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內(nèi),,大寧睿親王府操辦了兩次“喜事”,。只不過這次,連王府內(nèi)的下人們都感覺別扭,,說是籌辦喜事,,更像是搬家,,還是要搬去那傳說中鳥都會飛斷翅膀的遙遠西域,。
終于在籌備了月余后,,淳子宇出發(fā)了……大寧百姓們夾道恭送睿親王,哪里有一絲喜慶的氣氛,,不過內(nèi)心的祝福之意卻是真誠的,。就連蕭嵐國的說書人,,都不由感慨,,這位“無爪金龍”此生注定不能棲于大寧了。
大寧國西側(cè)重關(guān),,安嶺大營內(nèi),,駐扎著一旗十萬最精銳的守軍,旗主正是勛將馬佳蘭,。淳子宇首創(chuàng)了“八旗兵制”,,將大寧的軍隊分成了八股,由八位旗主統(tǒng)領(lǐng),。得知了淳子宇要入贅西域的消息后,,馬佳蘭氣得掀翻了帥案,可他心中明白,,睿親王這等賢君圣材,,留在大寧遲早要生變的,。
淳子宇此番西行,只帶了府中家將,,隨從不過兩百人,,卻沒有選擇繞道天痕山脈,而是欲出安嶺關(guān),,直穿北胡的腹地,。
睿親王的和親隊伍行得極快,淳子宇仿佛不愿意再在大寧多逗留片刻一般,,每多留一刻,,他的內(nèi)心中都會多一分不舍。行了不到七日,,便已經(jīng)來到了安嶺關(guān)下,,守關(guān)的士卒老遠看到了和親的隊伍后,便吹起了戰(zhàn)時才會用到的緊急警戒號,。
本在車內(nèi)出神的淳子宇,,聽到了這牛角號聲,微微一愣,,連忙打開車門,,眺望著遠方的安嶺關(guān)內(nèi),兵卒頻繁調(diào)動,,如臨大敵的模樣,,不由眉頭微皺。難道北胡再次大舉侵犯了,?
情勢緊迫,,淳子宇顧不上其它,急忙跳上了拉車的一匹馬,,揮劍斬斷了馬轡,,也顧不上套什么馬鞍了,急馳奔向安嶺關(guān),。
來到安嶺關(guān)下,,只見關(guān)門緩緩打開,關(guān)外兵甲林立,,寒光鐵衣,,整齊列陣著上百個方陣。每個方陣千人規(guī)模,,外圍的重甲盾兵,,身后護衛(wèi)著長戈兵,再后面是三排弓弩手,,最后是輕甲步刀兵,。這是淳子宇改良后的大寧標(biāo)準(zhǔn)步兵戰(zhàn)陣,。還有少數(shù)特殊的方陣,戰(zhàn)車方陣,,拒馬方陣等等……每個方陣前都打著白色的龍旗,,說明這十萬將士,乃是隸屬于“正白旗”下,。
見了如此景象,,淳子宇勒馬而停,不由愣住了,,這明顯不是遭遇了敵襲,。
淳子宇還在發(fā)愣的時候,只見軍陣中一騎快馬疾馳到淳子宇面前,,馬上正是正白旗旗主馬佳蘭,。于淳子宇面前約二十步的位置,勒馬站定,,施了一個軍禮,,隨即朗聲道。
“大寧國,,正白旗十萬將士,,已列陣完畢,請碩睿親王檢閱,!正白旗主,,馬佳蘭?!贝髮巼?,“將士帶甲免跪!”所以這馬佳蘭未下馬行禮,,也并未失了禮法,。
這一嗓子聽在了淳子宇的耳中,險些沒繃住眼淚,。只見淳子宇眼眶泛紅,,眼中閃著淚光,,但如此場面,,面對著大寧十萬將士的金戈鐵馬,他豈能露出此等小女兒姿態(tài),?
