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用了早膳以后,,我與楚瑾到了未央宮——西齊皇后的居所,,只見正殿上坐著一個膚白貌美雍容華貴五十來歲的女子和一個龍鐘老態(tài)身著黑袍的男人。
“請父皇母后安,,兒臣不負使命,,已將大興嫡公主平安帶至西齊?!背虬菡f到,。
“瑾兒快起來?!迸苏f著便上前扶他,。
顯而易見,這兩個人就是西齊皇后陸夕和皇上楚然,。
我依大興的規(guī)矩,,拜了他們,“大興江青妍拜見皇上皇后,?!?p> “平身?!背坏穆曇魶]有任何溫度,,聽不出悲喜?!半拚垰J天監(jiān)卜過了,,再過三日即是吉時,可迎大興公主入東宮,。”
“是,?!背獞?yīng)到。
楚然又問了我衣食住行是否習(xí)慣,,末了他嘆到,,“此次西齊對大興出兵完全是受了奸臣蠱惑,既然我們已經(jīng)是一家人,,朕也就不瞞你了,。西齊物腐蠹生,太師林海挑撥西齊和大興之間的關(guān)系,,朕一時不察,。如今邊境百姓因戰(zhàn)亂流離失所。幸得你父皇寬宏大量,,點到即止,,否則…”
“陛下已修書給了大興皇帝,,想必大興皇帝不會計較?!被屎蟀矒岬?,“如今妍兒進了宮,咱們兩國一體,,必將同進退,。”
她笑著拉住我的手,,“以后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你和瑾兒要和和美美的,本宮和陛下都盼著你們好,?!?p> “是?!蔽腋A烁I?。
“兒臣遵命?!背矐?yīng)到,。
帝后又同我說了一些話,便讓我和楚瑾回了東宮,。
出了未央宮,,楚瑾一言不發(fā)地走在前面,我看著他的背影,,想起他聽到林海兩個字時臉上不自然的表情,。
“殿下”我喚到,“殿下能否詳細告知我林太師一案,?”
“有什么好說的,,日后你便知道了?!彼淞四?,隨即大步走開了。
“公主何必問他呢,?”單嬤嬤問道,,“若想知道發(fā)生了何事,只需奴婢遣人去打聽便可,?!?p> “我只是想試探他的底線罷了。你讓何長著人去打聽打聽?!?p> “是,。”
是夜,,何長告訴了我林海一案的來龍去脈,。
西齊太師林海,清正廉潔,,勤于政事,,為官三十年,除了老母去世丁憂三年,,無論風(fēng)雨,,從未告過一天假。
就是這么一個萬民敬仰的老太師,,去年卻極力勸諫楚然向大興發(fā)兵,。在發(fā)兵前還暗暗告知拘在大興的質(zhì)子楚瑜,讓他用計出逃,。
誰想西齊攻進靜江府后,,大興派出小將嚴肅反擊,目前雖然戰(zhàn)事膠著,,但是假以時日,,嚴大將軍將北面安置好后,出兵西齊,,西齊必敗,。
這個時候楚然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是在以卵擊石,匆匆忙忙求和,,并以兩國結(jié)為姻親示好大興,。
而父皇疲于應(yīng)戰(zhàn),也不再僵持,,便許了妍公主,。
“楚然真是個老狐貍,明明是他自己貪功冒進,,兵敗了卻將罪名安在林太師頭上?!蔽覈@到,,從未見此厚顏無恥之人。
“狡兔死,,走狗烹,。這便是帝王之術(shù)。”妍公主在旁說到,。
“是啊,,日后我們需得步步為營?!蔽艺f到,,“你也收斂點,如今不比從前,,沒有父皇母后,,我也沒有把握我能不能保護你?!?p> “嗯,。”她難得順從地點了點頭,。
“可打聽出楚瑾與太師府之間的關(guān)系,?”我問到。
“太子與太師府千金林芝青梅竹馬,,雖未訂親,,但已是眾人皆知。林海獲罪下獄,,憂憤而亡,,太師府被抄檢,林小姐卻在事發(fā)前嫁了東山任家大公子,?!?p> “這東山任家是何來路?”
