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時逸所料,,天陳將官道外的欲殺之言,,轉(zhuǎn)述給了陳長生。
聽罷天陳的匯報,,陳長生的第一個念頭便是,自己的身份敗露了,。
身份敗露,,該當如何?
自然要殺了時逸,,以絕后患,。
而今,機會來了,。
“陳捕頭,,別急著動手,且聽我一言如何,?”
時逸踏前一步,,散漫地說道。
陳長生唯恐他說出自己的身份,當即冷喝道:“死到臨頭,,多說無益,。兄弟們,上,!誰殺了時逸,,便記首功,日后九街巡捕之位,,就是他的,。”
眾衙役如狼似虎,,狂奔而來,。
首當其沖者,正是那看守縣衙大門的老衙役,,馬坪,。
時逸搖著頭,長聲一嘆,。
但聽身后響起了刀劍出鞘聲起,,已知天陳等兄弟四人,盡皆做好了拼死一斗的準備,。
敵我力量差距懸殊,,時逸自然不會任由已盡數(shù)投誠的天陳等人冒險。
當即大喝道:“再不出來,,我就真被亂刀砍死了,。”
這突兀一言,,驚得眾衙役紛紛止步,。
均想:“難道時逸真勾結(jié)了撐天柱?而撐天柱就埋伏在附近,?”
眼觀身外,,卻哪有人在?
陳長生眉頭緊皺,,環(huán)看了一眼,,確定無人后,獰笑道:“他在裝腔作勢,,殺,!”
喊殺聲又起,刀劍光影霍霍,。
時逸暗罵一聲,,再叫道:“我知你喜好音律,,但你所得,盡是凡品,。我這里有一曲‘笑傲江湖’,,你可聽過沒?”
空氣中,,蒼耳的氣息出現(xiàn)了些微波動,。
時逸嗅得真切,知道她沒忍住,,往前走了一步,。
趁熱打鐵,時逸再喊:“還有一曲‘水調(diào)歌頭’,,比之天籟也不為過,。你今日幫我,我立馬把這兩首曲子唱給你聽,?!?p> 蒼耳的氣息又波動了一下。
眾衙役已奔到三丈外,。
時逸忙再喊道:“還有‘廣陵散’,、‘清平樂’、‘浣溪沙’,、‘青花瓷’,、‘紅塵客棧’,、‘甜蜜蜜’,、‘學(xué)貓叫’、‘好漢歌’……我會的曲子多不勝數(shù),,只要你幫我這一次,,全都唱給你聽。還有……”
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眾衙役,,時逸語出如連珠,。
“這件事只是我跟你之間的交易,不算違規(guī),。同時我也不會跟任何人說起,只有天知地知,,你知……”
‘我知’二字還未出口,,一道凌然劍意,已自亂葬崗深處激射而出,。
劍意卷起了狂風(fēng),,風(fēng)勢所向,,眾衙役如亂石般,四散跌落,。
慘叫頻發(fā),,哀嚎驚天。
風(fēng)停,,一襲紫衫,,翩翩落地。
正是蒼耳,。
“十首曲子,,我?guī)湍銡⒘怂,!?p> 蒼耳抱著一柄銀鞘長劍,,背對著時逸,冷視陳長生,。
紗裙無風(fēng)自動,,劍意不御自發(fā)。
陳長生瞳孔驟縮,,面起驚恐之色,。
時逸卻如釋重負地長舒一口濁氣,道:“不殺,,廢了就行,。”
蒼耳點了點頭,,也不見如何動作,,已身化一道藍色流光,消失在了原地,。
流光激射到了哪里,?
沒人看見。
眾人只聽到陳長生的慘叫聲,,撕心裂肺地傳來,。
緊接著“噗通”一聲,歪身跌下了馬背,,抽搐翻滾,,哀嚎不止。
滿場震驚,,無一人敢大聲喘息,。
而蒼耳,早已去向不知,。
時逸邁步前行,,一直走到陳長生的身旁,。
俯身下望,笑問:“陳長生,?”
“啊……啊……”
陳長生的身上,,并沒有任何傷痕。
他卻依舊蒼白著臉,,狂流著汗,,痛呼不已。
為何痛呼,?
