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江湖流傳一句話:“天下有兩座翻不過的嶺,,一座叫望周嶺,,一座叫陳道臨?!?p> 望周嶺巍然屹立,,半身入云,,江湖傳言,登其頂可見仙人,,不少人興奮的去尋仙,,結果都見了鬼。
陳道臨是最厲害的人,,亦正亦邪,,一生隨心所欲,向他挑戰(zhàn)的人,,死的死,,殘的殘,他依舊活的好好的,,后來不知怎么的,,突然金盆洗手,歸隱山林,。
據(jù)說他歸隱的那一天,,江湖上那是鑼鼓喧天,鞭炮齊鳴,,不少缺胳膊短腿兒的人嚎啕大哭,。
三月春末,蔓蔓日茂,。
望周嶺一處山谷內,,雞飛狗跳。
一位須發(fā)皆白,,面色紅潤的干癟老頭子,,正揮舞著棒槌,追著一個面容俊美,,精靈古怪,,約摸十七八歲的少年人,兩人在谷中翻飛跳躍,,驚的一片鳥雀懸空,。
少年人上躥下跳,左閃右躲,,留下一地殘影,,老頭子卻始終如影相隨。
“余生小子,快給老夫停下來,,你要氣死為師?。 ?p> 少年氣喘吁吁,,抓著串著燒雞的木棍,,蒙頭亂竄。
他邊逃邊嘲諷,,“死老頭兒,,瞅你那點破心思,心疼鬼個雞,,明明就是饞我烤的肉,,你個老不修?!?p> 老人氣的哇哇大叫,,提氣騰挪,幾道身影虛晃,,一把抓住余生,,奪過烤雞,揮著棒槌就是一頓劈頭蓋臉,。
半晌后,,余生生無眷戀卷縮在地上,老頭兒扯下一只雞腿,,一臉陶醉的聞了聞,,大嘴深咬,吃的滿胡子流油,。
見他已將一個雞腿下肚,,余生可憐兮兮的,像只小奶狗一樣爬到老人跟前,,老人斜眼瞥一眼,,撕下一塊扔給他。
余生捧著雞塊,,深深的聞了幾口,,鼻青臉腫的臉上露出一絲滿足,,小心翼翼的嚼了起來,。
“香!”
老人大半只雞入肚,,又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油膩膩的老臉,布滿了悲戚戚,清了清嗓子,,仰頭高呼,。
“我當牛做馬三個月才養(yǎng)大的雞啊,它們吃了我那么多珍貴藥材,,就這么讓你個小混蛋禍禍了?。 ?p> 余生鄙夷的撇撇嘴,,伸手擦了把嘴角的油膩,,暗道一聲,“老混蛋,?!?p> 方才那只雞,多半可都進了他的肚子,,不過話說回來,,這藥材喂養(yǎng)出來的山雞,還真雞兒香,。
老人雙手抹著干涸的眼角,,目光偷瞄,見余生一懶得理他,,一屁股坐在一旁,,嘴里嘟囔著生悶氣。
“想我陳道臨,,二十來歲出道,,三十歲就名傳天下,縱橫江湖幾十年,,哪個見了我敢不畢恭畢敬,,世事無常啊,晚年不幸,,收了你這個不孝逆徒,,整日不思為我養(yǎng)老送終,就知惹我生氣,,嗚嗚嗚嗚......”
余生一臉訕笑,,明知這老頑童是裝的,但還得去哄著他,,不然他指不定又會使出什么幺蛾子,。
“您老說笑了不是,我這練到第七層的迷蹤身法,,照樣被您抓住一頓胖揍,,您怎么好意思說自己老了呢,?若依弟子看來,您這是老當益壯,?!?p> 陳道臨一聽,頓時得意洋洋,,滿臉的回憶,。
“話說這《迷蹤九幻》,那可是為師當年行走江湖時,,為了行俠仗義,,追著一個采花賊足足三天三夜,最后將他吊在糞坑頂上,,才逼到手的,,若非他功力不濟,為師還真追不上他,,當時他才修到第十層,,要是修到第十二層,莫說為師,,就是三大國武林加起來,,也沒誰能聞到他的屁味兒?!?p> 余生神色鄙夷的看了一眼陳道臨,。
“行俠仗義?呵呵,,我記得您酒醉時,,可說的是為了他手中迷煙配方,才跑去追他的,,后來瞅見人家身法好,,才厚顏無恥的逼人交出功法?!?p> “厚顏無恥,?”
陳道臨一怒起身,飛起一腳,,將余生踢了個狗吃屎狀,,方才解恨。
“為師當年劍掃江湖,,你倒好,,棄劍學刀,舔著臉學了一門老夫搶來的身法,,一門老夫撿來的內功,,還說老夫厚顏無恥?老夫不弄來這輕功,,你如今學個屁啊,。”
余生拍拍屁股起身,,隨手在腳邊揪了一根草莖,,邊剔牙,邊走到老人身邊,,討好的攬著他干枯的肩膀,。
“我要是繼承了您老這一身絕世劍法,那未來這江湖,,也不過是多了個年輕的陳道臨罷了,,若我用刀,有朝一日天下無敵,,那江湖中的人,,還不得人人夸您“刀劍雙絕”嗎?”
