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ㄒ唬?p>　　夏邇父親安靜地躺在病床上,，如果不是鼻孔里插著氧氣管,，很難看出他還有一絲呼吸,。窗外正在下雪,，密密麻麻的雪子撒向地面,，滿世界都是撓得人耳膜發(fā)麻,，心里發(fā)酸的聲響：“沙沙”,、“沙沙”......母親坐在父親床前,，拉著父親皮包骨頭的手,，絮絮叨叨地說著話，可說來說去無非就是那句“你怎么舍得就這么走”,。夏邇想勸母親,，可不知道該怎么勸，因為她自己心里也在重復(fù)說著這句話：父親怎么這樣就要走了呢,？夏邇呆呆地看著窗外,，突然覺得這個世界真奇怪,，無論發(fā)生了什么，不管天氣多冷,，多惡劣,，總是有那么多人、那么多車在忙忙碌碌,，似乎永遠(yuǎn)也忙不完,。

　　夏邇正呆愣著，不知該對發(fā)生的一切做何所思,、何所想,，突然聽見母親抬高了聲音叫自己。她跑進(jìn)屋里一看,，父親胸口微微起伏,，鼻翼翕動著、顫抖著,，可不待人反應(yīng)過來,，父親已緩緩呼出一口氣來，人慢慢恢復(fù)了平靜,，只不過平靜得著實有些異樣,。夏邇知道大事不好，急忙按響床頭的鈴,。很快,，朱醫(yī)生和兩個護(hù)士快步走了進(jìn)來。朱醫(yī)生用手探探病人的鼻息,，用聽診器聽聽胸部,，又扒開眼皮看看瞳孔，完了說：“不行了,。你們還搶救嗎,？”

　　夏邇有點發(fā)懵，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還——還能搶救,？”

　　“如果搶救,，可以再堅持大概兩個小時?！敝灬t(yī)生說。

　　“那——那......”夏邇腦中一片混亂,，不知道該怎么辦,，突然，母親在旁邊哭出聲來了,。夏邇像是被驚醒了似的,，馬上用很堅決的語氣說：“搶救,，快，趕緊搶救,！”

　　很快,，夏邇父親被送進(jìn)搶救室，安裝上了呼吸機(jī),、心電監(jiān)護(hù)儀,，朱醫(yī)生打開心臟除顫儀，兩只大手分別抓住一個熨斗狀的電極板,，舉在胸口的高度,。朱醫(yī)生繃緊嘴唇，用低沉的聲音說：“請大家都后退,?！弊约阂埠笸肆艘恍〔剑置偷叵蚯?，用力把兩個電極板壓在病人的胸部,。夏邇看見電極板像巨大的烙鐵一樣，被按壓在父親瘦骨嶙峋的胸肋上,，在電脈沖的作用下,，父親的胸部猛烈向上隆起，又被甩回到了床板上,。夏邇聽見朱醫(yī)生急促的,、緊張的喘息聲，也仿佛聽見父親的胸骨和肋骨折斷的“咔嚓”聲,，和父親已經(jīng)停跳的心臟因疼痛而痛苦掙扎的“嘶嘶”聲音,。

　　“不要！”這一聲呼喊被堵在夏邇的喉嚨口,，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她被那兩個巨大的烙鐵嚇壞了，對它們向父親身體發(fā)出的一次又一次的攻擊,，不愿再看,，也不忍再看，可她卻又被迫瞪大了眼睛看著,。她用雙手拼命捂住自己的口,，不由自主地渾身顫抖。突然,，有兩只手從背后扶住了她抖動的肩膀,。夏邇回頭，是白楚檗,，用溫暖的目光看著她,。

　　終于,，心電監(jiān)護(hù)儀上的直線變得彎曲了。朱醫(yī)生長舒一口氣,，放下電極板,。“抓緊時間,，最多還能堅持兩個小時,。”朱醫(yī)生用疲憊的聲音說,。夏邇母親撲過去抓住丈夫的手,，俯身在丈夫的面前，用溫柔而悲傷的聲音喚道：“聰他爸,，你醒醒?。　?p>　　“通知你弟弟了嗎,？”白楚檗輕聲提醒淚流滿面的夏邇,。夏邇這才想起要讓夏聰馬上過來。白楚檗扶著夏邇來到走廊里,，夏邇打完電話,，二人坐在了門口的長凳上。

