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夫子霸道
臺上田臧和裘富貴暗自得意,,臺下的兩個學生,,望著桌上的三根極其相似的藥材,,忍不住替江平安叫屈,。
東西是他們按照閻夫子的指示拿過來的,,自然清楚,,這道題的難度有多大,。
此時,,在眾人的目光中,,江平安微微低頭,,目光在桌面上陳列的三款相似人參的藥材上,逐一掠過,,不過數(shù)息時間,,江平安就收回目光,自信地朝閻夫子道:
“回夫子的話,,小子已經(jīng)檢查過,。”
“說,?!?p> “最左側(cè)的這枝,才是真正的人參,?!苯桨采斐鲂∨肿?,淡定的點了點紅綢布左側(cè)的那枝人參。
“哦,,說說看,,為什么不選其他兩枝?說說它們的區(qū)別,?”閻峻的聲音波瀾不驚,,可旁邊的裘富貴卻察覺到閻峻的眉心微微一跳。
看來,,這小子又猜對了,。
其他人也精神一震,三選一,,選中的幾率不低,,可若是讓說三者的區(qū)別,縱然惠民藥局抓藥的老伙計,,也頗為吃力,。
這下子,那小胖紙該知難而退吧,?
不曾想,,江平安捏起那枝人參,氣定神閑的說道:“若是小子沒猜錯,,這支乃是采自上黨的極品人參,,而余下兩支,則皆是沙參,,中間那支是南沙參,,右邊那支則是北沙參?!?p> 嘶~
這話一出,,三位夫子臉色微變,那兩名學生,,更是目瞪口呆,,一副見鬼的神情。
先前他兩去取藥材時,,藥局抓藥的伙計,,為了避免混淆,特意按順序排列,,還千叮萬囑不可弄混,,沒想到,江平安居然一眼識破,,仿佛當時抓藥就在現(xiàn)場,。
“至于區(qū)別,?”
江平安揚起小腦袋,,語氣自信道:“世人皆知人參好,,道地人參首推上黨,可如今挖掘的,,多半都是遼參,,或產(chǎn)自百濟、新羅,。遼參皮色黃潤,,去皮后,內(nèi)部堅實,,色白如粉,。”
“而那些黑心藥商,,則用沙參的根來偽造,。沙參體虛,且無心而味淡,;人參則體實而有心,,略帶苦味?!?p> 一番話,,說的有理有據(jù),淺顯易懂,,讓兩學生紛紛點頭,,心悅誠服。
可閻峻仍不滿足,,追問道:“說說沙參的藥效,?你又是如何區(qū)別南北沙參的?”
江平安淡定的放下人參,,雙手分別取一支沙參,,依次解釋道:“沙參,味苦,,微寒,,主血積;驚氣,,除寒熱,,補中益肺氣,久服利人,,不過……”
江平安稍稍停頓,,目光轉(zhuǎn)向左手的沙參,,輕笑道:“橘,生淮南為橘,,生于淮北則為枳,,此乃水土不同,沙參也不例外,。在古代,,道地沙參其實只有南沙參,不過,,隨著北方移植,,又多了一款北沙參?!?p> “至于區(qū)別,,北沙參,體型粗大,,姑質(zhì)地空疏,,功效差,偏向清肺祛痰,。而南沙參,,外形細長,質(zhì)地堅密,,功效較佳,,擅長養(yǎng)胃?!?p> “厲害,。”兩個學生忍不住贊道,,就連成心找茬的田臧和裘富貴,,也是目瞪口呆,一臉震撼,。
中藥材,,本就種類繁雜,相似品種頗多,,否則,,從古至今,也不乏眾多黑心藥商,,以假亂真,、以次充好。
一些不法藥商,時常將沙參熱蒸,、壓實后,,充當人參販賣到藥鋪,連多年的老藥師都難免走眼,,這個小胖紙卻一眼辨真假,,并將三者的區(qū)別說的頭頭是道。
不簡單?。,?!
裘富貴乃是掌管惠民藥局之藥材采辦,,聽到江平安這話后,下意識瞇著魚泡眼,,不知在思索什么,,渾濁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陰霾。
“本夫子,,再考校你一個難點,。”面無表情的閻峻,,忽然開口,,“何癥用人參?何癥用沙參,?”
眾人一聽臉色微變,,這個問題,并非出自《本草》,,略偏向于實證,,有點強人所難。
江平安揚起下巴,,目光清澈的望向閻夫子,,“人參甘苦性溫,且體實,,專補脾胃元氣,,故而益腎肺,適合那些傷了元氣的病人使用,。而沙參甘淡且性寒,,且形體空虛,專補肺氣,,故而益腎脾,,適合補五臟之陰。”
眾人當下瞠目結(jié)舌,,一臉不敢置信,。
這么難的題目,恐怕從縣醫(yī)學畢業(yè)的醫(yī)學徒,,也未必能辯證的如此清晰,,沒想到,居然被一個六歲的小娃娃,,說的頭頭是道,。
這下子,難辦了……
兩個學生相互對視,,面容古怪,。按理說,若是遇到這種百年一遇的妖孽神童,,夫子們通常都是喜出望外,,欣然納入門下,精心栽培,。誰料到,,自家三位夫子,居然一臉嫌棄,,欲拒之門外,。
實在想不通?可對方氣勢如虹,,一鼓作氣,,連闖三關(guān),讓人拒絕的說辭都沒有??!
田臧和裘富貴也想到了這一點,頓時臉色陰沉如水,,先前兩人夸下??冢F(xiàn)在臉蛋被那虎頭虎腦的小胖紙抽的啪啪響,,實在沒臉說出“拒絕”二字,。
江平安答完后,就一直觀察臺上三位夫子的表情,,見三人沉默不語,,不由松了一口氣,心道這下子該過關(guān)了吧,。
果然,,板著臉的閻夫子,緩緩開口:“我必須承認,你一介稚童,,就能將醫(yī)學四經(jīng)倒背如流,,且能領(lǐng)會貫通,實在是天資妖孽,,當?shù)钠饡缡郎裢?p> 聽到這句話,,江平安懸在嗓子眼的心,終于放踏實了,,不用灰溜溜滾回家,,也不忍瞧見父母失望的眼神。
本以為閻夫子接下來會給個臺階,,就欣然收下自己這曠世奇才時,,沒曾想,閻峻陡然臉色一沉,,語氣變得冷冽,、嚴苛:
“可在本夫子眼中,,才為輕,、醫(yī)術(shù)次之,醫(yī)德為貴,。我朝太醫(yī)院選拔御醫(yī),,尚且要:立品、勤學,、輕財,、虛心……為何?”
不等江平安反應(yīng),,閻峻陡然變得情緒激動,,黑臉泛紅,語氣高昂道:“醫(yī)者,,需重義輕利,,當存仁義,若心術(shù)不正,,惟名利是務(wù),,將治病與斂財本末倒置,乃是我輩醫(yī)者恥辱,?!?p> “你區(qū)區(qū)一個孩童,面對醫(yī)道長輩,,言語輕佻,,何來虛心?見財忘義,高價索要診費,,何來輕財,?年紀輕輕,就出入煙花柳巷,,何來立品,?仗著資質(zhì),在夫子們面前舌綻蓮花,,何來勤學,?”
一番話,慷慨激昂,,說到最后,,似有一股浩然正氣,蕩起閻峻身上那件搓洗發(fā)白的袍子微微飄揚,。
霎那間,,所有人懵了。
江平安更是目瞪口呆,。
我去,,一言不合就掀桌子。
夫子,,你太霸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