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對小紳兒來說,，特別漫長,。陳叔一晚上高燒不退,，咳嗽不止,，軍營其他人都避之不及,，生怕染上什么疫癥,，大災過后必有大疫,。只有小紳兒忙里忙外打水伺候著,。

　　“丫頭啊?！标愂宓穆曇暨€是很虛弱,。

　　“爹,，我在?！毙〖潈杭泵ε艿讲菹裕兆￡愂宓氖謶?。

　　“丫頭啊,，別怕,，陳叔……爹，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爹沒事兒,，你快去睡覺?！笨粗锩ν獾男〖潈?，陳五滿心的不舍。

　　“嗯,，爹，你會好起來?！边@對亂世父女,，就這么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說著，小紳兒覺得自己的眼皮越來越重,，不知什么時候睡了過去,。

　　“哐……哐……”熟睡中的小紳兒被一陣鑼聲驚醒。

　　“所有人,，到校場集合,。”昨日那位百夫長大吼著。經(jīng)過了一夜的歇息,，陳五的氣色好了不少,。雖然虛弱，可還是吃力的爬起身,，隨著昨天一同被抓來的人按照要求往校場走去,。

　　校場上已經(jīng)刀劍林立，老兵們早已列隊站好,，而這些被抓來的“烏合之眾”們,，則稀里嘩啦地杵在校場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座軍營的最高指揮,，一位千總，此時闊步來到校場上,，有那么幾分不怒自威的意思,。小紳兒則在老遠默默眺望著校場的動靜。

　　千總大人掃視了一下人群,，突然露出一絲殘忍意味的笑容,，比了個手勢。

　　“駕……”從校場外出現(xiàn)一隊騎兵,，約么二十幾騎,。這些騎兵的馬后，都拖著……人,。確切的說應該是,，一具具尸體。他們被綁著手,，拖在馬后揚起校場上的沙塵,，早就沒有了喊叫與掙扎聲。

　　校場上鴉雀無聲,。老兵們的眼神中充滿了冷漠,，而陳叔他們這些新兵，則是滿眼驚恐,。因為他們認出來,，這馬后拖著的人，正是昨天合計逃跑的一票人,，居然……

　　“大家可都看得明白,？”千總終于開了金口。

　　“這里是軍營,。本千總乃是靖安侯座下,，步衛(wèi)營左路統(tǒng)領,。你們……以后隸屬我的統(tǒng)帥。本千總知道你們都是普通百姓,，可從昨日踏入軍營,，報了軍帖起的那一刻，你們便是我蕭嵐國的軍人,，既然是軍人,，逃走，就是逃兵,，逃兵,，便是這個下場！”言罷,，這位千總大人狠很一甩馬鞭,，威懾力十足。

　　“別以為你們能逃得脫,，如今北胡來犯,，侵我河山，殺我百姓,，若是無人制止,，胡人的鐵騎不出半年就會踏平我們蕭嵐國的每一寸土地。你們的家人,，你們所在意的一切,，都將被胡人的鐵蹄粉碎。本千總知道,，這番話對于你們現(xiàn)在來說,，根本就是個P,，但是你們還是要牢牢記住,，就算是死，你們的命也是蕭嵐國的,，要么死在戰(zhàn)場上,，要么死在軍法下，絕對不可能是家里婆娘的被窩里,。廢話就到這里,，從現(xiàn)在起，你們每日十個時辰操練,，一個月內(nèi)我們要北上參戰(zhàn),，如果想活得久，那么就拿出你們吃奶的勁兒給我好好操練,。當兵死了,，有補貼,，不過最多夠把你們埋了，要是有家人的怕也吃不過一月的口糧,。上陣殺敵,，一顆胡人頭，可換三畝良田,，十顆封百夫長,。百人隊斬獲千人便提千總，之后還會根據(jù)軍功各有封賞,。當然這些離你們還太遙遠,，但是……”千總大人掃視過校場中新兵們的面容，看著大多數(shù)人的反應,，心中還算滿意,。

　　“但是，這,，是你們唯一的機會,，出人頭地，光宗耀祖的機會,。記住,，你們的時間，只有一個月,，現(xiàn)在,，先讓人來教你們，怎么像軍人一樣站隊,?！毖粤T，千總轉身離開,，昨日那名百夫長開始過來負責整訓新人,，看來這批人以后要在這位百夫長手下效命了。

