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佳節(jié),,楚國皇宮大擺宴席,,盍宮上下都洋溢著歡喜的氣氛,有心人卻可以發(fā)現(xiàn),殿上的皇上似有幾分心情不佳,。
姬珩知道今晚宮中會有大事發(fā)生,前日江重錦說的計劃江淮業(yè)也插手了,,寧王在朝中與護國大將軍向來對立,,只怕這次不僅僅是給柔嘉一個教訓,而是真的要扳倒淑妃身后的勢力,。
江重錦雖胸有成竹,,姬珩卻放心不下。
“姐姐,?!?p> 柔嘉剛來到福陽宮門口,便被叫住了,。
“平樂,?”柔嘉定睛一看,江重錦穿著縷金挑線紗裙,妝容艷麗,,只是發(fā)間突兀插了一支點翠梅花簪,。
柔嘉下意識覺得不對,自上次的事后,,江重錦便有意避著自己,,這次在福陽宮門口倒是主動來打招呼,看起來就是不懷好意,。
母妃喚宮人來傳話,,今日父皇心情不好,自己還是快些進去,,別出了岔子,。
“姐姐怎么走得這般急?”江重錦一下跨過來擋在了柔嘉面前,。
柔嘉心里的江重錦都是低眉順眼的樣子,,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揚著眉,目光挑釁,,一副要惹事的模樣,。
柔嘉皺眉看著江重錦,心頭一涼,,難道這才是她真正的模樣,,平日里的逆來順受都是裝的?
“你給我讓開,!”
柔嘉皺著眉,,手卻突然被人狠狠鉗住,江重錦還是帶著笑,,可是手下使得勁卻快把自己的腕給捏碎了,。
柔嘉身邊的綠茯想進殿喊人,被白術狠狠一腳踹在了地上,。
“姐姐不要急著進去啊,,妹妹怕今日過后便沒有機會在與姐姐說說知心話了?”
“平樂,,你這是什么意思,?”
“姐姐還不知道呢?”江重錦抬手取下點翠梅花簪,,拉過柔嘉的手放在掌心,柔嘉下意識縮手卻被江重錦狠狠拽住,,柔嘉蹙眉看著手中突兀的梅花簪子,,瞧著江重錦反常的樣子,一時也呆住了。
江重錦向前傾了傾身子,,貼近柔嘉耳邊輕聲細語地說:“朝中眾臣遞了不少參護國大將軍的折子,,護國大將軍自恃功高,意圖謀反,,證據(jù)確鑿,,姐姐的榮華要到頭了?!?p> 江重錦聲音低沉,,一點點戳在自己心上,柔嘉一把推開江重錦,,將那青玉的梅花簪狠狠摔在地上,,“你胡說!我要去問父皇,!”
江重錦瞧著那碎了的梅花簪,,撕拉一聲扯開了自己的袖子。
柔嘉瞧著江重錦像是魔怔了,,自己卻無心管這些,,只急著進殿問父皇。
坐在地上的江重錦倏爾抬起了頭,,睜大了微紅的雙眼盯著柔嘉,,“江重阮,午夜夢回時,,你和淑妃就不怕我母妃和我哥哥來索命嘛,?”
陰森的聲音鉆入耳中,柔嘉被一下激了起來,。
“你胡說,,賤人!”
“賤人,,跟你母妃一個樣,,狐媚的東西,齊妃就是個狐貍精,!”
尖刺的叫罵聲傳進了福陽宮,,后宮中人皆知,齊妃二字是皇上的忌諱,,這女子的話也當真是難聽,。
果然,那楚王桌上的酒菜便被一下拂在地上,,噼里啪啦,,殿內(nèi)安靜得出奇,,家宴眾人大眼瞪小眼,都在心里猜著這在門口潑婦罵街的會是誰,,這宮中沒來的只有柔嘉公主和平樂公主了,。
淑妃已是臉色慘白,皇上暴怒,,自己只盼著柔嘉趕緊閉嘴,。
“你哥哥也是個孬種,推入水中沒多久便死了,,這種短命胚子死了最好,!”
殿內(nèi)眾人大氣都不敢出,江淮業(yè)站起身走到楚王面前,,“啟稟皇上,,宮人來報,柔嘉公主攔住了平樂公主,,發(fā)生了爭執(zhí),。”
“皇上,,皇上一定是有人陷害柔嘉,,柔嘉不會這樣的,皇上,?!?p> “看看你教出來的好女兒!”