淳子宇的喉中哽咽,,根本說不出一個字來,只見他拔出腰間的佩劍,,斜指向前,,雙腿輕輕一夾馬腹,,緩緩行入將士們的方陣中……馬佳蘭束馬緊隨其后。
就在此時,,從安嶺關(guān)內(nèi)響起了隆隆的馬蹄聲,,陸陸續(xù)續(xù)又出現(xiàn)了七隊千人輕騎,分別打著不同顏色的旗幟,。安嶺關(guān)上夯長的牛角號聲再起,,表示著來人乃是友軍。
“親王殿下,,正黃旗前來受閱……”
“鑲紅旗前來受閱……”“正藍旗前來受閱……”“鑲白旗前來受閱……”“鑲藍旗前來受閱……”“正紅旗前來受閱……”“鑲黃旗前來受閱……”
七位旗主,,各自帶領(lǐng)著旗內(nèi)的一隊輕騎兵陸續(xù)趕到,各旗輕騎兵自覺按照順序加入了受閱的軍陣中,。
淳子宇微張著嘴,,這是他此生最難以忘懷的時刻,感動的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心中只有一個聲音“不能哭,,不能哭,不能丟大寧男兒的臉,?!?p> 八位旗主們分列淳子宇身后兩側(cè),拔出佩劍,。淳子宇再次夾馬前行……每路過一個方陣便聽得旗主聲嘶力竭的大吼著“正白旗,!”
千名士卒們便沉聲大喝“吼吼吼!”
“鑲白旗,!”“吼吼吼,!”
“正黃旗!”“吼吼吼,!”
……
震耳欲聾的呼喝聲,,久久回蕩在安嶺關(guān)下,更是回蕩在淳子宇的心間,。整場閱兵,,淳子宇始終未發(fā)一言,只在穿過了最后一個軍陣后,,撥馬掉頭,,沖著大寧國的將士們久久的敬了一個軍禮!
跟在淳子宇及八位旗主身后的王府家將們,,也不由正衣束甲,,心中無比自豪與激動。大寧建國后的第一次“八旗閱兵”,沒想到發(fā)生在八位旗主“不約而同”的情況下,。八位旗主知道,,此舉定會令淳子言心懷怨恨,但他們更知道,,這待遇是淳子宇應(yīng)得的,,淳子言也沒有借口治罪。畢竟各位旗主也只是帶了“一隊輕騎”“日常巡邏”罷了,。
待和親隊伍全部穿過了軍陣,,淳子宇才再次進了鉆進了馬車……大寧的八旗將士們仿佛都出現(xiàn)了幻聽,從那馬車中傳出了隱隱約約的嗚咽啼哭之聲,!
淳子宇的和親隊伍入了北胡草原后,,反倒放慢了速度,行了月余,,被一隊八百余騎的胡人攔下了去路,。這票胡騎與眾不同,各個高大威猛,,精壯異常,,眼神冰冷,一看便知是百戰(zhàn)余生的真正勇士,。隊伍中一輛十六匹馬拉著的巨大帳篷格外顯眼,,上插狼旗。乃是北胡狼主御用車帳,,而這標(biāo)悍將,,正是令人聞風(fēng)喪膽,號稱“天下最強騎兵”的“蒼狼衛(wèi)”,。
“百萬胡騎出八百蒼狼,!”如此嚴苛的選拔,這“蒼狼衛(wèi)”的戰(zhàn)斗力可想而知,。尤其是與其數(shù)次交過手的淳子宇,,對這“蒼狼衛(wèi)”的恐怖更是深有體會。在同北胡交戰(zhàn)的數(shù)年內(nèi),,淳子宇每每避諱的北胡“兵鋒”,,其實并不是指北胡的主力部隊,而是兀術(shù)狼親自率領(lǐng)的這標(biāo)“蒼狼衛(wèi)”,。不想如今,,卻在此碰上了。
親王府的家將們雖不足兩百人,,面對如此彪悍的北胡陣容也是不懼,,從容列隊警戒著,。
淳子宇出了馬車,,換了戰(zhàn)馬,,驅(qū)馬來到隊伍前,淡定的同眼前的蒼狼衛(wèi)對峙著,。他知道,,若是對方有敵意,他們早就被剁成肉醬了,。淳子宇實則是在等一個人,,這也是為何他選擇橫穿北胡的原因。
果然,,胡人的隊伍中,,同樣策馬行出一人。此人長發(fā)隨意扎在腦后,,虎目銳利,。正是北胡狼主兀術(shù)狼。不過此刻,,他的手中擎著的,,卻不是以往的七星萱花槍,而是一壇酒,。
兀術(shù)狼來到隊伍前,,同淳子宇對視了片刻,一歪頭,,隨后撥馬當(dāng)先疾馳而去,。淳子宇會意一笑,拍馬追了上去,。
兩馬并行了二三里,,兀術(shù)狼才緩緩開了口。
“小白臉兒,,你真要入贅西域,?”
“你覺得,這事兒,,我能作假么,?”淳子宇苦笑道。
兀術(shù)狼勒馬停下,,皺著眉頭盯著淳子宇,。
“那紳兒怎么辦?你可曾想過她會多么傷心,?”
