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天早上，在南昌已經(jīng)玩了五天的蕭謹一行人收拾行李,，退房，騎馬出城,。洪升已經(jīng)收集到長江北岸的消息,，暫時沒有大規(guī)模流賊趁建奴入寇的時候趁機攻城略地，湖廣省還算安全,，可以按原來的計劃前往武昌了,。

　　“師父，我們這是準備要去哪里,？為什么不坐船了,？”看到隊伍沒有在贛江上船，鄭森覺得很奇怪,，他轉(zhuǎn)頭好奇地問在他旁邊騎行的蕭謹,。

　　“去武昌啊,！坐船還要先從贛江到鄱陽湖,，再進入長江，太麻煩,，所以直接走陸路去武昌,。”蕭謹轉(zhuǎn)過頭,，跟鄭森說道,。

　　“哦?！编嵣X得也是,，坐船太麻煩了。

　　走出南昌城沒多久,，鄭森就注意到小路兩邊的農(nóng)田有不少田地是荒廢的,，田畝的疆界還在，但禾把之跡無存,，沒有一個地方的耕地是全部種上稻谷的,，

　　趕了一個上午的路，蕭謹一行人都累了,，在一個荒地上宿營休息一下,，順便吃午飯。出行在外,，吃的比較簡單,，大家都是吃熱過的燒餅,。

　　“師父，江西屬于長江以南的地方,，應該沒有多少流賊吧,，為什么這里還會有這么多田地被荒廢啊,？”鄭森吃了兩口燒餅,，問坐在他旁邊的蕭謹?shù)溃X得現(xiàn)在糧價不低了,，種稻谷應該能賺不少,，他不明白為什么一路上還會有這么多田地被荒廢。

　　“因為很多農(nóng)民繳不起田賦,，把牛賣掉,，逃走了?！笔捴斞院喴赓W地說道,。

　　“本朝的田賦不算高了吧，太祖年間是三十稅一,，如今是什稅一,，雖然比之前高了不少，但也不至于到農(nóng)民賣牛棄地逃稅的地步吧,。”鄭森很是不解地說道,。

　　“洪升,，你給鄭森解釋一下，我對農(nóng)民這要繳的田賦了解不是很詳細,?！笔捴斂戳烁呱齼裳郏f道,，雖然他是歷史老師,，不過他只是對明朝的正賦了解一些，雜稅不是很懂,，雜七雜八的稅太多了,，他哪里記得，洪升經(jīng)常到處跑的,，對這種情況應該了解挺深,，高升來說正合適，順便也給高升一個在鄭森面前露臉的機會,。

　　鄭森聽到蕭謹?shù)脑?，轉(zhuǎn)頭看向坐在他另一邊的洪升,，洪升頓時來了精神，他吃完嘴口里的燒餅,，清了清嗓子,，說道：“大明的田賦確實不高，不過這個不高指的國稅,，雜費不在里面,。”

　　“田賦還分國稅和雜費的??？”鄭森大為驚訝地說道。

　　洪升點了點頭,，說道：“是?。愂枪潭ǖ?，收完一部分給朝廷用,，一部分給各地政府和各個藩王用，大明開國之初,，只有幾個藩王,，用國稅收的稅賦還夠用，可是現(xiàn)在大明的藩王足有幾千個之多,，光收國稅那點稅賦只夠朝廷和藩王們用的,，地方政府都分不到錢了好不好，為了維持各個地方衙門的開支和創(chuàng)收,，各級官吏就想辦法征收大量雜費,，現(xiàn)在雜費可比朝廷收的正稅高多了，有的地方雜費比正稅高十幾倍去,?！?p>　　“高這么多！”鄭森驚呼,。

　　“本朝太祖對他的子孫太好了,。”蕭謹聽到這里,，在心里感概道,，他覺得明朝的藩王制度實在是一個大問題，隔代嫡長子不降爵位的,，導致時間一長,，積累起來的藩王多得可怕，藩王待遇不但高得要死,，還瘋狂兼并土地,，加上大商人和官員們也是瘋狂兼并土地,，搞得明朝的流民特別多。

　　“雜費名目很多的,，征稅眾多雜費,，比如水腳錢、車腳錢,、口食錢,、竹簍錢、沿江神佛錢,、還有火耗等一大堆雜費,。”洪升一字一句地說道,，他說得比較慢,，怕鄭森聽不清楚。

　　“這個水腳錢和車腳錢是運費,，口食錢是吃飯錢嘛,，這三個我可以理解，竹簍錢,、沿江神佛錢和火耗是什么雜費,？我沒聽說過這些費用?！编嵣土颂投?，說道，這雜費的名目還挺真多的,。