楚王快叫自己女兒氣得頭冒青煙,,拂袖跨出殿門,,來參加宴席的皇子王孫心中好奇,見寧世子走了出去,,便紛紛跟上前,。
可憐的平樂袖子都被扯破,眼睛通紅,,慘兮兮地坐在地上,,柔嘉公主插著腰捏住了平樂的腕不停往上硬拽。
眾人剛一出殿門,,看見的便是這番景象,。
“阮兒!”
“母妃,!”柔嘉聽見淑妃的聲音,,看見母妃身后站著不少人,每個都朝著自己指指點點,,面露鄙夷,。
父皇也在,!
“父皇,父皇,,舅舅不會做這種事情的,,舅舅不會謀反的,,父皇,求求你不要為難舅舅,。”柔嘉跌跌撞撞跑過來,,卻被一巴掌狠狠扇倒在地上,。
“柔嘉,!”淑妃上前扶住自己的女兒,不敢置信道,,“柔嘉?你剛剛在說什么,?”
“母妃,,舅舅被誣陷意圖謀反,?!比峒喂餮哉Z不清,,埋在淑妃身上痛哭起來,。
參加家宴的人有些是遞了折子,自是知道來龍去脈,,淑妃親哥哥,護國將軍陸遠厲自恃功高,,囂張跋扈誰都知道,沒想到他還真敢謀反,!
“父皇?!笔瞧綐饭鞯穆曇?,梨花帶雨的公主被寧世子扶著一步步走過來。
“父皇恕罪,,兒臣在殿門口遇到了姐姐,姐姐說就算自己的舅舅謀反不成,,她也能好好當這個公主,還能和淑妃娘娘一起享受榮華富貴,,可是兒臣的母親兄長再也回不來了,姐姐還說兒臣的哥哥是...是...”
平樂公主神情悲愴,,眉頭輕蹙一邊說著一邊落淚,最后似乎難受到說不下去,,趴在寧世子的肩上嗚咽起來,。
熱鬧看了個夠,自己的父皇胸口起伏,,氣得整個人都抖了起來,,“陸遠厲意圖謀反,削去官籍,,貶為庶人,,即刻處死?!?p> 再看一眼淑妃母子,,楚王閉上眼痛心道:“淑妃陸氏教女不善,謀害嬪妃,,和三公主一起貶為庶人,,終身不得入昭蘇?!?p> “皇上,,是臣妾教女無方,還請皇上看在臣妾侍君多年的情分上饒了柔嘉吧,,饒了臣妾的哥哥吧,。”
“皇上,,皇上是臣妾的天,,臣妾不想離開皇上身邊?!?p> “父皇,,兒臣知錯了,父皇你說過要看著兒臣出嫁,,兒臣不能沒有父皇?。 ?p> 淑妃和柔嘉公主拽著楚王的衣袖,,苦苦哀求,,楚王雙眼微紅目含痛色,一語不發(fā),。
誰都不知道這楚王還會不會念舊情饒了淑妃和公主,歷代來被貶為庶人的妃嬪公主,,都落得個生不如死的下場,。
“姐姐為何要如此?”是平樂公主的聲音,,不知什么時候她已經(jīng)走到了柔嘉身邊,,撿起了一支破碎的簪子,那簪子上的是一朵鏤空的梅花,。
柔嘉沒明白江重錦的意思,,摔碎了一支普通的梅花簪子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柔嘉沒有注意,,自己的父皇像是叫那斷了的梅花簪晃了眼,,站不住腳向后踉蹌倒去。
“父皇,!”柔嘉嚇得伸手去拉,,清脆一聲,有什么掉在地上,,是那紅寶石的耳墜,,柔嘉睜大了眼,那副耳墜該是好好躺在自己宮中的奩盒里,,怎么會掉在這里,?
“淑妃娘娘害我哥哥落水,逼得我母妃自盡,,只留下我一人,。前些日子姐姐便篤定是我拿了你的耳墜,平樂自問謹小慎微,,又是哪里得罪了姐姐,,讓姐姐不肯放過妹妹!”
江重錦似用盡了最后的氣力,,咬著牙說完了這番話,,扶住頭搖搖晃晃站起來,,倒在了江淮業(yè)懷中。
“你...”
“??!”
“母妃!”
宮中恩寵不斷的淑妃娘娘就這樣被皇上狠狠踹了出去,。
皇上看了眼臉色蒼白的平樂公主,,似不忍再看下去。
“若再求情,,直接賜死,!”