淳子宇一愣,,嗤笑道。
“……傷心?不見得吧,,就在我臨行前,,她還派人到我的府上送‘嫁妝’呢,她怎么可能會因為我的婚事傷心,?”
這情況兀術(shù)狼還真不知道,,不由挑起了眉毛。
“唉……你說,,咱們是不是天下最詭異的人了,。你我明明是對手,無論戰(zhàn)場上,,還是情場上,。如今,你離開了大寧,,從此戰(zhàn)場上不復(fù)相見,。這便罷了,畢竟和你交手也打不出個名堂來,,你我二人誰都奈何不了誰,。可這情場上,,你也退了,,最可氣的是,我知道,,哪怕你真的入贅西域了,,我依舊不能得到紳兒的心,至少不能得到她完整的心,。我是不是敗了,?”
“兀術(shù)狼啊,!你的對手,,其實只有你自己。你生性狂傲,,偏偏篤信這種狂傲,,以此為榮,所以不恥做任何蠅營狗茍的舉動,。這也是為何我能在戰(zhàn)場上牽制住你的原因,,你若真是魚死網(wǎng)破,或者派人暗殺于我,,何人還能阻擋你的腳步,?所以,,戰(zhàn)場上,你沒敗,,只是你不愿抹殺如今的自己罷了,。沖這點,我便要敬你,,你是真英雄,!”言罷,,淳子宇從兀術(shù)狼的手中拿過了酒壇,,仰頭灌了一大口。
“嘿嘿,,小白臉,,這也是為何我不舍得殺你的原因。這世界上怕是只有你最了解我了,?!毖粤T兀術(shù)狼奪過酒壇,同樣灌了一大口,。
“至于情場上,,你莫要太‘貪’。敗的是我,,你要抓緊些,,別讓她再瞎折騰了?!贝咀佑畹?。
兀術(shù)狼也露出了一絲苦笑的神色。
“怕是晚了,!早知是如今的局面,,當(dāng)初我真不該回北胡,無端害死了那么多骨肉兄弟,,不若就守在她身邊,,估計現(xiàn)在小狼崽子都能放羊了!”
“晚了么……”淳子宇也不由喟嘆了一聲,,心中同樣涌出一絲悔意,。這一生只有兩件事情讓他最后悔,第一次是小時候沒能力求救下陳紳兒,。第二次,,便是為了光復(fù)大寧再次丟下了陳紳兒。
兩人索性下了馬,,坐在這草原的高崗上,,你一口我一口的喝了起來,。
喝了沒一會兒,便都有些醉了,,也不知為何,,這日的酒讓人醉得如此之快。
若不是親眼所見,,誰能相信被譽為“塞北雙雄”這對宿敵,,竟然能伴著夕陽的余暉,背靠背的坐在北胡的草原上喝酒談心呢,?
兩人喝著,,聊著,雖然聊著聊著都變了味道,,你說城門樓子,,我說挎脖肘子,更像是自言自語般,??赡茉倩叵肫饋恚瑑扇俗约憾加洸磺暹@天到底都說過些什么了,。但就是這樣,,兩人一直聊到了深夜。當(dāng)晚大寧的和碩睿親王還在北胡狼主的大帳中過了一夜,!這事兒要是讓蕭嵐國的說書人知道了,,怕是兩人的“清白”名聲恐要不保了。
第二天,,當(dāng)兩人睜開眼,,發(fā)現(xiàn)橫七豎八的躺在狼主大帳篷中時,具是紛紛吃了一驚,,不免尷尬的神色,。
砸吧砸吧嘴,兩人都口干的厲害,。
“來人,,拿水來?!必Pg(shù)狼喚道,,隨后侍衛(wèi)送入了兩個水囊。
兩人喝完,,這才揉了揉仿佛要裂開的頭顱,,重新坐到了火堆旁。已經(jīng)有侍衛(wèi)將剛烤好的肥羊架了上來,。
淳子宇也沒客氣,,拿起金刀,,削下了一條羊腿,吃了起來,。熱絡(luò)聊了一整夜的二人,,此刻卻彼此沉默著。吃飽喝足了,,淳子宇緩緩起身,,沖著兀術(shù)狼行了一個真定族的標(biāo)準(zhǔn)禮儀。兀術(shù)狼也緩緩將拳頭抬到了胸口處,。
耽誤了一日,,和親隊伍再次出發(fā),一路上北胡的騎兵們具是放行,,還不時送些牛羊肉奶等食物,。淳子宇特意繞路還趕了一次“牧集”,。三個月后,,終于來到了重建后的西域圣城維路子模。
只逍不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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