西墻上是通往前廳的門,，北墻上開了一扇通往后院的門，這扇門旁壘了一架陶土箱型物,，有土砌的煙道通向外面,，他忍不住驚呼：“還有烤箱？”
“這叫烤爐,，一次要烤很多才劃算,，所以很久沒用過了?！?p> “哦...”沈燃心里盤點著,，這里有大灶烤爐，有盛水的矮槽,；墻角擺著幾只大缸應(yīng)當是盛放醬醋的,，也能腌菜；高腳桌案不算小,，菜墩菜刀齊備,，蒸籠和幾只吊子也壘在上面。
最重要的是,，廚房離堂口夠近,，有鍋氣就有生意,。
總體來講他還是滿意的，除了大灶的的火候不好控制需要熟悉以外,，其余的都算掌握,。
但是好像缺了點什么。
“油鹽醬醋,？”沈燃發(fā)問,。
“哪兒?！壁w一平指著灶臺上幾個小罐,，“有粗鹽，豬油和菜油都不多了,，沒有糖,，可以買到但是太貴了，醋倒是有的,?！?p> “炒菜鍋呢？”沈燃點點頭繼續(xù)問,。
“唐朝人不炒菜,。”趙一平隨手從蒸籠里拿出一個面餅,，掰了一半遞給沈燃,。
“不炒菜？”又是一個沈燃沒料到的問題,。
趙費力的將干面餅咽下去,，喉嚨不自然的滑了兩滑才答：“還沒有合適的鍋，也沒有鏟子,?！?p> “不是很多人穿越了嗎？沒人做,？”沈燃再次感嘆命運的不公,。
“據(jù)我所知，嗯,，起碼上黨城里沒有會做菜的異人,，官府管穿越者叫異人。另外,，金屬是受管制的,，鐵器不得私造，不過即使有人會做鍋會炒菜,，他也不敢炒,?！?p> 沈燃不等他說完就給了一個了然的眼神，不敢炒菜必定是怕殺頭了,。
“嚴格來講,，要到一百多年以后的宋朝才有炒菜?！?p> “不炒菜...”沈燃咂咂嘴,，拿起桌案上的菜：“這是什么？”
“白菜,?！?p> “這叫白菜,？”簡直不可思議,，手中的葉菜確實很白，長得像莖部純白的小油菜,，但更松散,，像花瓣一樣綻著。
“畢竟它很白,?！壁w一平攤手。
沈燃在心里翻了一個白眼,。
“不急于一時,，先住下再從長計議吧?！壁w一平看沈燃震驚不已主動岔開話題,。
“對了！你有衣服嗎,？借我一身,。”沈燃聽見住下,，突然想起破廟里的小麻還在等著自己,。
趙一平滿臉的問號呼之欲出。
他順窗戶看看外面的天色：“現(xiàn)在來不及解釋了,，給我身衣服換上,，我得去趟娘娘廟?！?p> ------------------------------------------
沈燃再次回到破廟里的時候,，除了穿上了一身顏色好點的正經(jīng)袍子外，還帶了幾張胡餅,。
胡餅是他出城前特意買的——用的自然是趙掌柜給的錢——用油紙抱著塞在懷里溫著,，想帶給小麻嘗嘗鮮,。
也是買胡餅的時候他才知道，這玩意兒其實就是燒餅,。這意味著做菜的難度可能不是特別大,。
所以他走進破廟的時候底氣特別足，有一種萬物了然于胸的氣勢,。
但他進門就見小麻在給側(cè)躺著的老方捶腿,。
跟著就聽到老方還在叱罵：“都這個時辰了他還沒回來，你個死狗奴等著挨揍吧,?！?p> “這是罵誰死狗奴呢？”沈燃頗有些陰陽怪氣,。
“小郎回來了,！”小麻丟開老方，迎到沈燃身邊,。
沈燃將裝著老方等人衣衫的包袱丟過去,，又仔細觀察了小麻才問：“他們有沒有再欺負你?！?p> 小麻先是搖了搖頭,，接著擺出一臉期待：“小郎在萬隆豐尋到活計了？”
“是會英樓,，”沈燃從懷里掏出胡餅塞給小麻,，“早上或傍晚你可以去那里找我，起碼可以吃飽飯,?！?p> 小麻接過胡餅卻沒吃：“這...應(yīng)該也是好的吧?！?p> 沈燃從小麻的眼神里看出點疑慮,，又抬頭看看老方三人得意不已的表情，一個結(jié)論呼之欲出,。
會英樓是個坑,，很大很大的坑。
但他并不在乎,，還沒開始做,，成敗自然也沒定論。
因而沈燃將懷里的胡餅盡數(shù)掏出來,，搖晃著問三個叫花子：“如果愿意幫忙的話,，我保證你們仨能分到會英樓的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