因為他的穴竅,、經(jīng)絡(luò)、丹田等,,已盡被蒼耳震碎,。
而今已淪為一個徹頭徹尾的廢物,連沒有學(xué)過武藝的凡夫俗子,,都不如,。
時逸撇了撇嘴,啐道:“你想殺我,,只可惜算盤打得不夠響,。”
探出右手,,摸向陳長生的臉面,。
繼而猛地一扯,拽下了一張人皮面具,。
“嘶……”
眾巡捕,、衙役,都不約而同地倒吸一口涼氣,。
愣了半晌,,才終于反應(yīng)過來。
“他,,竟然不是陳捕頭,?”
眼前人,是個三角眼的白面青年,。
很陌生,,在場無一人識得。
時逸丟下人皮面具,,逐一看向眾巡捕,。
繼而再逐一看過眾衙役。
最后將目光投向天陳四兄弟,,抬手道:“綁了,。”
兄弟四人領(lǐng)命,,奔上前來,,將三角眼青年綁了。
天陳問道:“頭兒,,他既然不是陳捕頭,,那陳捕頭……”
時逸看了一眼丟在地上的人皮面具,搖了搖頭,。
天陳面起黯然,,不再多問。
“噠噠”馬蹄聲起,。
時逸循聲望去,,正見老衙役馬坪,策馬急逃,。
時逸呼哨一聲,,百數(shù)劇毒蟲豸自枯草叢里竄了出來,或飛或縱,,將馬坪撲下馬來,。
“啊……”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震碎了縈繞在眾人心頭的恍惚,。
他們不禁暗想:“即便是沒有那個紫衣高手,,單憑這進退有度,訓(xùn)練如兵的百數(shù)毒物,,我等怕是也難以應(yīng)付,。”
再看時逸,,又想:“他今日,,才是真正的有備而來?!?p> 寒戰(zhàn)起自心中,,眾衙役都如同在鬼門關(guān)前走了一遭,衣衫盡被冷汗浸透,。
“這賊人竟然假扮陳捕頭,,假傳號令,險些騙了我等,,犯下大錯,。”
徐君房跳下馬來,,走到時逸身前,,抱拳道:“還好時捕籌備得當,,明察秋毫,將賊人繩之以法,?!?p> 說著,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眾衙役,,接著道:“兄弟們只是受了賊人蒙騙,,并非賊人同黨,還望時捕大人大量,,莫要跟他們計較,。”
一語驚醒夢中人,,眾巡捕,、衙役,紛紛抱拳躬身,,請求原諒,。
這事可大可小。
往小了說,,是受了賊人的蒙騙,,無心之失。
往大了說,,那便是勾結(jié)賊人,,圍殺刀吏巡捕,該當處以斬刑,。
時逸輕聲一笑,,擺手道:“不知者無罪,兄弟們不必擔憂,。這件事的罪責皆在此賊一人,,與諸位絕無半點干系?!?p> 眾巡捕,、衙役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各自面掛愧色,,再也不敢多說什么,。
連那之前對時逸頗有微詞的六街巡捕柳無眠,也垂著頭,,不言不語,。
“恭喜試煉者完成(困難)隱藏任務(wù),獲得抽獎x3?!?p> 陳長生被擒,,正受其迫害的陳玉玉,自然得救,。
困難級別的隱藏任務(wù),,圓滿完成。
“天道任務(wù)令檢測到試煉者所擒之人‘周雨’乃大惡歹徒,,故獎勵任務(wù)點x50?!?p> 時逸微微一愣,,暗道:“擒下一個假陳長生,怎么會獎勵這么多任務(wù)點,?”
移目看向被眾毒物毒暈的馬坪,,時逸蹙眉沉吟,“莫非連馬坪的也算上了,?”
念頭一轉(zhuǎn),,暗道:“不,若是連馬坪也算上了,,‘周雨’的名字后面應(yīng)該有個‘等’字才是,。”
思思想想,,忽有所悟,。
“難道獎勵任務(wù)點的多少,跟對方的修為境界有關(guān),?”