　　“想哭就哭出來,?！卑壮蘅粗倪兡樕媳加康臏I水，這些淚水仿佛決堤之水,，已經(jīng)不受夏邇的控制,，無論她在做什么，無論她想不想哭,，它們都只管奔涌而出,，肆意流淌。夏邇用已完全被淚水模糊的雙眼看了看白楚檗,，突然用牙齒一咬下嘴唇,，閉上眼睛，“嗯嗯”地哭出聲來,。白楚檗拿出紙巾幫夏邇擦完淚水,，用手把夏邇低垂的頭托起，輕輕地靠在自己的肩頭上,。

　　“你已經(jīng)盡力了,。”白楚檗輕聲說，“放手吧——,，讓他去吧！”

　　“不,，我想要他活著,！”夏邇一邊仍在抽泣，一邊說,。

　　“你爸爸他也盡力了,。”白楚檗嘆了一口氣,，說,，“四個月了，為了能和你們在一起,，他承受的痛苦你都看見了,。小夏，你要冷靜一點,，現(xiàn)在做什么都無濟(jì)于事,，不要讓他再受折磨了，讓他安心去吧,?！毕倪兂橐鴵u頭，哭得像個無助的孩子,。

　　“沒事,，沒事，都會好的,！”白楚檗疼愛地拍拍夏邇的肩背,，另一只手輕輕攬住夏邇的雙肩，眼中滿是同情,、憐愛和溫暖的柔情,。

　　（二）

　　殯儀館里,，父親躺在空蕩蕩的靈堂里,，前來吊唁的人來了一撥又一撥，也走了一撥又一撥,。夏聰跪在靈堂前燒紙錢,，向吊唁的人回禮。夏邇坐在旁邊的凳子上,，四個月心力交瘁的守護(hù),，和父親離世時瞬間的打擊，已經(jīng)讓她無力到幾乎直不起脊背。

　　夏邇看著來往的人,，有的面貌熟悉,，更多的是陌生的臉孔，都一律用哀憐的目光看著自己,。從此她再無父親可親,，也再無父親可叫，怎不令人同情,？靈堂外漫天的雪子早已換成了亂舞的雪花,，肆無忌憚地占據(jù)了大地上所有事物面向天空的臉孔，哪怕是一道不易察覺的細(xì)小縫隙,。寒氣則專往寒冷和悲涼之人的身體里鉆,，仿佛它是最擅長趁火打劫的強(qiáng)盜。夜色加深了,，陰暗和寒冷更加變本加厲,，夏邇覺得自己的整個身體和靈魂，都要浸沒在了這個有生以來最寒冷悲哀的夜晚里,。突然,，她看見黑暗的門口，進(jìn)來一個熟悉的身影,，徑直向自己走過來,。夏邇定睛一看，是白楚檗,，頭發(fā)和眉毛上都沾著星星點點的雪花,，彎腰輕輕塞給她一個熱水袋。夏邇接過熱水袋,，竟然對白楚檗的出現(xiàn)并不感到詫異,。

　　“天氣太冷了，明天還有一整天要忙,，到我車?yán)锶バ菹⒁粫?，養(yǎng)養(yǎng)精神?！卑壮迣ο倪冋f,。

　　“姐，你去睡一會,，我在這里就可以了,。”夏聰也說,。夏邇點點頭,。白楚檗扶著夏邇進(jìn)到自己的車?yán)?，放下椅背，讓夏邇坐得舒服些?p>　　“我是不是錯了,？”夏邇問白楚檗,，“我不該讓醫(yī)生搶救他的！”

　　“已經(jīng)過去了,?！卑壮拚f，“你爸爸他明白,，你舍不得他走?！?p>　　“爸爸他已經(jīng)做好了離開的準(zhǔn)備,，是我們太自私了，又讓他受了一次罪......”夏邇自責(zé)地說,，“你知道嗎,，他后來雖然醒過來了一次，但已經(jīng)不認(rèn)識我了,，他已經(jīng)不是我爸爸了......”

　　“沒事了,。你別多想，他意識已經(jīng)模糊,，不認(rèn)識人很正常,，不是你的錯?！?p>　　“我忘不了他最后看我的眼神,，我知道是我們在強(qiáng)求，其實他早就準(zhǔn)備好了,，我們想讓他為我們活著,，讓他受了更多的罪！”夏邇非常后悔地說,。

　　“在那種情況下,，大家都會像你這樣做，你沒有做錯什么,?！卑壮尬兆∠倪兊氖郑参康?。

　　“我本來也想他能安詳?shù)刈?，也想好好地跟他告別......”

