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二星自從上次賣西瓜,,被人湊了之后,,就很少出遠門了,。他本就對人生沒什么希望,只是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過一天少一天,。
陸道才繼續(xù)拿著收音機,到處晃悠,。后來不知道從哪里學到一套養(yǎng)生功法,。據(jù)那套功法書籍上宣傳,那上面的高人大師,,自創(chuàng)這一套功法,。練習到最高境界之后,,全身放光,而且還是彩色,,異樣光彩照人!
書中還有插圖,,插圖中的信徒全部都圍繞在高人之下,,高人頭頂放光,照射到每一個信徒,。
陸道才每日晨起之后,,按照書籍之上的人物動作,拿著個小錄音機,。躲在一個無人的清靜角落,,開始練習。他練習的有模有樣,,他對書里面的高人深信不疑,,他也想通過練習這套功法延年益壽,甚至長生不老,!
想來也確實可笑,,一個人什么事也不干,對社會,,對身邊人沒有一點價值,,就算活個一兩百歲,又有什么意義,。生活中的事情,,身邊的事情,家里的事情,,一團糟,,然后自己不聞不顧,一心想著長生不老,。對周遭發(fā)生的一切,,都拒耳不聽,拒眼不看,,拒神不管,。然后去練神功,求神法,,希望長命百歲,。
如果這個世界上真有神仙的話,那神仙會不會成全這樣自私的人呢,?一心想著自己,,對外界的一切都懶得操心的人,,會不會賜予他健康長壽呢?
陸大堅仍然在縣城起早貪黑,,按照他的人生邏輯,,賺著他的錢,疏通著他的人脈,!他的妻子依然在家里帶著幾個小孩,,種著他們的田地。陸布中依然繼續(xù)他們一家三口的小日子,,在學校里當教書匠,。
于是陸二星成了老家的頂梁柱,這么的大一個家只剩下他一個壯年勞動力,。父親陸道才雖然也在家里,,但是他一來年齡大,二來對田地的事情,,他從來都不管不問,。雖然他也偶爾去一下菜園子,但那是呼吸新鮮空氣,,那是陶冶情操,,那是走幾步路,鍛煉鍛煉身體而已,,與真實勞動,,與減輕大家庭的工作負擔,毫無關系,!
田地里面的重活,,陸大堅媳婦和陸二星媳婦,兩個女人是干不了的,。比如說挑水,,她們最多一兩桶,就受不了,。比如說挖渠通溝,,收割,等等很多需要堅韌強壯體力的漢子,,才能完成的任務,,都落在了陸二星一個人身上,沒有辦法,。
而且再遇到刮風下雨,,干旱洪水,田地里面的收成,只能勉強維持家里人的口糧,。雖然有陸道才的退休工資補貼,,雖然有陸大堅在城市的奮斗,但是對于這么一大家人,,仍然是杯水車薪,。更何況,兄弟們已經(jīng)分家了,,陸二星與陸大堅早已經(jīng)自立門戶,,各自管自個。但是家里的活,,還是要仰仗陸二星這個男子漢。
那么多的田地,,那么重的擔子,,陸二星這個老實人一個人扛,一個人熬,!除了忙活家里的事情之外,,有時間,他還給村里其他的人家打打零工,,蓋蓋房子,,搬搬磚頭之類的干活。即使是忙得從來沒有閑暇時光,,但日子還是一天不如一天,,他們的生活十分之艱苦。
正所謂:人窮多酸氣,,人富多豪氣,!長期的饑餓貧窮,讓陸二星的性格早已經(jīng)狹隘到了極點,。他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吃最差的,,穿最差的,。吃能吃什么最差的?他買米總是買那種陳米,,霉爛的米,。買面總是買那種康面,就是給豬吃的那種面,。肉類從來都舍不得吃,,因為價格貴。
世界也真是奇怪,人的身體最需要的無非就是米面,,人身最容易消化的也是米面,。米面對人身是最好的營養(yǎng)品,相反肉類,,并不是人身的必須品,。比如說佛教的和尚,道教的道士尼姑,,他們都不吃肉類,,但是照樣有強壯威武,照樣有長命百歲的人,。但是在現(xiàn)實生活中,,世俗之中,肉永遠都是比米面價格貴,,而且貴很多,!貴的讓人吃不起,但是還是很多人爭著搶著要去買,,要去吃,!
