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子宇的辦事效率也出人意料的高。
就在陳紳兒返回遼奉城的第三天,,便由淳子宇做東,安排了一場“皇室家宴”。打著即將回前線的幌子,,將淳子言,莫言夫婦二人請到了王府中,,陳紳兒自然也在邀請之列,。
家宴剛結(jié)束,便有家將“適時”的來急報軍務(wù),,兩個男人要去商議軍機大事,這飯桌上么,,便自然留下了陳紳兒和莫言。
兩人彼此沉默著,,自斟自飲,,氣氛有些尷尬,,但陳紳兒今天可沒心情去調(diào)節(jié)什么氣氛,,反而在制怒,。女人就是如此,,并不需要什么都講求證據(jù),,從得知了莫言已經(jīng)擺脫了“魂不歸”的束縛這一消息后,,陳紳兒便認(rèn)定了莫言一定是當(dāng)年重傷陳白白,,盜走截天丹和莫無問尸體之人。此刻恨不得上去和她掰命,,偏偏還心有顧忌,,只得隱忍不發(fā),。
“陳莊主,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啊,,年前不是還‘南歸心切’么,,如今又急急忙忙的回到了大寧,不若干脆做我大寧國的人好了,。”不知為何,,今天的莫言,,倒是反常的沉不住氣,,先起了話頭,。
“貴妃娘娘倒是‘入鄉(xiāng)隨俗’的快,要是沒記錯,,娘娘本也不是中土人士吧,更不是真定族人,,如今倒是一口一個我大寧了?!标惣潈翰焕洳粺岬慕恿丝凇?p> “婦嫁從夫,,如今我是真定國的貴妃,,只要我愿意,封后也是一步之遙,,貴為國母,這大寧自然是我的家,,我也自然是大寧的人,?!蹦缘χ?p> “據(jù)我所知,,娘娘若想封后,,怕不是這么容易的吧,,沒有誕下皇嗣,就算是陛下對您再如何寵愛,,怕也是不敢破了這老祖宗留下的規(guī)矩。不過嘛,,娘娘鳳體康泰,正當(dāng)妙齡,,想必不久便可得孕龍裔,稱心封后了,?!?p> 莫言鳳眸微瞇,眼中殺意一閃而逝,,瞬間又恢復(fù)了正常,,多少年來,,她如同淳子言身邊的影子,無論聽到什么,,想到什么,表面上永遠(yuǎn)是波瀾不驚,,恬靜淡然的神色,,這門“功夫”,,她要比別人都純熟的多,。
“借陳莊主吉言了,。唉……不覺間,,這時間倒是過得快,。你我二人相識,,竟然已經(jīng)十二年頭了,。還記得當(dāng)年,,瘦瘦小小的你,還是跟在皇弟身旁的一名使喚丫頭,,可如今,,也是名揚天下的‘陳財神’了。而我,,竟然成了大寧國的皇妃,,你說這命運,,是否有趣,?”
“命運,?”陳紳兒從莫言的口中聽到了這個詞,,居然想笑,但卻笑不出來,。
“命運一詞,太過玄奧,如今的我可不敢妄言命數(shù),?!标惣潈旱拇_是對這說不清道不明的詞匯,充滿了敬畏,。
“哦,?哈哈哈……陳莊主,你這芳齡只有二十出頭吧,?比我還小上兩歲,,怎么說起話來,倒像個行將就木的老人,?這世間哪有什么命運,,無非是懦弱之人逃避的借口罷了,一如曾經(jīng)的我一般,?!蹦酝蝗淮笮α似饋怼?p> “聽娘娘這意思,,如今您倒是不信這命運了,?”陳紳兒秀眉一挑,冷笑了一聲,。
“非是不信,,而是不愿!我自幼家破人亡,,從入了那摘星樓之日,,便一直被這命運擺布,如今已經(jīng)十五年了,,十五年啊,,原本的我打算認(rèn)了也罷,就一輩子做淳子言的小婢女,,小跟班,,誰讓我是‘他的人’呢。倒還要謝謝你,,謝謝你當(dāng)年陪我大醉的那一場,,我從出生到現(xiàn)在唯一醉的那一場。其實我一直都很關(guān)注你,,我也說不上是為什么,,可能你一直都在做我想做而不敢做的事吧,你太能折騰,,簡直是不要命般,,有幾次我都覺得你死定了,,沒想到你非但活著,居然還真被你折騰出了個樣來,。我就在想,,既然你可以,是否,,我也可以,?這么多年,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伺候著主子,,忍受著屈辱??赡翘爝^后,,我醒了,非但酒醒了,,整個人都醒了,,所以,我要換個活法,,也要和這命運斗上一斗,。”莫言這一番話,,倒是讓陳紳兒有些意外,,卻很能共情,她能理解莫言的苦,,但她不能原諒莫言的罪,。
“斗?不知娘娘斗到如今有何感想呢,?”