　　“你爸爸他還在，你要打起精神來,，把這兩天的事情做好,，送好他最后一程,。”白楚檗拍拍夏邇的手,，這雙蒼白,、柔弱的手不安地顫抖著，他忍不住把它握得更緊了,。

　?。ㄈ?p>　　按規(guī)矩，夏邇和弟弟要為父親守靈三天,。第二天上午,，夏邇回家去接來母親。母親雖有樂樂母子二人陪著,，但因為悲傷過度,，人明顯有點虛脫。夏邇扶母親在父親的遺體旁邊坐好,，讓她再看看父親,，陪陪父親?？斓街形缌?，夏邇送母親回去后轉(zhuǎn)來，看見一輛中州牌照的車停在靈堂門口,。夏邇走進(jìn)靈堂一看,，果然是燦燦，還有阮茞,。

　　燦燦過來抱住夏邇,，說：“要保重身體，節(jié)哀??！”夏邇點頭。

　　“你還好嗎,！”阮茞目光復(fù)雜地看著夏邇,，問。夏邇再點頭,。

　　“我們......我——可以跟你單獨說會話嗎,？”阮茞小心而又傷感地問夏邇。夏邇卻很干脆地說：“好,?！倍俗M(jìn)了阮茞的車?yán)铩?p>　　“夏邇，我知道你爸爸病了,，可不知道情況這么嚴(yán)重,，也一直聯(lián)系不上你......”阮茞擰著眉毛,，很沮喪很苦惱似的說。

　　“我換了蓮城的號碼,?！毕倪兓貋砗螅芸炀椭鲃訑嘟^了和中州的一切聯(lián)系,，以和夏邇最后見面的情形判斷,，阮茞又不便打聽她的消息，所以,，兩人自中州那次分手后,，竟沒有再聯(lián)系過。

　　也許是想到了那次分手的情景,，阮茞不自然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外套,。阮茞穿著一件很考究的藏青色羊絨大衣，露出白襯衣的領(lǐng)子和灰色毛衫的V形領(lǐng)口,，頭發(fā)也梳得一絲不亂，還是一副夏邇熟悉的自信而從容的樣子,。只是阮茞的神態(tài)和以前不同了,，那種一貫云淡風(fēng)輕、氣定神閑的氣度里,，多出了一點憂慮,。夏邇心里突然有一點失望，自己也不明白因為什么,，也許是猛然發(fā)現(xiàn),，阮茞竟然也有多愁善感的一面吧。

　　“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讓你一個人來承擔(dān),，是我不對......”阮茞勉強(qiáng)說。

　　“不是我一個人,，我還有弟弟,，還有我媽，我們一家人始終在一起,?！毕倪冋f。阮茞發(fā)現(xiàn)夏邇的語氣里多了一種他完全陌生的東西,，那就是夏邇時刻都在保持與自己的距離,，卻絕不是故意，而是自然而然地,。阮茞感到夏邇已經(jīng)變了,，仿佛戴起了一層面紗,，好讓自己無法看清她的面貌。

　　“沒錯,，你有家人陪著,，這挺好。你回到這里,，陪了你爸爸最后一程,，不容易，但挺好,。我其實也回來過,，想來看看你，怕你不歡迎,，所以沒敢來打擾......”阮茞看看夏邇,，仿佛生怕自己的話被她打斷似的。阮茞繼續(xù)說：“這段時間,，雖然也在忙,，但我也一直在想你說過的話，的確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太自私了......想得自私,，愛得也自私......可我還是想知道，你能原諒我嗎,？”

　　“我們之間不存在誰要原諒誰的問題,，如果要論對錯，我們都有錯,?！毕倪兤届o地說，“你沒有欺騙我,，我也沒有欺騙你,，如果要怨恨，也只能怨自己,，是不是,？”

　　“你沒有錯，是我對不起你,?！?p>　　“我怎會沒錯？只不過以前竟然會假裝不知道,，我現(xiàn)在真的不明白自己當(dāng)初是怎么想的,。可能是因為把事情想的太簡單,，很多道理也不明白吧,?！毕倪兙谷晃⑽⑿α艘恍Γ路鹗窃谛那澳莻€天真的自己,。