“東山任家,,西齊首富也,,族中子弟世代從商,經(jīng)營遍布西齊,。林小姐所嫁正是任家嫡長子任逸,。”
“派人盯著任家,?!睂@個任家,我有種既熟稔又不安的感覺,。
“妹妹,,這個楚瑾原來和太師千金有一腿,難怪他今天黑著個臉呢,?!卞髡f到,。
“別亂說!”我輕輕喝到,,“無憑無據(jù),,損人清譽?!?p> 她朝我吐了吐舌頭,,轉(zhuǎn)身跑了。
下午,,皇后遣了兩位禮儀嬤嬤來,。
這兩位嬤嬤一胖一瘦,長相截然不同,,性格倒是一樣,,都是一板一眼,不茍言笑,。
胖嬤嬤姓蘇,,專門教導(dǎo)我一言一行西齊的禮儀以及大婚當(dāng)日的規(guī)矩。
瘦嬤嬤姓秦,,負責(zé)教導(dǎo)我從大興帶來的四十名宮女西齊規(guī)矩,。
到了第二天用了晚膳后,我與妍公主正在下棋,,楚瑜突然從后院走了進來,。
妍公主嚇了一跳,喊到“你什么情況,?怎么沒通傳就進來了,?”
“長姐,你先去休息吧,?!蔽彝仆扑?p> 她疑惑地看著我們,,放下手中的黑子,,走了出去。
“你可愿跟我走,?”他白凈消瘦的臉上露出一絲疲倦,,下巴冒出點點青色的胡茬,這些日子他定是萬分辛苦,。
我搖搖頭,,說到“我不能丟下長姐,丟下與我一起來西齊的一千侍衛(wèi)和宮女,。如果你父皇母后發(fā)現(xiàn),,他們定會掘地三尺也要將我找出?!?p> 他不語,,臉上憂憤的表情卻一覽無遺。
我繼續(xù)說到,,“命運弄人,,假如我永遠是江青芷就好了?!?p> “是我無能,!”他揮著拳頭,砸向墻壁,,剎那間鮮血流了出來,,像一朵綻放在暗夜的薔薇。
“你傻??!”我拿了錦帕給他細細包扎。
他看著琉璃燈罩內(nèi)搖曳的燭火,,說到,,“如今這種情況,我無法在不被大哥知道的情況下帶你出宮,?!?p> “我知道?!?p> “我楚瑜在此立誓,,終身待你如初,護你周全,。否則,,叫我不得好死!”他直直地看著我,,雙眼煜煜生輝,。
“別亂說!”我想捂住他的嘴,,他卻握住了我的手,,說到,“此生我惟愿你平安,?!?p> “我也是?!蔽蚁肫鹉且惶?,這個男子贈我玉佩,,盼我安好,不禁落下淚來,。
“別哭,,別哭?!彼奔睘槲也翜I,,我卻止不住自己的淚水。
那一夜,,我靠在他懷里狠狠哭了一場,,將這些日子來的委屈、痛哭和不甘都化作淚水,,一傾而下,。
我入東宮第三天,嫁給了楚瑾,。
西齊婚儀很是繁雜,,厚重的黑色禮服和繁復(fù)的頭冠讓我很是疲倦。楚瑾則全然沒有高興的表情,,淡淡的樣子仿佛是一個來參加宴席的客人,。
禮畢,我被送到了他的寢殿,。
西齊與大興不同,,并無花生等物,矮桌上只有一個鎏金銀壺并同樣款式的酒杯,,大約是飲合巹酒所用,。
我百無聊賴地坐著,等待楚瑾到來,。
“太子妃,,太子飲醉了,說怕沖撞公主,,今夜宿在棲鳳閣,。”門口傳來小太監(jiān)尖細的聲音,。
“讓他下去吧,。”我對心菱說,,“快給我把這個鳳冠取下來,,壓得腦仁疼?!?p> “公主,,你說這楚瑾什么意思,?”心菱一邊幫我按著太陽穴一邊說。