“還不錯,,至少,我想要的,,大部分都得到了?!蹦缘Φ?。
陳紳兒秀眸微瞇,沒再接話,。
莫言再次斟滿了一杯酒,,緩緩開口道。
“陳莊主,,不知可否賞光,,陪我逛逛這睿王府的白樺林如何,?若是讓我覺得世間什么最美,怕不過是這月色下的白樺林了,,一如真定族人們的堅韌挺拔,,不畏嚴(yán)寒。不瞞你說,,自從當(dāng)了這皇貴妃,,我便好像被關(guān)在了后宮這‘大牢’中一般,也不曾有什么朋友,,想來這世上,,唯獨也就和你能說上幾句心里話。如此美景,,自然也想和你這‘朋友’共同欣賞,,就當(dāng)償了我的一個心愿?!?p> 陳紳兒一愣,,心中升起一絲警覺,總覺得這莫言今日的言行有些太過反常,。
“娘娘,,夜深路滑的,若是發(fā)生了什么意外,,我可不好向陛下交待啊,。娘娘要是寂寞了,莫不如以后,,我常進(jìn)宮去看您如何,?”
只見那莫言微微一笑,徑自起身而行,,也沒看陳紳兒,,幽幽的說了一句話。
“看來陳莊主倒是個瀟灑的人,,懂得忘情,,如此也好,知足常樂嘛,,踏踏實實賺點銀子,,免得辛辛苦苦折騰到手的東西再折了進(jìn)去,那便不美了,?!?p> 聽了這話,陳紳兒再也坐不住了,,憤而起身,,隨著跟著莫言而去……
兩人一前一后,,屏退了所有下人,一直來到了親王府后山的白樺林中,,而天上,,突然下起了鵝毛大雪。
莫言緩緩站定,,陳紳兒也在距她十步遠(yuǎn)的身后站定。
“你可知,,今日睿王府有喜,?”莫言突然開口問道,。
“哦,?不知這喜從何來?”
“陛下已經(jīng)決定,,要為睿親王保媒賜婚,,讓他迎娶你做王妃,,若不是突然有軍機要務(wù),怕是這會兒我們已經(jīng)該訂黃道吉日了,?!蹦缘恼Z氣突然冷漠了起來,一如這凜冽的塞北隆冬的風(fēng)雪,。
陳紳兒不免吃了一驚,,從沒看出淳子言居然有這等心思,,但也想得通,,若是陳紳兒真的做了這大寧的親王妃,,于國于民都有少不得的好處,,倒是打得好算盤。
“哈哈哈……若此看來,,這軍機要務(wù)來得倒是及時,,否則啊,,現(xiàn)在恐怕我已經(jīng)因為抗旨要打入死牢了?!标惣潈盒Φ?。
莫言轉(zhuǎn)過了身,皺著眉頭盯著陳紳兒,。
“行了,,在我面前,,你也沒必要隱瞞,你對宇兒的心思豈能瞞得過我,?”莫言冷冷道,。
“宇兒,?呵呵,真是長嫂如母的稱呼啊,。我的確沒必要隱瞞對他的喜歡,,但也沒說就要這么嫁給他?!?p> “你不想嫁給他,?”莫言有些詫異,。
“……就算要嫁,我也不一定要做什么親王妃,,他淳子宇難道還不能做我的‘莊主’么?”陳紳兒正色道,。
“你……哈哈哈……我還以為你是地位高了,,安逸了,所以性子也變了,,膽子小了,,沒想到我還是小覷了你,,你還是你,,果然我們是同一種人,?!蹦酝蝗恍α似饋?。
“同一種人?”
“對,,都是那種不懂的‘滿足’的人,。你的成功,你的成就只會讓你越來越不滿足,,想要的更多,?!?p> 陳紳兒略微沉吟,,突然也笑了。
“娘娘這話,,說得一點兒都對?!?p> “什么叫‘一點兒都對’,?到底是對,還是不對,?”莫言被陳紳兒這混賬話說得云里霧里,,不知道陳紳兒這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對與不對,,娘娘自己體會。不過通過您的這番話,,我倒是明白了些事,,得到了想要的答案,?!?p> “哦?說來聽聽,?!?p> “你說的已經(jīng)很明白了,你不知足了,,不認(rèn)命了,,想要的更多了,所以……你不再是莫言,,而是……魔鬼了,!為了擺脫‘魂不歸’的束縛,你重傷了陳白白,,盜走了截天丹,。為了無名功法的下半部,你還盜走了莫無問的尸體。如今,,你的‘不滿足’居然讓你連‘小叔子’的主意都打上了,,我也明白你叫我來此地是抱有什么目的了。只是我很難想象,,你如此深謀遠(yuǎn)慮的人,,居然因為淳子言要賜婚,不惜在如此境況下和我攤牌,,你憑什么如此自信,?”陳紳兒的面色越來越冷,話語擲地成冰,。
莫言鳳眸微瞇,渾身殺意流轉(zhuǎn)不再掩飾,,催動神功,,氣勢逼人。
“你都猜對了,,至于憑什么……就憑你也小覷了我,,小覷了那無名神功!”
