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
尹金指著那棵老槐樹,，一臉驚詫,。
靈槐觀的老槐樹有靈，這是青木鎮(zhèn)方圓百里的鄉(xiāng)民們都知曉的事情,，平時,，觀里的香火不斷，其實無需羅道人做法事賺錢,，只是憑借四里八鄉(xiāng)的鄉(xiāng)民們的供奉,，再加上觀里田地的出產(chǎn)，養(yǎng)活他和十來個弟子完全沒有問題,，當(dāng)然,，生活可能就沒有多么滋潤了,。
羅道人前的幾任觀主，他們并未從人牙子手里去買來孩童做弟子,，而是在附近招收一些孤兒,，一方面把靈槐觀傳承下去，一方面也是做善事,。
一開始,，羅道人也是這樣做的。
后來,，他沒能控制住自己的欲望,，在黑暗的道路上越走越遠，神魂沾染了碧海元君的氣息,，漸漸地,，變成了邪法師，為了掩人耳目,，不得不放棄了從鄰近的村落招收弟子的慣例,，寧愿花錢從人牙子手里買人，那樣做,，手尾比較容易處理干凈,。
最近幾年，靈槐觀只在每個月的初一十五這兩天開放山門,，接受香客上香,。
香客們大多是附近的鄉(xiāng)民，供奉的錢財不多,，羅道人也好,，碧海元君也好，又都沒有轉(zhuǎn)換信仰為自己所用的法子,，信仰也就對其沒得啥用處,。
既然如此，還不如閉觀了事,。
沒有那么多的麻煩,。
然而，羅道人雖然不想被大眾所關(guān)注,，實際上,，他卻并未能做到，靈槐觀的香火并未因為他的做法而斷絕,，反倒興盛了許多,。
初一十五這兩天，上香的香客絡(luò)繹不絕,。
有時候,，甚至排隊排到了觀門外的空地上。
靈槐觀的老槐樹有靈這個傳說已經(jīng)在當(dāng)?shù)鼐d延了數(shù)百年,，代代相傳,，流傳到現(xiàn)在，哪怕是還在牙牙學(xué)語的孩童都知曉,。
現(xiàn)在,，老槐樹變成了這樣……
他們?nèi)绾尾惑@？如何不害怕,？
尤其是尹金,，對于靈槐觀，他比其他人更清楚,，在那個做道官的祖上的手書中,，有著關(guān)于觀內(nèi)那棵老槐樹的記載，那是一個極其強大的靈,。
其實,，尹氏那位祖上有在靈槐觀短暫修行的經(jīng)歷。
那時候,，尹氏家族比現(xiàn)在還要沒落,，先祖那一房甚至三餐不濟，如此,，才把年僅八歲的先祖送進了靈槐觀,，因為天賦驚人，被當(dāng)時的觀主收為弟子,，后來,，因緣巧合之下，獲得了道門貴人賞識,，離開了靈槐觀,，進入了道門修行，最后,，受箓成為了真正的道士,。
在趙州無極館任職的時候，尹氏先祖對靈槐觀頗有照拂,。
關(guān)于老槐樹,，在尹氏先祖的手記中，所述不多,，只是說那是一個強大的靈,，不過，尹氏先祖有著擔(dān)憂,，只是究竟擔(dān)憂什么,？尹氏族人卻不知曉,。
那個手記并不齊全，只是殘篇,。
有些頁面,，不知道是被誰撕掉了，還是因為蟲蛀而毀掉了,？
眼前的場景,，就是先祖擔(dān)憂的狀況？
尹金難免有著胡思亂想,，望著那棵半枯半榮的老槐樹,，心神恍惚，無法自已,！
其他人,，亦是如此。
甚至,，有人跪了下來,，用力地磕著頭，這一位,，應(yīng)該是虔誠的香客,，打心眼里對老槐樹有著信仰，相信那玩意能夠保佑四里八鄉(xiāng),。
“這是師傅的遺命,！”
顧朝陽喟嘆一聲，向著尹金解釋,。
“昨日,，師傅施法，曾留有遺言,，若是施法失敗,，受到反噬，那必定是不敵惡鬼,，觀內(nèi)的這棵老槐樹也就難免會被惡鬼的氣息污染,，會成為邪靈，為了防止邪靈作祟,，須得用火焰焚燒,，火焰是至剛至陽之氣，必定能洗掉老槐樹上面的邪氣……”
顧朝陽一本正經(jīng)地胡說八道,。
昨夜,，他用火焚燒老槐樹，一方面是想要斷絕碧海元君和現(xiàn)實世界的聯(lián)系通道，畢竟,，他的氣息已經(jīng)被那家伙記住了,，若是，對方有機會降臨,，后果難料,。
所以,，他想一勞永逸,。
另一方面，自然是用來對付有可能不受惡靈影響的武者,。
他的身體和普通人一般無二,，一旦被武者近身，要想脫身且反擊,，須得另辟蹊徑,，思慮了許久，他只有那樣做,，必須行險,。
最后，顧朝陽順利地咒殺了插翅虎,。
不過,，第一個目的并未達到，他沒能做到一勞永逸,。
火焰起來后沒多久,，也就突然下起了一場大雨，大雨熄滅了火焰,，讓老槐樹變成現(xiàn)在這般模樣,，半枯半榮，極其的詭異,。
這代表著什么,？
顧朝陽不清楚。
總之,，他不相信那個碧海元君會有這般能耐,，竟然能夠影響到天氣變化，如果,，他能夠做到這種程度,，完全可以直接降臨，無需那么多條件,。