“君心有所屬唄,,娶我是不得不為之,。”
“公主,,以后怎么辦?!?p>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走一步看一步?!蔽铱粗R中的自己,,嘆到。
我是大興公主,,新婚之夜,,我的夫君宿在別處。
但那一夜,,床榻極寬,,云被極軟,是我離開大興皇宮以來睡得最安穩(wěn)的一夜,。
第二天一早,,新婦依禮要拜見皇后。楚瑾一早便來等我,。
“殿下昨夜可好,?”我問到。
“還好,?!彼咴谖疑韨?cè),身姿挺拔,,龍章鳳姿,,臉上卻浮現(xiàn)一絲不耐。
我偷偷打量他,,心里卻想起了楚瑜,。
楚瑜皮膚白凈,雙眼澈亮,,一對梨渦配上上揚的嘴角,,雖冷清疏離卻并無攻擊性,活脫脫一個灑脫王爺,。
而楚瑾皮膚微黑,,身材因常年征戰(zhàn)沙場而顯得更加壯碩,。雙眼似海深不可測,薄唇緊抿,,雙眉如劍,,不怒而威,仿若一頭伺機捕獵的雄獅,。
楚瑾和楚瑜皆為皇后所出,,五官都像皇后,但是因為神情大相徑庭,,兩張相似的面孔卻是完全不同的兩人,。
“若母后問起,你便說我昨夜宿在你那里,?!彼蝗婚_了口,打斷了我的沉思,。
“是,。”我順從答道,。
見了皇后,,她果然問起“昨夜瑾兒醉了,可曾唐突了你,?”
我只得假裝嬌羞,,搖了搖頭。
“妍兒辛苦了,,以后不必日日來母后這里請安,。”她招招手,,有位老嬤嬤端著許多金銀首飾來,。
“你這花兒一般的年紀,不要打扮得老氣沉沉,,母后贈你一些首飾,。”她笑著說,,拿起一支點翠輯珠鑲寶燕銜步搖簪在我的鬢邊,,滿意地點了點頭,梨渦淺笑,。
“謝母后,。”我福了福身。
“妍兒,,我將身邊的朱嬤嬤指給你,,負責(zé)照管你的飲食起居。她擅通醫(yī)理,,定能讓我早日抱上孫子,。”
從旁走出一位精干嬤嬤,,對我行了禮,,說到“請?zhí)渝病,!?p> “謝母后,。”我只得說,。
用罷午膳,朱嬤嬤隨我回了東宮,。
那一夜,,我與妍公主燈下讀詩,她突然問,,“妹妹,,你說這皇后為何將朱嬤嬤指給你呢?”
我搖搖頭,。
“但愿她別使壞才好,。”她嘆口氣,,“唉,,這個楚瑾一天到晚都不露面,你能讓皇后抱孫子才見鬼,?!?p> “我也不想讓她抱孫子?!?p> “因為楚瑜,?”她問道,“那天楚瑜與你說了什么,?”
“他說帶我走,。”我嘆了口氣,,“可惜我不能與他走,。”
“是我害了你?!卞髑妇蔚乜粗摇斑@本來是我該過的日子,。”
“長姐,,這不怪你,。”我心想,,要怪也是怪皇后,,怪父皇。
“妹妹,,”她拉住我的手,,“我定會護你周全?!?p> 說罷,,她用她馴鹿般的眼睛望向我,真切地說到“妹妹,,我會保護你的,。”
“你別給我添亂就成,?!蔽覍嵲谑懿涣诉@般真誠的妍公主,只得笑著說,。
“謹遵公主口諭,。”她假裝福了福身,,滑稽的樣子讓我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