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的中午,,金津撇下了花店的生意,,開車載著我向機(jī)場飛馳而去,因為今天得曦從三亞回來,,我們想第一時間見到她,。
我在路上給金津大概講了講趙子欽為救得曦而遇難的事,金津聽著,,由起初的難以置信,,逐漸變成連連嘆氣。
“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為趙子欽的癡情而感動嗎,?一方面作為得曦的好朋友,另一方面又作為一個同樣被背叛的妻子,,我的心情還真是矛盾,。”金津發(fā)出一陣唏噓,。
“我是覺得愛不愛,、在不在一起都是其次,,關(guān)鍵在于那么鮮活的一條生命就這么突然結(jié)束了,哎……”我說著,,也跟著嘆氣,。是啊,還有什么比活著更重要呢,?在生死面前,,其他的一切真的都微不足道。
金津的關(guān)注點還是和我不同:“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嗎,?趙子欽救得曦可以這么奮不顧身,,那如果救他老婆呢?我覺得沒準(zhǔn)反倒沒這么大義凜然了吧,!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男人有的時候真是傻得莫名其妙,,也賤得無可救藥……哎,不過看在他救了我好閨蜜的份子上,,我也就不繼續(xù)批評他了,。”
我立刻提醒金津:“你心里怎么想都行,,但是一會兒見到得曦之后可千萬不要說這些,,她現(xiàn)在情緒很差,不要再刺激她了,,而且趙子欽已經(jīng)走了,,死者為大,我們也沒必要再去評論他了,?!?p> “我明白,你說得對,。不過我也就是在你面前口沒遮攔一下,,放心吧,我有分寸,,見到得曦后肯定會給自己的嘴巴安上拉鏈的,。”金津滿口答應(yīng)了下來,。
我看著窗外,,陷入沉思。其實,,我父母去世的時候也像趙子欽這般年輕,,明明未來還有無限可能,,明明還有大把的事情沒有嘗試,卻就這么突然失去了機(jī)會,。雖然很小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深刻地明白,,死亡并沒有年齡的限定,可是每當(dāng)面對“英年早逝”這幾個字的時候,,還是會覺得難以釋懷,惋惜而難過,。
我和金津站在接機(jī)口,,看到得曦推著行李箱緩緩地向我們走來。她穿著黑色的長款羽絨服,,幾乎包裹住整個身體,,將她沒有絲毫血色的臉龐對比得更加蒼白;她的鼻梁上架著黑色的太陽眼鏡,,雖然看不到眼神卻已經(jīng)感覺到神情的疲憊和落寞,;她的頭發(fā)蓬亂而隨意地盤在頭頂,沒有任何活力……這樣絲毫不理個人形象的她,,我怕是十幾年都沒有見過,。
得曦走到我們身邊,停下,,站定,,卻沒有說話。我順手接過她的行李箱,,金津牽起她的手向前走,,她完全沒有任何反應(yīng),一副任由我們處置的樣子,。
返程的路上,,金津負(fù)責(zé)開車,我陪得曦坐在后排座椅,。車?yán)锏臍夥债惓0察o,,我和金津不知道該說什么,而得曦也許是不想說,。就這樣一路無聲地開回了得曦的家,。
進(jìn)門后,得曦才把眼鏡摘下,,羽絨服隨意地扔在了地上,。我?guī)退龘炱鹩鸾q服,也看到了她紅腫無神的雙眼,,瞬間覺得無比心疼,。
得曦坐在沙發(fā)上,,依舊面無表情。金津坐在她的腳邊,,輕輕地?fù)u了搖她的手,,幾乎快要哭出來:“得曦,你別這樣……”
我也坐在了得曦的身邊,,想分擔(dān)她的難過:“是啊,,無論有什么話你都可以跟我們說,不要憋在心里,?!?p> 得曦沒有看金津,也沒有看我,,只是直直地盯著前方的空氣,,幽幽地吐出一句話:“我終于知道婚姻的意義是什么了?!?p> “你在說什么?。扛橐鲇惺裁搓P(guān)系,?”金津沒明白她的意思,。
得曦繼續(xù)說:“以前我一直說結(jié)婚沒有用,不過就是多了一張毫無價值的紙而已,,沒空間用來寫字,,上廁所又太硬,不能保證幸福,,也不能保持相愛,。可是……現(xiàn)在我明白了,,婚姻最實際的意義是,,起碼可以順理成章地拿走他的遺物,也有權(quán)利幫他收尸,,而我卻什么都做不了,。”
聽得曦說完,,我更難過了,,只好安慰她:“可是你知道,他心里愛的還是你,,這才是最重要的,。至于遺物,說到底都只是身外之物罷了,尸體也遲早會火化消失,,人不在了,,那些物品都是虛的,只有精神和感情才是永恒存在的,,對嗎,?”
得曦好像根本沒聽到我說的話,仍然在自己的思維里打轉(zhuǎn):“趙子欽的尸體被打撈上來的第二天,,他老婆就趕來了,,見到我的第一面便狠狠地打了我一個耳光,說是我害死了趙子欽,,要我把老公還給她,。我怎么可能吃虧,我想都沒想,,立刻還給她一個更狠的耳光,是她害趙子欽不能跟我在一起的,,如果我們一直在一起,,趙子欽根本就不會死,明明她才是罪魁禍?zhǔn)住髞?,他老婆要拿走他留下的行李箱,,這我絕對不能接受。那些是趙子欽最后留在人世間的東西??!我告訴她,衣服,、錢,、證件之類的我都不要,隨她拿走,,可是趙子欽來三亞的機(jī)票和酒店票據(jù)都是因為我才有的,,還有他的相機(jī)里全部都是我的照片……他老婆憑什么拿走?于是,,我們開始吵罵,、爭搶,直到她報了警,。呵呵,,你們猜警察是怎么處理的?他們說了,,因為趙子欽的老婆和他是合法夫妻,,有權(quán)利處理他的遺物,所以全部物品都?xì)w他老婆……呵呵,,我連留點紀(jì)念的資格都沒有……我當(dāng)然知道警察的處理方法沒毛病,,這才是最可悲的,。”得曦說著,,苦笑了一下,。
我摸摸得曦的頭發(fā),讓她靠在我的肩膀上,。金津搓著得曦的手,,怕她本就冰冷的身體更加寒冷。
“得曦,,沒有人能堅強(qiáng)地面對重要的人的死亡,,我們不會勸你想開點兒,這種事根本沒辦法想開,。你想哭就痛快地哭,,難過就發(fā)泄出來吧?!蔽抑勒f任何話都沒有意義,。
得曦果然開始放聲大哭:“你們說……趙子欽肯為了我而死……為什么卻沒有勇氣活著光明正大地跟我在一起?”
我給不出答案,,只能用力地抱著得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