偶然吧,？
暫時，只能這樣想。
“半枯半榮,，浴火重生,！”
顧朝陽望著老槐樹，稽首說道,。
“道祖在上,，這是奇跡啊……”
他轉(zhuǎn)向眾人，一臉誠懇地說道,。
對他這說法,，眾人無語，不知道該信呢,，還是不信,？
”羅道人做的什么法事？“
尹金望著躺在草席上死狀極其慘烈的羅道人,，終于問到了正題,。
此時，顧朝陽沉默了下來,，并未在第一時間回答尹金的問話,，他扭頭望著死去的羅道人，目光在那些尸體上緩緩掃過,，眼角噙著淚水,，滿臉都是抑制不住的悲傷。
“師尊和諸位師兄都是為了小道我??！”
他回頭望向那些人，嘴唇微微顫抖著,。
“不知道各位清楚與否,，貧道被師尊引入靈槐觀的時候，魂魄不全,，不過是一個傻子,，除了吃喝拉撒之外，什么都不知道……”
嘆了嘆氣,，顧朝陽繼續(xù)說道,。
“師尊對小道甚好，不辭辛苦,，最終找到了小道之所以如此的問題所在,，在小道的識海內(nèi)，盤踞著一頭惡鬼,，那惡鬼以小道的魂魄為食,，所以，小道方才懵懵懂懂，一無所知,，只要將小道識海內(nèi)的惡鬼驅(qū)逐鎮(zhèn)壓,，小道方才能恢復(fù)清明，為此……”
“你是說,，羅道人舉行法事是為你驅(qū)鬼,？”
一旁，有人插嘴問道,。
尹金扭過頭,，那是一個莊客，面貌熟悉,，卻不知名字,。
“嗯,！”
顧朝陽沉重地點點頭,，又是一聲長嘆。
“小道識海內(nèi)的惡鬼甚是厲害,，師尊必須動用槐樹之靈,，法事分為兩部分，第一部分在前日進行,，用符法將惡鬼和小道的神魂分開,，昨日，進行的是第二部分,，請來槐樹之靈鎮(zhèn)壓惡鬼,，將其消滅，然而……”
說到這里,，顧朝陽哽咽著無法繼續(xù)說下去,。
“你怎么知道這些？”
那莊客厲聲問道,。
“清醒之后,，楊師兄所說……”
顧朝陽望了那人一眼，輕聲說道,。
“現(xiàn)在,，你記得你是誰了？來自何處,？有何背景,？”
那人繼續(xù)追問。
顧朝陽搖了搖頭,。
”我只知道我叫顧朝陽,，過去種種，皆在迷霧之中，不可知,，不可尋……“
尹金聽了兩人的對話,，有些詫異地望了那個莊客一眼。
莊客沒有繼續(xù)問下去,，有些尷尬地笑了笑,。
”好奇，純屬好奇,，一時嘴快……“
”是貧道的不是,，此地并非說話之地，鎮(zhèn)長,，諸位,，還請隨貧道一起，前往后院奉茶,，自家茶山出的野茶,，雖然名聲不顯，卻別有一番趣味,?！?p> 顧道長將眼角掛著的淚珠吸回眼眶，強顏笑道,。
一行人也就離開了中庭,，去到了后院。
在靈槐觀,，前院是接納香客的所在,，也是火工道人們居住的地方，中庭則供奉著老槐樹,，香客們在此上香,，至于后院，是祖師殿,，藏經(jīng)閣所在,，是羅道人和念經(jīng)道童們居住之所，這里,，也有著大廳和雅間,，接待那些身份高貴的香客。
隨行人眾多,，顧朝陽也就把他們引到了大廳,。
”鎮(zhèn)長，諸位,，且坐,，貧道這就去燒水奉茶,。“
顧朝陽向眾人稽首,。
尹金擺了擺手,。
”顧道長，茶水也就不必要了,，還請道長坐下,，將事情來龍去脈一一講來，方便的話,，楊道長若是身體有著好轉(zhuǎn),，還請楊道長出來見上一面?！?p> ”這是自然的,！“
顧朝陽笑著應(yīng)道。
”師兄說了,，他只需半個時辰打坐……現(xiàn)在,，時間差不多了，我這就入內(nèi)請師兄出來和大家交流,，還請諸位稍等,，有所怠慢，不好意思……“
眾人連著擺手,，說沒事，無須如此,。
顧朝陽也就轉(zhuǎn)身離開了大廳,，進入了后院。
大廳內(nèi),，眾人面面相覷,。
尹金看得分明，隨他進來的十幾個人中間,，除了少數(shù)幾個是抱著撈一筆的心態(tài)進來的混子之外,，其他的都是鎮(zhèn)上那些大族的眼線。
他們想要知道靈槐觀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這是應(yīng)有之義,。
尹金也就當(dāng)不知道。
他腦海內(nèi),，還回想著顧朝陽說的故事,。
真？
假,？
其實,，真與假對他而言,，并不重要，留待縣衙來人處理便是,。
現(xiàn)在,，他最擔(dān)心的還是那個惡鬼，是不是真的被這兩個看上去不怎么靠譜的少年鎮(zhèn)壓了,，是不是對青木鎮(zhèn)有著威脅,，即便，顧朝陽信誓旦旦地保證,，尹金還是有著懷疑,。
不一會，楊真便和顧朝陽從后方走了出來,。
他面色蒼白,，木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