陸二星不舍得吃飯,更舍不得吃肉,。但是每逢來客人或者遇到什么喜慶的日子,,他還是會心血來潮,興高采烈的去鎮(zhèn)上肉攤中,,割個一斤二斤的回來給家里人加餐,!但是呢,有時候吃不完,,或者有時候,,陸二星會專門只切一點點吃。剩下來的慢慢吃,,他不想一下子全部吃完,。好東西要慢慢享受!
呵呵好東西,,這本來不是什么好東西,!比如在佛家人眼中,這真不是好東西,!但是世俗中的陸二星覺得這二斤肉,,就是好東西,因為他價格貴啊,,價格貴的東西自然是好東西,,也有道理,!
那吃剩下來的肉,他會放到第二天,,第三天甚至更長的時間,,才吃完。這些發(fā)霉的米面,,這些隔夜隔天的腐爛的肉,。那時間沒有冰柜冷凍這么一說,就算有,,他們也買不起,。買個電視都是稀奇玩意,更不用談冰箱之類的現(xiàn)代玩意了,!
這樣陸二星長期的勞累,,再加上多次的吃些霉變的食物,尤其是肉類,,他開始感覺身體有些不舒服,!
他是鄉(xiāng)里人,身子骨沒那么金貴,,也沒那么多的講究。什么保養(yǎng)啊,,什么養(yǎng)生?。]有,,完全沒有,!他不像父親一樣,那么珍愛自己的身體,,知道去練習神功,,知道去偷奸耍滑——不是因為年紀大,,而是長期以來就是,,沒有退休之前也是從來不碰重活、臟活,、累活,!特別疼愛自己!
陸二星忙里偷閑,,跟村里人玩起了麻將,!麻將這個游戲不知道什么時期發(fā)明的,是民國時期還是清代,?不得而知,,也沒有研究過,總之這個東西特別受到國人的喜愛。上到達官顯貴,,下到販夫走卒,,很多人都異常喜愛!天南海北,,城市鄉(xiāng)村大家休閑聚會,,都離不開麻將。
記的海外還有個學者還把麻將上升到國粹,,還說麻將是人們交往,,人際交往的重要媒介。是一個很值得推崇的東西,。還有一位學者,,說麻將可以治療人們的很多疾病,!讓人們對生活有所寄托,!
想想他們分析的也確實有理!但是回過頭來再想想又覺得無理,!精神寄托有很多種,,對每個人都不盡相同!采取的方式也不能一樣,。有的人喜歡畫畫,,有的人喜歡喝酒,有的人喜歡音樂,,有的人喜歡讀書,,寫文,有的人喜歡麻將,!
陸二星喜歡的是麻將,!村里人沒有其他的娛樂方式,沒有電視,,沒有電影,,沒有燈紅酒綠,就算有,,陸二星也消費不起,。但他可以跟一幫人聚在一起打麻將。這個事情對他來說,,特別有趣,,特別能夠讓他提起精神,即使是在深更半夜,,他們還是精神抖擻,,乒乒乓乓,,你來我往,你吃我杠,!
就這樣陸二星撐起來這諾大的一個家,。突然有一天,他感覺身體特別重,,都直不起腰,,抬不起腳,邁不開腿,,難受極了,!他媳婦是個啞巴,他也不好跟他交流,,但是啞巴還是感覺到了不對勁,,她去找了陸道才!