　　一群人再也不敢拖泥帶水,，百夫長大致將人列出個隊伍,，開始發(fā)放軍服和武器……

　　陳五在隊伍中，不禁回頭望向小紳兒,。心中后怕,，要不是這丫頭，恐怕今天他的尸體,，也會被拖在那馬后,，不知為何，他覺得紳兒就是老天爺賜給他,，救贖他的,。

　　小紳兒老遠望著陳叔他們在訓練,，皺著小眉頭，生怕這剛認的爹撐不住,。

　　“你這娃在這里瞎尋么啥,？跟我來?！辈恢螘r,，韶軍醫(yī)來到小紳兒身后，開口叫道,。

　　“哦,，來拉?！爆F(xiàn)在世界上要說誰對小紳兒最重要,，估計就是這韶軍醫(yī)了，畢竟他手里攥著爹的性命呢,。至少小紳兒是如此以為,，所以不敢怠慢。

　　韶軍醫(yī)帶著小紳兒來到了軍醫(yī)營帳,，昨天由于擔憂陳五的病情沒有注意,，這軍帳里的味道真的很難聞也顯得很空曠。

　　“別傻站著,，去,，把這些草藥搗碎?！鄙剀娽t(yī)吩咐道,，遞給小紳兒一些她從沒見過的草藥，還有一個大藥杵,。

　　“哦,，好?！毙〖潈喊凑辗愿篱_始替韶軍醫(yī)打下手,。就這樣,，父女二人算是在這軍營里短暫棲了身,。

　　這操練很苦，雖然小紳兒不曾親眼目睹兵卒們?nèi)绾尾倬?，可每天被送到醫(yī)帳的人,，那是絡繹不絕。手足血繭這類小病小痛根本都沒資格來,。

　　不過好在幾天下來,，陳五的身子倒是恢復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怕小紳兒擔憂，硬是咬著牙沒來過醫(yī)帳一趟,。至于那千總大人,，老早就知道小紳兒在軍營里，不過畢竟沒有行軍,，見小紳兒年紀雖小,，可難得勤快，也就索性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有過問,。

　　時間過得快，眨眼已經(jīng)過去了半個月,，這天上午,，軍士們還在校場中操練著，突然從軍營外一騎快馬飛馳入營,，直奔千總大營而去,，路上軍卒果斷放行。沒一會兒,，軍中響起集結號聲,，所有人都到校場列隊集合。

　　千總大人面色凝重,，走上指揮臺,。

　　“剛接到侯爺軍令，前方戰(zhàn)事吃緊,，需要我們火速增援,，傳我軍令，全軍即刻拔營出發(fā),?！?p>　　就這樣，小紳兒跟著這左路步衛(wèi)營便出發(fā)了,。本來說好的一月訓練,，也就這么不了了之，別說這票新兵們,，就連老兵都個個神色凝重,，心中忐忑躍然臉上。

　　行軍是件枯燥的事情,，小紳兒可沒什么特別待遇,，只能努力倒弄著小腿吃力地跟著隊伍，因為她知道,，要是掉了隊,，沒人會管她,。陳五倒是擔心的時不時望向小紳兒。眼中滿是勸離之意,，可小紳兒早已打定了主意,，要跟著爹。畢竟他是這世界上自己唯一的親人了,。

　　行軍路上走了月余,，人跡越來越稀少，不時能看到其他的軍隊要么急匆匆奔行,，要么拖傷帶病的往后撤離,。傷病部隊的慘狀，讓所有人的心中更加陰郁,。

　　這天傍晚十分,，又一名傳令校騎來到行軍隊伍，下達了新的指令,，讓步衛(wèi)左軍到洛城西北五十里處扎營待命,。

　　路上經(jīng)過零星的村莊，都擠滿了傷病員,。

　　這個長夜對小紳兒來說又是格外難熬,，因為明天，陳五他們就要上戰(zhàn)場了,。

　　晚上,，陳五來到醫(yī)帳。

　　“丫頭啊,，來,。”陳五慈祥叫道,。

　　“爹,。你怎么還沒歇息，明天……”小紳兒沒有再說下去,。

　　“嗯,，爹放心不下。丫頭啊,，明天爹要上戰(zhàn)場了,，能不能活著回來，也說不準,，萬一……”陳叔雖然掛著笑容,，可是聽得出他內(nèi)心的恐懼，只是竭力在遏制著,。

　　“爹,，你別說了，沒事的,，你一定會平安回來的,。”小紳兒不禁身子微微顫抖著,，她很怕,，這一路行來見了太多斷手斷腳慘不忍睹的軍卒，生怕明天見到爹時候,，也是這個樣子,。

　　“嗯，會平安回來的,，可爹說萬一,，萬一爹要是回不來……”陳五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自己說不下去了,，萬一他回不來,，這小紳兒又該如何是好？他自己也沒個法子,。

