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敬斌聽沈燃說要分憂,,才重新坐下,半信半疑道:“沈郎君準備如何為明府分憂,?”
沈燃嘆氣道:“修路嘛,,左不過有錢出錢有力出力,,我這實在沒那么多人口,就是盡力多出幾個錢吧,。”
“哦,?”吳敬斌已經(jīng)不能相信沈燃會有這樣好心了,,但還是本著問問不吃虧的原則反問了一句。
沈燃也不搭話,,一副愛說不說的態(tài)度,。
吳敬斌憋了一會兒,終究還是哎了一聲才道:“郎君有所不知,,這路雖然塌了,,但也只是沖毀了一段路基,需要修繕的路段不長,,雖然現(xiàn)在人車都不能通行,,但若有一百民夫齊力修繕,恐怕不肖數(shù)日也就好了,?!?p> 沈燃還是冷著一張愛說不說臉。
吳敬斌這才道:“衙門的賬房連夜算了,,總得一千兩百貫才成,。”
“那吳縣丞忙了一早上,,籌措了多少,?”
沈燃一手舉杯啜茶,一手示意他坐下,。
吳敬斌沒坐,,拂袖道:“沈郎君錢多的話,將這一千二百貫全出了最好,?!?p> “既然吳縣丞這么想給自己增加點工作量,,沈某就不送了,明天一早定將二百貫送到衙門,?!?p> 吳敬斌也不是傻子,他聽得出沈燃的意思,。
雖然這位沈郎君愿意多花錢,,肯定是要謀些好處的。
但他自己也不愿意做得罪人的攤派工作,,聽聽沈燃的條件,,保不準也能讓自己省了再去跑別家。
想到這里,,他也沒什么可扭捏的了,,厚著臉皮重新做好,笑道:“不是我要瞞著郎君,,只是攤派的不順,,說出來怕丟臉?!?p> 沈燃這才開了笑臉道:“您是明府的左膀右臂,,我是在明府收下討生活的,咱們之間大可不必見外,,如果真遇上了麻煩,,不妨說說,能幫的我肯定幫,?!?p> 吳敬斌這才道:“實不相瞞,這一早上,,我也走了幾家商戶,,雖然沒人敢說不交,但這不是個小數(shù)目,,討價還價的也不少,。”
沈燃沉吟著抬手給吳敬斌添了一杯烏梅飲,,心里嘆氣,。
二百貫錢說多不多,說少也不算少,。
自己當初買下這個宅院也才花了五百貫,,尋常小商戶半年的流水恐怕也就二百貫,利潤能有三五十貫就算不錯。
這筆攤派找到自己,,也不是不無道理,,肯定是誰家有錢誰家出大頭嘛。
這筆錢會英樓肯定要出,,但是冤大頭,,沈燃也不當,吃虧從來不是會英樓的門風,。
沈燃將手中的壺擱下,,也皺眉道:“竟沒有一個大戶愿意承擔?”
吳敬斌尷尬笑笑,,無奈道:“王氏糧行怕耽誤貨物進出,,愿出六百貫?!?p> “哦,?”
“可是他們,哎...”
沈燃見吳敬斌欲言又止,,只能猜道:“他們可是想要用著六百貫抵扣往后的城門稅,?”
吳敬斌驚了一下,瞪眼道:“郎君如何知道,?”