這福陽殿外站著的人都看明白了,若說一開始著皇上還顧念著多年情分,,如今怕是狠下心,,淑妃娘娘和柔嘉公主是再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皇上又叮囑了寧世子好好照顧平樂公主,,這宮里人各個心知肚明,,寧世子和平樂公主是表兄妹,青梅竹馬的情分就在了,,如今可是好事將近,,只等著公主及笄了。
江淮業(yè)抱著江重錦往棲梧宮走,,江重錦自皇上走后便睜開了眼,,病懨懨地躺在淮業(yè)懷中。
江重錦嘲道:“若非那青玉簪子,,父皇指不準還會饒了那對母女,。陸遠厲活著淑妃才能得父皇器重,而我的母妃去了,,我才勉強得了幾分父皇的疼愛,。”
“阿嫵,,皇上還是掛念齊妃的,。”
江重錦想起自己父親看見那斷簪的神情,,活像被人捅了一劍,。
“連假的梅花簪子都認不出,他是真不記得了,,還是不敢看,。”
“不要多想,你母妃和哥哥的仇已報,,你也能安心了,。”
起風了,,江重錦朝懷業(yè)懷里蹭了蹭,,“今日起前朝后宮的風向怕是要變了,有你忙的了,?!?p> “送你到攬月閣,我便走了,,這兩日阿嫵可想到我府邸住著,,母親許久沒見到阿嫵,可是跟我提了好幾次了,?!?p> “我巴巴跑去寧王府和你住,像什么話,,到時候叫旁人落下把柄,我還嫁不嫁人了,?!?p> 江淮業(yè)站住不走了,挑眉看著懷里的人,,他待人接物向來溫潤,,現(xiàn)在卻帶了一絲痞氣:“這是什么話?你還想嫁給誰,?”
身邊經(jīng)過宮女太監(jiān),,各個紅了臉,不敢抬頭看,,偏偏淮業(yè)的臉還越來越低,,就要貼上來了。
江重錦側(cè)開臉撲騰幾下腳,,啞著聲道:“別鬧,,快回去!”
“寧世子,,平樂公主,。”
抱著自己淮業(yè)神色忽冷下來,,江重錦順著淮業(yè)視線看去,,是姬珩。
他穿著簡單的金絲黑袍,黑發(fā)束起帶著頂小銀冠,,朝著淮業(yè)拱手行禮,。
“誒,你怎么還在這里,!”
江重錦沒想到會是姬珩,,中秋家宴不歡而散,現(xiàn)在已是傍晚,,姬珩今日罰跪完應早就出宮了才對,。
江重錦想跳下來,卻又被淮業(yè)抱緊了幾分,。
“公主今日沒來玉芙園,,我便在公主的回宮路上等著,想與公主說幾句話,?!?p> 姬珩說完看了一眼江淮業(yè),淮業(yè)卻視而不見,,根本沒有放江重錦下來的意思,。
場面有幾分尷尬,江重錦干笑幾聲,,開口,,“你別擔心,事成了,,你以后便不用再玉芙園里跪著了,。”
姬珩見著那氣色不好的人兒,,小臉擠出幾分寬慰的笑,,朝自己眨了眨眼。
福陽宮中的事傳得沸沸揚揚,,說的都是柔嘉公主囂張跋扈,,口不擇言,辱罵平樂公主,。
自己是知道他們的計劃,,卻又生怕那柔嘉下了狠手,若非還有幾分理智,,想起江淮業(yè)在,,自己差點沖了進去。
“公主受了驚嚇,,公子有什么話改日再說吧,。”
話未說完,淮業(yè)便抱著江重錦走了,。
江重錦皺眉,,平日里淮業(yè)是誰都是有禮相待,今日這是怎么了,?
沒走幾步,,淮業(yè)又站住了,“還請公子在此等候片刻,,我有要事與公子說,。”
這話是對姬珩說的,,淮業(yè)看得卻是自己,。
從淮業(yè)懷里探出頭,姬珩還站在那里,,身后是一輪圓月,,即使是中秋佳節(jié),他看上去還是跟平時一樣孤寂,。
他一襲黑袍隱在夜色里,,那眸子里卻像是藏著漫天繁星,亮亮的,,朝這里看來,。
“你找姬珩有什么事?”江重錦收回視線,,縮進懷中。
“大周過幾日派使者前來,,我自是有事和他商量,。”
原來是這樣,。
“反倒是你,,聽他剛才的話,他罰跪的時候,,你天天都去瞧他,?”