　　“夏邇,，如果你決定了，我不敢再要求你什么,。但我想讓你知道,，無論你怎么想，怎么做,，對你,，我永遠(yuǎn)不會變?！比钇惼岷诘难垌须m含著失落,，卻又恢復(fù)了慣有的堅定，和那種我就是我的自信,。

　　夏邇看著阮茞,，奇怪他為什么沒有看出，自己已經(jīng)不是從前的那個人,，他愛,，或不愛，都應(yīng)該停留在過去,，而不是要生硬地嫁接到現(xiàn)在。夏邇心里的失望更濃了,，她嘆一口氣,，說：“也許吧，不過,，這是你的事,。”

　?。ㄋ模?p>　　“這是我的事,，是我放不下你?？赡阏娴哪馨涯切┟篮玫臇|西都忘掉嗎,？”阮茞問，似乎還在抱著一絲希望,。

　　夏邇突然想起五年前,，那次為了躲避周剛，聽從阮茞的建議,，離開蓮城去旅游,，的確挺美好,。那時遇到導(dǎo)游小沈，名落櫻,，名字很配自己要參觀的古城,。夏邇懷疑這名字不是她的本名，這么文藝的名字應(yīng)該是為了配合她導(dǎo)游的身份專門起的,，大約相當(dāng)于演員的藝名,。但夏邇沒有證據(jù)，只是根據(jù)沈落櫻有些粗獷的眉眼判斷,，可誰規(guī)定只有清秀俊俏的人才配擁有“落櫻”兩字,？沈落櫻是很稱職的導(dǎo)游，陪著夏邇走遍了古城的每一條小巷,，欣賞過了所有的景點,，在形形色色的酒吧里，看過了形形色色的人,，或閑適,，或瘋狂，或迷醉,。夏邇感到,，這座被圍困在現(xiàn)代與繁華里的古城，骨子里滿是新鮮的古老和憂傷的現(xiàn)代,，就像青石板上穿梭著的高跟鞋,，江兩岸遍布的霓虹和歌聲那樣，放縱而內(nèi)斂,，含蓄又露骨,。夏邇夜夜枕著默默的江水，夜夜不能安然成眠,。

　　沈落櫻是個剛二十出頭的小姑娘,，不漂亮，但聲音細(xì)脆悅耳,，一笑就露出右邊的小虎牙,，有幾分可愛。第一次看到沈落櫻的笑臉,，夏邇就覺得女孩因為可愛而美麗,，這句話不是虛言。沈落櫻也像是知道自己的優(yōu)勢一般,，很愛笑,，也可算是把自己的長處發(fā)揮得淋漓盡致了。

　　“夏姐，今天我們?nèi)タ匆患仪灏?，它家的歌曲都是您喜歡的抒情風(fēng)格,。”沈落櫻又露出她的小虎牙,，白亮白亮的,。

　　“好啊,！”夏邇?nèi)松夭皇?，自然聽?wèi){導(dǎo)游安排，再加上她抱著隨遇而安的心態(tài)過來,，原本也沒有任何打算,，所以對沈落櫻一直言聽計從。

　　夏邇和沈落櫻走進(jìn)一家酒吧,。一進(jìn)門是一個不大的天井,，擺著幾張素凈的木桌，胡亂圍著幾張以前農(nóng)村常見的矮靠背椅,。左側(cè)正首貼著一張領(lǐng)袖畫像,，也是夏邇小時候在自家堂屋里見過的那種樣子，下面是一張方桌,，是農(nóng)村人所稱的八仙桌,。右側(cè)是個小酒吧，吧臺,、桌椅俱全,，墻上的留言板上貼滿黃色紙片，像布滿層層魚鱗,。里面正中間擺著吉他,、架子鼓等樂器，后面有一道窄樓梯,，通向二樓,。樂手們還沒有上場,，晦暗的燈光照著屋內(nèi)雖有章法,，卻凌亂混搭的各種物什，顯得太隨意了些,，卻又正好能讓人自在,、放松。夏邇和沈落櫻坐在靠近門口的矮椅上,，點了兩杯果汁,，等樂手上場演奏。

　　樂手上場了,，三男一女,。夏邇?nèi)褙炞⒌群蛩麄冮_唱,。

　　“夏邇！”突然,，阮茞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夏邇扭頭一看，阮茞俯著身子,，笑盈盈地看著自己,。