話已至此,,陳紳兒豈能不明白,?想到當(dāng)年陳白白被害的慘狀,還有那被盜走的,,本該有可能為自己續(xù)命的截天丹,,陳紳兒也將神功催動到了極致。
兩女之間相距不過十步,,以二人的身手,,勝負(fù)在交手的瞬間便可決定,不是你死,,便是我亡,。陳紳兒也明白了,這莫言果然是對淳子宇有著不一樣的情感,,也明白了為何她嫁給淳子言這么久,,依舊還是完璧身,為何舍不得這一身功夫,,可能就是為了這一刻吧,。
雪越下越大,兩人間形成了一股無形的氣旋,,若不是那大雪隨著這股氣旋翻飛,,沒有人能看得出,此刻巧笑盈盈的二人,已經(jīng)將內(nèi)力提升到了極致,,只待一方露出破綻,,便是蓄力已久的雷霆一擊。
兩人彼此對峙,,大概三五個呼吸,,陳紳兒不由眼瞼微跳,雖是隆冬時節(jié),,但額頭見汗,,這莫言說得沒錯,饒是陳紳兒已經(jīng)大膽預(yù)測過莫言的身手,,卻還是小覷了她,,此時的她,比當(dāng)年的莫無問都要恐怖,,畢竟那莫無問也只練過半部功法,。
陳紳兒心中不免有些悔恨,自己還是莽撞了,,本想著為陳白白報仇的,,沒想到自己說不定都要栽在這兒,可笑的是就死在淳子宇的家里,,陳紳兒此刻真真是命懸一線,,因為她已經(jīng)漸漸承受不住莫言帶來的威壓了,而莫言則早已蓄勢待發(fā),,她有信心將陳紳兒一擊斃命,。
此刻莫言的心中居然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興奮與激動,看著眼前的陳紳兒,,這個本和自己無冤無仇的人,,偏偏被她莫名其妙的當(dāng)成了一生的對手,此刻她就要死在自己手中了,,莫言的眼眶微紅,,居然要感動的流出淚來。
就在陳紳兒堅持不住,,莫言即將出手之際,,風(fēng)雪之夜卻突然降下了一道霹靂,正中二人中間的氣旋內(nèi),。
“轟,,咔!”
兩人只見極為刺眼的白光一閃,,隨后便被一股恐怖的力道掀飛了出去,,身體還飛在半空,,才聽到了那幾欲刺穿耳膜的霹靂之聲。二人落地,,紛紛口吐鮮血,,受傷不輕。
陳紳兒吃力的撐起身體,,感覺眼花耳鳴,,最終還是眼前一黑,昏死了過去,。
而莫言的狀態(tài)也好不到哪去,,不同的是,在那短暫的盲視期間,,她看到了一個緊閉雙眸,,絕美男子的面龐,而那男子只是突然睜開了眼,,便是一道“雪天霹靂”,,震得她五臟六腑都仿佛竄了位,經(jīng)脈氣海險些被廢,。
再次吐出一口血箭,莫言也帶著驚懼昏死過去,。這白樺林中仿佛盛開了兩朵妖艷的紅梅,,若非深夜,仿佛能刺痛人的雙眼,。
與此同時,,大寧國東南部同蕭嵐國交界處,一座名為“七宿山”的山巔清宮之中,。有位白眉垂胸的精擻道人,,緩緩睜開了雙眼,虛望向后崖之巔,,自言自語道,。
“哼,師祖帶回的這小師叔,,道心也不過如此,。這才入道多久便敢妄借‘天威’??蓜e忘了你頂?shù)檬裁葱?,這‘天威’難修,可是借一次,,少一次了,。如此妄為,,真不知你到底擔(dān)不擔(dān)得起這‘三代天責(zé)’。不過玄靈子還是謝小師叔成全了,,那完整的‘都睺心法’傳人,,終于現(xiàn)世了,老道這閉關(guān)苦修了三十多年的‘天斗絕技’,,也終于能派上用場了,。莫無問啊莫無問,師祖當(dāng)年所言不錯,,非計都,、羅睺,是沒那命能修成此禍?zhǔn)拦Ψǖ?,而你,,果然也不是我苦等的對手啊,!?p> 言罷,,老道人再次緩緩閉上了雙眼,再次入定,。
只逍不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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