淮業(yè)目光澄澈,江重錦想了又想:“他罰跪是因為我,,我怎么能不去,。”
頭頂上方傳來淮業(yè)的嘆氣聲,,“你只記住別與他往來就是了,。”
淮業(yè)說的總是沒錯的,姬珩身份尷尬,,若和他往來確實不妥,,可憐自己還沒嘗過叉燒鹿脯。
這些心思江淮業(yè)是想不到的,,只見懷里的江重錦若有所思點點頭,。
江重錦腦子里的叉燒鹿脯揮之不去,淮業(yè)已經(jīng)走到了攬月閣口,。
江重錦跳了下來,,手卻叫淮業(yè)牽著,輕輕一帶便被淮業(yè)抵在了朱紅的宮墻上,,那張俊臉一點點在眼前放大,。
“你你你你...”
江重錦視線止不住往下看,落在淮業(yè)唇上,。
“阿嫵咽什么口水,?”
這話一出,江重錦更想咽口水了,,自己心跳得極快,,淮業(yè)靠自己這樣近,一定也聽到了砰砰砰的心跳聲,,這樣一想,,江重錦更羞了。
“聽人說阿嫵夸姬珩是個美男子,?”
江重錦心里翻了個白眼,,什么聽人說,分明就是白芨告訴白術,,白術告訴你的,。
“我平日里替阿嫵抄先生的作業(yè),抄的手都斷了,,也不見阿嫵天天來看我,。”
男子臉上還真顯露幾分傷心的樣子,。
“你日日去看姬珩,,為著公平,我也得討點好處,?!?p> 下巴被淮業(yè)捏著,江重錦側(cè)著的臉被扳過來,,一個輕吻已落在唇上,。
江淮業(yè)拿手撐著墻,,細細看著江重錦滿臉通紅的模樣。
“江淮業(yè),!你,!”
“公主,公主怎么了,?”白芨聽見聲音跑了出來,,江淮業(yè)已放開了江重錦,自家公主紅著個臉,,羞憤地看著寧世子,,輕哼一聲,甩袖進了攬月閣,。
公主這是生了世子的氣了,?不像啊,世子看起來好像...還挺開心的呀,。
“好好照顧你家公主,,本世子先走了?!?p> 白芨扶身行禮,,那紫衣玉帶的公子已經(jīng)走遠了。
天色已完全暗了下去,,姬珩站在宮墻邊,,瞧著圓月爬上了柳梢頭。
“姬公子,?!?p> 著紫青祥云袍的男子,正站在自己不遠處,。
“寧世子,。”
江淮業(yè)走進,,拱手道,,“若非公子那日護著平樂,,受罰的便是她了,,我欠公子一個人情,日后如有什么我能幫的上忙地方,,公子盡管講,。”
“世子客氣了,?!?p> “今日的事,,我與阿嫵早有打算,阿嫵心善,,不忍看你為她多跪下去,,便求我早些遞了參陸遠厲的折子?!?p> “只是公子身份尷尬,,若與平樂往來,平樂難免受人非議,。平樂嬌憨不懂事,,我與她的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應為了她多考慮,,平樂也答應了我,。”
江淮業(yè)看著姬珩,,擺明想要個答復,。
“世子思慮周全?!?p> 江淮業(yè)本以為姬珩是打阿嫵的主意,,讓阿嫵幫他回大周,如今見著姬珩神情淡淡,,似根本不在意,,許是自己想多了。
姬珩再拱手,,便轉(zhuǎn)身攜著夜色走出了宮巷,。
......
“皇上,皇上,?!鄙磉叺娜溯p輕晃著自己的手臂,“皇上想什么呢,?”
姬珩握住江重錦的手,,輕吻著她的眼角。
中秋那日,,他本想來問,,公主何時來我的府邸,公主每日說的好吃的,,我樣樣都記在心里,,還有那叉燒鹿脯我早就叫人備好了。
可是他終是沒問出口,,身份懸殊,,江淮業(yè)的話叫他難受了好久,,他寬慰自己說江淮業(yè)待江重錦好,能扳倒淑妃,,而自己能做的只有替她跪了幾日罷了,。
宮中沒了處心積慮害她的人,寧王少了陸遠厲的掣肘,,在朝堂上更是順風順水,,江淮業(yè)便能將她護得牢牢實實,自己安安靜靜瞧著她開心就好了,。
姬珩看著眼前的人,,倒有幾分不真切起來。
“我是與之前不同了,?!奔х裢蝗婚_口,以前自己只盼著她開心,,如果卻希望帶給她開心的人是自己,。
一頭霧水的江重錦,又聽見姬珩的聲音,,“明天吃叉燒鹿脯嘛,?”
江重錦不明白為什么會提起叉燒鹿脯,有好吃的總是好的,,江重錦點點頭,,被姬珩深深摟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