陸道才正在入神的練習神功,,什么神龍擺尾呀,!飛龍在天啊,!特別用心,,特別努力!他看到啞巴兒媳婦支支吾吾的,,神情復雜的比劃著,!他明白一定是有什么事情!于是他就跟著啞巴過去看看,!
陸二星渾身冒汗,躺在床上哼哼,!孩子們也過來看熱鬧,!他們有的也驚呆了!不知如何是好,!陸道才趕緊吩咐啞巴去燒點水,,給二星喝一點。問他要不要去醫(yī)院檢查一下,!陸二星說去衛(wèi)生所,,買點止疼藥,過幾天應該就好了,!沒什么大礙,!可能是這幾天干活累著了!勞累過度,!休息幾天就好了,!其實他是不想花錢,!一見醫(yī)生就要花錢!陸二星舍不得,!
陸道才買了止疼藥回來給二星服下了,,休息了幾天。他還是感覺到隱隱作疼,!而且他自己發(fā)現(xiàn)肚子好像越來越大了,!他突然聯(lián)想到了母親,她就是生了病,,病的癥狀就是隱隱作疼,,然后肚子越來越大,最后到縣城醫(yī)院檢查,,一檢查結果是肝癌晚期!
陸二星心里有點恐慌了,!難道他自己真的生了病,而且和母親的病一模一樣,!他想想又覺得不可能,,因為自己年輕啊,!母親那是年紀大了,!才會生病,!自己那么年輕,,而且父親陸道才都好好的!他作為晚輩,,又年紀輕輕,,怎么可能生這么嚴重的病,!
又過了幾天,,他的疼痛越來越嚴重,他的肚子越來越大,,明顯就是腫脹的結果,!隔壁家的鄰居都看出來不對勁!提醒他應該去醫(yī)院檢查一下,!他感到確實不妙,!于是向父親陸道才借了一百元錢,說要去醫(yī)院檢查一下,!
陸道才這次爽快的給了,。他先去了鎮(zhèn)上衛(wèi)生所,衛(wèi)生所的醫(yī)生一看,,這病他看不了,,沒那個本事,。衛(wèi)生所只是給大家看一些平常的傷風、感冒,、頭疼,,發(fā)熱、皮外傷,,這些簡單的疾病,。醫(yī)生一看陸二星肚子,就直接擺擺手,,這他不敢看,,建議他趕快去縣城大醫(yī)院檢查!
陸二星被衛(wèi)生所的醫(yī)生嚇壞了,!趕緊家也不回的,,乘坐班車直奔縣城。到了縣城直奔醫(yī)院,!經(jīng)過繁瑣的程序,,排隊,等待,,檢查,,等待,最后結果出來了,。主治醫(yī)生說這是肝硬化,,需要動手術!
陸二星腦子一下子懵了,,癱坐到地上,。醫(yī)生和旁邊的求醫(yī)者趕快把他扶起來,安慰他要放寬心,!趕緊回去跟家里人商量,,早點做決定,早治療,!
陸二星回過來精神,拿著醫(yī)生的報告單,,失魂落魄的走出了縣城醫(yī)院,!他去找陸大堅,陸大堅出差了,,沒有見到,。他又去找妹妹,他的妹妹已經(jīng)中專畢業(yè),,也來到了縣城棉紡廠工作,!
妹妹正在工廠車間干活,,陸二星找到了她的同事,要幫忙喊一下自己的妹妹,。妹妹帶著白色的防塵帽,,走到了車間之外,老遠就看到了二哥,。她趕快走過來,,正準備問二哥怎么突然從農(nóng)村來到了縣城。陸二星沒有等到妹妹說話,,一把拉住妹妹的手,,掀開自己的衣服。
妹妹看到二哥肚子腫脹的很大,,陸二星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并且說道:“得的病跟媽的病一模一樣,肝硬化,!”
妹妹頓時也嚇傻了,!他們兄妹兩個人抱住一起,腿腳剁地的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