沈燃嘆氣笑道:“我們生意人,,只怕吃虧,,哪怕平進平出不掙錢還能賺個吆喝,,若要平白虧進去六百貫,恐怕沒人能答應,。更何況縣丞也說,,我們這是花錢辦自己的事,一點甜頭不給還想收錢,,恐怕就要多費些周折了,。”
他說著看吳敬斌臉色不佳,,又補充道:“如果縣丞犯難,,大可稟明明府,抓人罰錢封鋪子,,想必容易的很,。”
這是一句反話,。
雖然商戶們地位不高,,但也不是父母官可以隨意拿捏的。
地方官員的職責繁多,,諸如導風化,、查冤滯,,勸農桑等等,但考核時最重要的指標,,永遠都是稅收和戶口,。
農稅簡單,只消按畝收取,,全看老天的臉色,。
商稅復雜,種類繁多層層疊加,,雖然也忽高忽低,,但也是全縣稅收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抓人封鋪容易,,但總歸眾怒難犯,。
你朝商戶要二十貫,商戶再肉痛,,也愿意拿出來保平安,。
你朝他要二百貫,這就是逼著商戶傾家蕩產(chǎn),。
所以,,大體上講,商戶從某種程度上和父母官也是互相牽制的關系,。
沈燃真不明白,,這上黨縣令一拍腦門就獅子大開口,是怎么給自己弄出兩袖清風的名聲的,。
吳敬斌身為縣丞,,才是真正的一線工作者,他哪能不明白沈燃話里的意思,,連連嘆氣道:“所以我才犯難,。”
沈燃嘖了一聲,,從容道:“其實我也是這個意思,,如果能抵扣城門稅,我會英樓就將剩下的六百貫全出了,,還省的縣丞到處籌措,,雖然縣丞為了百姓的事甘愿奔波,也難免有那些不曉事的記恨縣丞,?!?p> 吳敬斌搓著手琢磨,心中連連哀嘆,這些大戶雖然不至于一毛不拔,,但也真是絕不吃虧,。
可眼下似乎又沒什么更好的主意,叫他左右為難,。
沈燃竊笑一聲又補充道:“雖然不知道王氏糧行打算怎么抵扣城門稅,,但我是想這樣。
這路修好之后,,只要是我沈氏的大宗客商,,出入城門時,只交一半的稅,,剩下一半就從這六百貫中慢慢抵扣,,扣完為止。如果那一日我會英樓倒了,,沒有客商出入城門,,那六百貫就算徹底清賬,我也不要了,?!?p> 吳敬斌權衡了一會兒,這個辦法比王氏糧行那種簡單粗暴的不交城門稅好了一些,,算是沈燃做出了讓步,。
他嘖了一聲才道:“這也是個法子,只是我現(xiàn)在不能應承郎君,,等我回去稟告明府,,得了結果,再來告知郎君吧,?!?p> 見他要走,,沈燃客氣道:“吳縣丞事忙,,我就不送了?!?p> 吳敬斌也起身道別,,低著頭匆匆出門去了。
他走了半晌,,沈燃還在堂上琢磨,,這個王氏糧行竟然和他想到了一路去。
自己從前沒和他們打過交道,,真是虧了,。
他嘖了一聲,感覺自己交友甚少,確實不利于買賣生意,。
看來往后還是要多和韓凝禮出門廝混,,擴大擴大交游面才成。
他起身抻了抻胳膊腿,,搖搖晃晃往后院去了,。
趙一平和醍醐都坐在涼棚下眼巴巴等著。
一見他進來,,醍醐先問道:“又要用錢了,?”
沈燃點著頭坐下,笑道:“這是躲不過的錢,,我也沒辦法,,應了六百貫,先準備吧,?!?p> 趙一平驚訝道:“怎么成了六百貫?那吳敬斌明明和我說二百貫的,?!?p> “這是為了醬園的生意,”沈燃坦然道,,“往后就能顯出這六百貫的用處了,。”
醍醐遞過一只果子,,問他:“這是什么道理,?”
“咱家醬園和萬氏商號正對臉,現(xiàn)在萬氏的生意也漸漸有些好轉,,他萬大發(fā)智商上線了,,咱們怎么也得和他斗一斗吧,免得他得意忘形再生事端,?!?p> 趙一平沉吟一聲,只道:“隨你,,咱家生意都是你說了算,,只是小心異人司就成?!?p> 沈燃倒不覺得這事和異人司有什么關系,,但掌柜一說,他又想起張煒來,。
也不知臨淄王府邸招標的事情,,究竟能得個什么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