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分徑多支的竹林,,隨著升降機關(guān)至地下甬道,,齊容與被人引著行了約摸半刻的腳程,想他自詡山海漠???,但也還是第一次進到內(nèi)院。
這一路來齊容與無心顧左右,,而是專注于袖下指尖捏著的感知術(shù),,他要尋人,不管是伍逸還是延齡或是齊安晏,,能尋到一個也好,。
然直至被人領(lǐng)入一間寬大客堂,他都感知不到此地有任何與他三人相關(guān)的訊息,,便暗嘆自己如今靈法低微,,此番孤身而來亦是被人拿捏的份。
引他來的那人早沒了蹤影,,齊容與既來之則安之,,一派悠閑姿態(tài)坐著等。等來屏風(fēng)后走出的一襲大紅身影,,驪嵐手持潑墨折扇掩嘴輕笑道:“原是想將你遠(yuǎn)遠(yuǎn)地送去和親,,以免攪得我頭疼,現(xiàn)下看來,,你果真是個麻煩,。”
齊容與皮笑肉不笑,,諷道:“圣主這么夸我,,實在愧不敢當(dāng),要說這麻煩,,都是圣主您攪出來的不是,?”
驪嵐理了理裙衫,側(cè)躺于上坐長椅,,隱去手中折扇,,閉眼扶額,口中語調(diào)依舊漫不經(jīng)心:“你單槍匹馬地來,,嘖嘖嘖……不是姐姐說你,,為了誰都不值當(dāng),你身上的玄火晶是個好東西,,姐姐若是想取,,那可簡單?!?p> 齊容與笑容不減,,起身走向一旁的高腳桌,,隨手拿起個果子就啃上了,嘴里含混道:“哎喲,,我說姐姐,,你在齊胥國韜光養(yǎng)晦這么多年,要想取我的玄火晶何必等到今日,?再說了,,我那玄火晶化的身子還在地宮池底泡著呢,姐姐要拿玄火晶不得還要大老遠(yuǎn)跑去地宮搬我的身子,,再來好生供養(yǎng)著,,若是身子一毀,玄火晶也就無用了,,這般費勁,,換我才不做?!?p> 驪嵐睜了眼,,斜瞟著那個啃得歡之人,嘴邊的弧度不易察覺,,“這些年修羅尊主倒是玩透了官場那些把式和腔調(diào),,在什么張大人,何太尉以及各大臣之間周旋,,如魚得水,,很是開心?!?p> 桌上的果核堆起了一座小山,,本只是個小瓷碟子,放了不過十來顆果子,,對齊容與來說掃光不過是三兩下的事,,待他將最后一顆果子塞進嘴里,,擦了擦手才道:“我這人圣主是知道的,,生平?jīng)]什么喜好,就好吃好喝好……呵呵……姑娘,,這不姑娘還沒到手,,就被圣主您給搶去了,自然是不甘心??!今日來呢,是想央姐姐將那姑娘先借我陰陽調(diào)和幾日,,回頭新鮮勁過了,,我再將人好生送還,,姐姐化形也不急在這一兩天,當(dāng)是賣個人情予我,?!?p> 齊容與打的什么算盤,驪嵐不會不知,,然即便是如此瞥腳的借口他都能說得面不改色,,頭頭是道,想是先試探擺個臺階出來,。
你若下,,皆大歡喜,你若不下……
驪嵐面上的笑意逐漸消失,,她起身走回屏風(fēng),,道:“你隨我來?!?p> 一間裝飾簡便的客房內(nèi),,延齡一動不動平躺在榻上,雙手交疊于腹,,身上還穿著夜宴那日的衣服,,被人理得平整。
她眼閉唇合,,神色無異,,鼻間氣息輕緩平穩(wěn),看上去只是睡著了,。
齊容與先是一驚,,隨即努力壓制住上前探視的沖動,耐著性子站在一旁看驪嵐用術(shù)法關(guān)上門再走到延齡身旁坐下,。
他收了平日里一貫嬉皮笑臉的腔調(diào)和神情,,“你把她怎么了?”
“尊主當(dāng)真不知,?”
“我該知什么,?”
“修羅域與天神境明約禁止婚配?!?p> “這和她躺在這有何關(guān)聯(lián),?”
不過他確實從未想到過那一層。
“并無關(guān)聯(lián),,我只是想先提醒你,。”
“蛇主多慮,?!?p> 驪嵐哼出一聲笑:“多不多慮,,尊主心里自有尺度,再者玄火晶至炎,,月河水至寒,,你修為高她許多,這姑娘若是同你在一起,,怕沒個兩年就化作塵土了,。”
“月河,?……”
齊容與尚不及反應(yīng),,又聽驪嵐繼續(xù)說:“月境天河衍生的神女,多年不開靈智,,五識不通六覺不明,,連五臟六腑都化不成,獨一皮囊生得出眾,,統(tǒng)御對這位神女甚是喜愛,,將她視為已出,不忍其坐化,,送她到凡地開智,,才同你有了交集?!?p> 月河至寒……齊容與突然腦袋里閃過一些過往以及因為這過往平周罵過他的一段話,。
那日他在平周的地界碰見一只小彩蛙,姑娘的皮相畫得特水靈,,他一時興起就上前調(diào)戲了幾句,,還把人家姑娘調(diào)戲哭了。后來那彩蛙姑娘梨花帶雨跑去跟平周哭訴,,平周便殺到地宮興師問罪,,齊容與這才知惹到了人大伯家的幺妹子,那可是捧在手心里疼的主,,且那妹子早與青梅竹馬的阿哥訂了婚,。
說是損了聲譽,要死要活的,,但不知他是尊主,,稍有些小題大做,咄咄逼人了,。齊容與也不拿身份出來說事,送份大禮息了事寧了人,,為此還躲著平周好幾個月,,就怕耳朵長繭,。
總之那事確實讓平周很生氣,罵了些什么不太記得,,但有一句齊容與倒是聽進去了,,因為后來他閑來無事也為此琢磨了一陣平周的話。
“就你這樣的,,總會遭報應(yīng),,對!三界至寒乃月境天河所化之神,,你這個至炎的屬性愛其而不能,,欲其而不得,越不能越不得越是愛,,熬不死你,。”
齊容與那時不以為然,,只覺平周口不擇言,,頗為放肆,不過他向來不會拿身份壓平周,,還笑說以他的魅力,,應(yīng)是那姑娘愛他不能,欲他不得,。如今想起來,,嘴里不禁吐出三字:“烏鴉嘴……”
“話說尊主真是幫了統(tǒng)御帝大忙,否則不知還得去多少年,?!斌P嵐見他走神,又賣個關(guān)子,。
“此話怎講,?”
“這姑娘行走世間一甲子有余,看遍凡世種種,,卻唯獨看不懂情事,。無論是父母兄弟的親情,還是福禍與共的友情,,或是生死相負(fù)的男女情皆是不懂,。要知無情便無法成心,無心便不可生血,,她始終修不出一副完整的軀體,。哪知在齊胥國見了你后就開始有了矛頭,不過到如今……”驪嵐的關(guān)子繼續(xù)賣:“還差一些?!?p> “你到底想說什么,?”突如其來的頭暈讓齊容與驚覺自己方才太過大意,昏過去前他無奈笑道:“剛那果子模樣生得討喜,,聞著香吃著甜,,想不到竟有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