　　“萬歷朝的張相不是搞過稅費改革嘛,，田賦不收糧食，改收銀兩,，這竹簍錢就是買來裝銀兩的竹簍啊?！焙樯忉尩?。

　　“哦，原來是這樣,。那沿江神佛錢和火耗呢,，這兩個錢又是收來干嘛的?！编嵣又鴨柕?。

　　“沿江神佛錢就是運銀兩的船在一路上為了保平安，要花費一些銀兩來拜神的,，火耗則是把收上來的碎銀熔化練成銀錠時損耗掉的部分,，畢竟這一過程想要一點損耗都沒有是不現(xiàn)實的,。”洪升接著說道,。

　　“火耗我可以理解,，那個沿江神佛錢我真是服了，大明的官員們?yōu)榱耸召M真是巧立名目??！”鄭森感嘆道。

　　“大明的官員們?yōu)榱藪陚€官位很不容易,，人家上任肯定是要回本的,，巧立名目撈錢很正常。其實雜費雖高,，但能正常征收的話,，農(nóng)民還不會賣牛棄田逃走，只是現(xiàn)在士子考上舉人之后就能免稅,。地方官吏為了完成原來的稅收,，把士子免去的那部分稅和雜費，全部轉(zhuǎn)移到農(nóng)民上面征收,，才使得許多農(nóng)民不堪重負,，為了逃避這些稅，不得不賣牛棄田逃走,。官員們?yōu)榱送瓿啥愂盏娜蝿?，又把逃走農(nóng)民的稅加在未逃走的農(nóng)民身上，逼得更多的農(nóng)民賣牛棄田逃走,，形成惡性循環(huán),，就出現(xiàn)了現(xiàn)在眾多良田拋荒的景象?！焙樯行o奈地說道,，在大明當個官有多難他是清楚的，他家主公實力這么強,，崇禎元年帶著三萬多人向朝廷投誠,，也只是換來一個沒有編制的守備而已，現(xiàn)在當?shù)奈寤⒂螕魧④娺€是剿滅很多海盜后才升的官,。

　　“在大明做官很難嗎,？不是考中舉人就有官當了嗎？”鄭森有些天真地說道,。

　　“在大明想當官可不容易,，必須得考中進士才實打?qū)嵉赜泄佼敚m說名義上來說，考中舉人也有官當,，不過要參加吏部大選,，還得吏部有缺額，沒缺額你就是一個候補官員,，想任實職,，得想辦法在吏部大選時，找關(guān)系送錢送美女才有機會,，這些就是我說的做官的成本,。”洪升說道,。

　　“哦,，原來如此?！编嵣腥淮笪虻?，他心想當個官成本還真不低啊，他本身就是走科舉進入仕途這條路,，考進士有多難他是清楚的,。

　　“說白了，出現(xiàn)這么多良田拋荒的景象就是大明的吏治出了大問題,。治國有很多事情要做,，不過吏治是最基礎的，吏治如果崩壞了,，再談怎么治國都是白搭,。”蕭謹感概道,。

　　“恩,，師父說得對，吏治是治國的基礎,。我現(xiàn)在明白為什么大明的流民和流賊這么多了,，交不起稅，只能棄地逃往外鄉(xiāng)了,，在外鄉(xiāng)生活沒錢吃飯只能當流民了,，然后大股的流民為了生活又開始搶劫，就成了流賊,。”鄭森很認同地點了點頭,，說道,。

　　鄭森很認真地把“吏治是治國的基礎”這句話記在了心里，他現(xiàn)在明白大明為什么從崇禎元年開始，流賊一直剿不完了,，不想辦法減輕農(nóng)民的負擔,，減少流民的數(shù)量，流賊永遠也剿不完的,。

　　“很多人都知道流賊產(chǎn)生的原因,，不過大明的吏治已經(jīng)徹底崩壞了，天子都沒辦法重新整頓,，何況我們這些小民,。”洪升有些無奈地說道,，很多事情就是這樣,，知道原因也沒用，一樣解決不了,。

　　“大明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病入骨髓,，扁鵲再世也無濟于事?！笔捴敻懈诺?，他覺得治國就像治病一樣，得及早發(fā)現(xiàn)問題,，及時解決,，不然問題日積月累，后面再優(yōu)秀的政治家也無法挽救危局,。

　　“師父你是不是想起扁鵲見蔡桓公的故事,。”鄭森看向蕭謹,，笑著說道,。

　　“是啊,！看來你對這個故事印象也很深刻嘛,。”蕭謹笑了笑,，說道,。

　　“鄭森、蕭先生,，時辰不早了,，江西多山，現(xiàn)在山賊又多,，實在不適合在外面的山谷間宿營,，我們趕緊吃完繼續(xù)出發(fā)吧,，爭取在天黑前趕到一個有人煙的小鎮(zhèn)?！焙樯嵝褍扇说?，現(xiàn)在已經(jīng)下午了，再拖下去,，晚上就得在外面的山谷間宿營了,。

　　鄭森和蕭謹都點頭同意，這個時候確實不合適在外面宿營,，三人快速把燒餅吃完,，招呼眾人起身上馬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