　　“你放心爹,，紳兒長大了，能照顧自己,。你安心去,，殺胡子?！辈恢螘r,，父女二人已經(jīng)淚流滿面。內(nèi)心千言萬語,，可卻再說不出一句話來,。他們都害怕。

　　“韶軍醫(yī),，我,，我給您磕頭了，我求求您,，要是,，要是明天我回不來，請您一定,，一定多照拂著紳兒,。”這時韶軍醫(yī)從醫(yī)帳外進來。

　　“嗯,？哦……放心吧,。”韶軍醫(yī)沒多說什么,，這就算是應承了下來,。

　　“大恩難以為報，來生做牛做馬……”陳五不放心,，還想繼續(xù)托付,。

　　“行啦，你不累我還累,，趕快回去,，明天可是打仗，有得我忙,?！鄙卮蠓虿荒蜔]手趕人。

　　“唉,，唉,，好。紳兒啊……爹回去了,，你以后要聽韶大夫的話知道么,。”陳五還是依依不舍,，放心不下,。

　　小紳兒早已淚流滿面，可是懂事的她沒有哭出聲,，拼命點了點頭,。

　　陳五緩緩退出了醫(yī)帳，這一夜誰能睡得著呢,？就在小紳兒實在困意濃重,，將睡將醒之時，突然營中軍鑼大噪,。

　　“快起來,，備戰(zhàn)，有人襲營……啊……”鑼號兵正叫著,，突然刀光一閃,，好大一顆頭顱飛起又掉落，轱轆了幾圈正滾到小紳兒腳下,，還瞪大著雙眼,，嚇得小紳兒媽呀一聲癱坐在地上,。

　　整個營中大亂，火光四起,，哀嚎聲,，嘶吼聲，胡騎的口哨聲,，嚎叫聲讓人的思維都陷入遲緩,。

　　小紳兒回過神第一件事就是想找陳五,，可是兵荒馬亂,，根本無從找起。再想去找韶軍醫(yī),，卻也不見了蹤影,。情急之下，小紳兒只能自尋出路,。她貓著腰,，趴在地上，努力往軍營外爬著,，感受到地面上有馬蹄震動,，就趴在地上裝死不動，就這樣一點一點往外爬……

　　就在小紳兒剛爬出軍營時,，被人一把從地上揪起,，嚇得小紳兒三個魂兒丟了兩個半。

　　“噓……別出聲,?！痹瓉硎巧剀娽t(yī)，他不知怎么逃出來的,，還偷了一匹馬,。一把將小紳兒攬上馬，掉頭就跑,。

　　而小紳兒此時則趴在馬背上,，回頭望著火光四起的軍營，哭喊不止,。

　　韶軍醫(yī)帶著小紳兒向著東南方向一路疾馳,，只有進城他們才有可能活下來。

　　天明時分,，終于遠遠眺望到洛城的城門,。

　　“站住，來者何人,？”城門上守城軍卒喝止道,。

　　“靖安侯左路步衛(wèi)營軍醫(yī)韶南峰,，撤離至此，請開城門,?！鄙剀娽t(yī)大叫著。

　　“嗯,？你們不應該扎營在隆山處,，為何只你一人來此？”

　　“昨夜胡人襲營,，千總大人命我前來求援,，速開城門?！鄙剀娽t(yī)胡謅道,。

　　“將軍有令，胡人大軍進犯不日便會攻城,，任何人等不得開城門,。你等速速離去?！辈涣线@守城軍卒根本不開城門,。

　　“這……”

　　“休得啰嗦，想你也是逃兵,，趁我沒改變主意速速離去,，否則……”軍卒做了個手勢，城上頓時強弓環(huán)伺,，嚇得韶軍醫(yī)撥馬便逃,。

　　而小紳兒，則仿佛失了魂一樣,，完全沒理會發(fā)生了什么,。

　　韶軍醫(yī)帶著小紳兒繼續(xù)一路南逃。終于在最近的一處軍營處被攔了下來,。韶軍醫(yī)報名了來龍去脈,，這營的主管是為百夫長，聽了韶軍醫(yī)的匯報,，居然派人將他和小紳兒拿下,，要以逃兵處決。

　　韶軍醫(yī)急忙表明了自己軍醫(yī)的身份,，這才死里逃生一回,，不過被勒令要跟著隊伍返回前線。

　　小紳兒巴不得回去,，畢竟現(xiàn)在陳五生死未卜,，可韶軍醫(yī)則是苦瓜著臉,。這也是他第一次上戰(zhàn)場，真是嚇怕了,。那些胡人雖說沒有傳言中青面獠牙,，兩丈多高，可剽悍兇殘的程度,，簡直超出了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