　　“啊，你來了,！”夏邇驚喜起身,，阮茞下午打電話說要來，夏邇沒想到他來得這么快,。她抓住他的胳膊,，高興地輕喊，差點激動地抱住了他,。

　　“你是導(dǎo)游,？”阮茞卻問沈落櫻，見她點頭,，又說：“你今天可以下班了,，剩下的事我可以代勞?！?p>　　“你是,？我——”沈落櫻莫名其妙。

　　“你放心,，他是我朋友,。”夏邇也說,。沈落櫻似乎恍然大悟,，做了一個“哦”的口型，起身離開,。

　　阮茞剛一坐好,，兩人還沒來得及說話，樂隊開始演唱了,，吉他,、貝斯、電子琴,、架子鼓,，同時奏起，屋子里頓時涌滿音樂，所有的物件似乎都在樂聲里漂浮了起來,，包括人,。第一首是老情歌，深情婉轉(zhuǎn)的曲調(diào),，通過女歌手深沉厚重的中音,，挾著掙扎痛苦的情感飛揚開來。一個接一個,，一重接一重婉轉(zhuǎn)低回的顫音在天井,、四壁、晶亮的酒瓶,，和輕輕晃動的燈影,，與夏邇和阮茞的呼吸間穿梭流轉(zhuǎn)、回環(huán)往復(fù),。

　　夏邇屏息靜聽,，心醉神迷了。阮茞悄悄地,、靜靜地看著她,，忍不住露出淺笑。

　　歌聲,、樂聲消失了,。

　　“真好聽！”夏邇說,。

　　“嗯,，好聽！高中時你喜歡唱這歌,，我聽到過,。”阮茞的眼睛那時也好黑好深,，仿佛盛滿回憶,。

　　“你那時不是在專心學(xué)習(xí)嗎，怎么還能注意到我唱歌,？”夏邇不好意思地抿嘴一笑,。這時，服務(wù)員端來一杯橙汁,。

　　樂隊又開始演奏了,，動聽的女中音再次響起,。夏邇端起果汁,，輕輕飲一小口。阮茞仍然默默地、默默地注視著夏邇,。夏邇的目光像被女歌手吸住了似的,，盯著她閉眼擰眉，極具抒情效果的臉一動也不動,，直到所有的聲音止息,，女歌手仿佛經(jīng)歷了一場痛苦掙扎，終于卸下滿臉糾結(jié)后,，夏邇才輕舒一口氣,。

　　“好聽！我以前喜歡唱這歌,?！比钇愓f。

　　“你以前也唱歌,，還唱這樣的歌,？”夏邇驚問。

　　“以為我就是個書呆子,？”

　　“是覺得你太優(yōu)秀,，用現(xiàn)在的話說，就是高大上,，和我們這些俗人不同,！”

　　“我聽著是把我當(dāng)成了另類，和你們格格不入??！”

　　“不是另類，是完美,，是那種和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完美的人,。”

　　“怎么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阮茞目光突然一沉,，“你完全不了解我，就這樣給我下結(jié)論了,？”

　　“我——”夏邇沒想到阮茞突然認(rèn)真了起來,，“我是說，我們那時都挺愛胡鬧,，但你不是,，你做什么都目標(biāo)明確，很篤定,，很……總之,，我那時純粹是個小孩,，你，那時就像個大人了,。小孩和大人,，當(dāng)然不在一個世界了！”

　　“看來,，那時,，在你眼里，我就是個沒有感情的小大人了,，是不是,？其實……有好多事你不知道，你要知道了,，肯定不會這樣認(rèn)為,。”阮茞竟然嘆了口氣,。

　　夏邇不理解地看著他,。阮茞卻端起杯子，碰一碰夏邇的杯子,，拿又黑又深的眼眸盯著夏邇看,，仿佛要看穿夏邇所說的那個世界。

　?。ㄎ澹?p>　　年輕的時候每個人都以為,，愛是要找到一個人，為他付出全部的快樂和熱望,；現(xiàn)在卻發(fā)現(xiàn),，愛并不為了任何人，而是因為我們處在生與死的邊緣,，卻如此熱切地愛著生活,，愛著生命本身。而無論走過了多少路,，遇見過多少人,，人都是在踏出從未邁出的一步，世界都會重新還給你那種毫無經(jīng)驗的危險的年輕,。夏邇突然懂得了過去的那個自己,，也明白了現(xiàn)在的這個自己。

　　戀心方動,，雀已無蹤,；愛情已冷，夢卻微溫......

　?。ㄍ杲Y(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