陳道臨揪著胡須,,蹙眉半天,,點了點頭,覺得他這話還頗有些道理,。
余生不再理會糾結的陳道臨,,轉身騰挪間,轉眼便消失了,,谷外遠遠的傳來他的聲音,。
“師父,我去練功了,?!?p> 陳道臨直起有些佝僂的脊梁,一臉慈祥的望著余生的背影,。
他平生一共收了三個徒弟,。
一個他不承認,卻厚著臉皮叫他師父的大徒弟,,為人老實敦厚,,陳道臨行走江湖時隨手救了他,順手教了他幾招,,后來卻成了名滿江湖的大俠,。
二徒弟天資恐怖,沒人知其是誰,,陳道臨也從來不說,。
本來打算關門大吉的陳道臨,,卻在晚年撿了個嬰孩,給取名余生,,順手收作關門弟子,,說是弟子,倒不如說是孫子,。
傍晚,。
余生一個人坐在山巔,目光望著遠處大周方向,,這一世已經(jīng)過了十七年了,,他不知道父母誰,睜開眼時,,就幸運的被陳道臨給撿回山谷,,叫他余生,大概是希望他能平安余生吧,。
幾年前,,老陳帶他去山下官府登名造冊,他偷偷的在余生前加了個陳字,,就叫了陳余生,,陳是陳道臨的陳,余生是陳道臨給取的余生,。
跟著老陳在山谷里住了十七年,,他學了一門內功,盡管老陳說是撿到,,但他知道是最好的,。又學了一門最快的身法,至于刀法,,老陳說自己刀法稀松,,只教了他最簡單的殺人動作。
其他時間他都用來研究“寶貝”,,比如迷煙,、暗器、癢癢粉等一系列神物,,已經(jīng)被他玩到融會貫通,。
前段時間,他突然想去江湖轉轉,,重活在這方神奇的大世界,,不出去溜達溜達,似乎有點對不起這一場重生機緣,。
前世看金古黃梁,,他深知一個道理:大俠吃不飽,、穿不暖、結局大都很悲慘,,太張揚了要被打臉,,想要活的好,活的久,,你就得會茍,。
老陳說,,江湖最可怕的不是武功,,是人心,這點他很贊同,。
收回思緒,,將手指伸進嘴里,“噓......”的一聲,,漏氣了,,沒響,好尷尬,。
氣惱的他直接“哇......”的大吼幾聲,,像極了癩蛤蟆。
片刻后,,一只神俊的海東青飛到他的頭頂,,鋒利的雙爪中,抓著一只肥碩的大兔子,。
這家伙叫“小青”,,是老陳給他找的玩伴,當年他給取名叫小青時,,老陳一臉的嫌棄,,但他堅持,他認為自己的鳥就應該聰明的像只妖怪,,就好比那條叫“小青”的竹葉青,。
“回去做飯了小青,再晚了老頭子又要揍人了,?!?p> 余生鬼魅般的在山間挪閃,小青抓著兔子盤旋在他上空,。
陳道臨不知道余生從哪得來的這一手廚藝,,反正,自余生能揮動鍋鏟做的第一頓飯后,,老陳就再也沒去廚房瞎騷情,。
“臭小子,,這么晚了才回來,你想餓死老人家嗎,?”
余生前腳剛進谷,,陳道臨就鬼魅般的出現(xiàn)在他身前,好在十幾年來他都習慣了,,要是個陌生人,,就這一下,就能被活活嚇死,。
“我這不回來了嗎,?小青抓了只肥兔子,今晚給你們燉一鍋兔肉,?!?p> 話音未落,一只兔子就從天而降,,砸在陳道臨的腳邊,。
“看著點,臭小子,?!?p> 陳道臨憤憤的瞪著小青,隨后又歡天喜地的跑去清理,。
扒皮,,挖心,洗干凈,,扔給余生后,,一人一鷹一同蹲在門口,坐等著吃肉,。
一鍋香噴噴的兔肉,,陳道臨一碗,余生一碗,,小青一碗,,就這樣蹲著,呲溜溜的吃了起來,。
吃完飯后,,陳道臨罕見的沒有離開,端著旱煙吧嗒吧嗒的抽了起來,,待余生清洗完鍋灶,,將手中煙袋遞給他。
“突破了?”
余生熟練的裝了一袋煙,,從灶口抽出根木柴點燃抽了起來,,待舒服的吐了口煙圈兒,才點了點頭,。
“晚上收拾收拾,,明天就下山去吧?!?p> 天色微亮,,余生已經(jīng)好早飯,門前整齊的垛滿了劈好的柴火,,省著點用,,夠燒個一年半載的。
轉身回屋梳洗打扮一番,,提了一個小包裹出門,。
小青蹲在門前靜靜的看著他,,余生伸手摸了摸小青帶有黑斑的腦袋,,神情不舍的叮囑它。
“替我照顧好老頭子,,等我哪天厭倦了,,我就回來陪著你們?!?p> 余生跪在老陳門前,,“砰砰砰”的磕了三個響頭,深深的望了眼幾間石屋,,身體微晃,,半空中幾道虛影閃現(xiàn)后,人就消失在谷口,。
陳道臨站在門前,,看著谷口遺留的殘影,滿意的點了點頭,,眼底卻泛起一片模糊,。
雛鳥長大了,要飛走了,,該教的不該教的他都教了,,今后能不能在這可怕的江湖中活下來,就要靠他自己了,,不過依著這小禍害猥瑣茍且的本事,,這江湖怕是會變得有趣些吧。
想到這里,陳道臨又忍不住的笑了起來,,他陳道臨最看重的弟子,,又怎么會是平凡人。
暗自嘆息一聲,,真是人老沒用了,,不知什么時候開始,自己也變的這么多愁善感起來了,。
望著谷口抹了把眼睛,,陳道臨轉過身,哼著小曲去廚房端了兩碗炒飯出來,,看著還在盯著谷口的小青,,不滿的喝斥幾聲。
“人都走了還看什么看,,傻鳥,,過來吃飯了,兩個小東西,,就沒個能讓人省心的,。”
白云山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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