以往時逸所殺,、所擒之人,盡皆是淬體境的武者,,按人頭算,,一個人獎勵二十五任務(wù)點。
這個假冒陳長生的周雨,,修為應(yīng)該不止是淬體境,。
時逸推測,他至少也是內(nèi)息境玄修,。
至于他為何只能發(fā)揮出淬體境的修為,,就不得而知了。
內(nèi)息境玄修,,殺或擒一人,,獎勵五十任務(wù)點。
不管怎么看,這都是個十足的好事兒,。
時逸很開心,,便也不再多糾結(jié)什么。
一切塵埃落定,,率眾回返,。
吩咐天陳上報此事給縣衙,而后來到地牢,。
讓時逸倍感意外的是,,那個假冒陳長生的周雨,竟然死了,。
口吐白沫,,嘴唇烏青,顯然是中毒而死,。
時逸眉頭大皺,,彎腰摸了摸周雨的尸體。
只有一個不大的玄囊,,里面裝著幾套換洗衣物,,除外再無所得。
“他到底是誰,?為什么要假冒陳長生,?來平陽城是為了什么?”
線索中斷,,時逸大感煩悶,。
心念一動,忽想:“不,,線索還沒有斷,。要調(diào)查此事,還得從那塊墨玉令牌上著手,?!?p> 當下吩咐地陳把尸體送到縣衙。
又來到關(guān)押馬坪的牢房,。
時逸只冷冷地看了一眼,,便取出長劍,一劍將其斬殺,。
連解釋求饒的機會都不給他,。
馬坪此人,在時逸方剛上任時,,便表現(xiàn)出了敵意,。
時逸想殺他,,已不是一天兩天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不管是擒下,,還是殺了馬坪后,天道任務(wù)令竟然一直沒有給予任務(wù)點獎勵,。
此事并不是頭一遭,。
那日抄了振武鏢局,抓了劉狂劍的家眷,,天道任務(wù)令也沒有獎勵任務(wù)點,。
還有另外一個牢房里關(guān)押的太平山匪盜簡蒼,抓了后,,也沒有給獎勵,。
“難道他們都是好人?”
簡蒼為人如何,,時逸不清楚。
劉狂劍的家眷為人如何,,時逸曾打聽過,。
算不上好人,但也不壞,。
而馬坪,,時逸細細想來,心下已有了計較,。
這些人,,大惡沒有,小惡不少,。
綜合來看,,不能算是大惡歹徒,只能算是不好也不壞,。
就是尋常人而已,。
世人都有誤解,認為天下人只分兩類,,便是好人與壞人,。
其實不然。
好人固然有,,壞人也很多,。
但更多的是,不好不壞的普通人,。
讓他們發(fā)善心,,捐贈家私接濟潦倒乞丐。
他們舍不得,不愿意,。
讓他們拿刀去殺人,,他們更做不出來。
他們不俠肝義膽,,不傲骨英風(fēng),,不扶危濟困,也不傷天害理,。
他們只是普通人,,僅此而已。
很顯然,,馬坪,、劉家家眷、簡蒼,,都是此類人,。
想明白這些,時逸便不再心存疑云,。
轉(zhuǎn)身往回走,,正路過關(guān)押馬匪‘三胡子’的牢房。
三胡子的傷勢已好轉(zhuǎn)了不少,,人也蘇醒了過來,。
眼見時逸來到,連忙高聲求饒,。
時逸白了他一眼,,沒有理會,徑直走了,。
抓獲三胡子時,,天道任務(wù)令也沒有獎勵任務(wù)點。
這并不代表三胡子就是好人或普通人,,而是天道任務(wù)令檢測到時逸并不是真心打算囚禁三胡子,。
抓雖抓,卻還要放,。
抓而又放,,自然沒有任務(wù)點獎勵。
走到地牢門前,,時逸低聲沖地陳吩咐道:“假裝不注意,,給三胡子的牢房鎖松開。今夜無需看守,,任由他逃走,?!?p> 地陳“恩”了一聲,不問其他,。
經(jīng)此一事,,天地風(fēng)云四兄弟,都已擺正了自己的地位,。
有些不該問的,,他們不會再問。
有些不該質(zhì)疑的,,他們也不會再心存質(zhì)疑,。
身為衙役,聽命行事乃是本職,。
這一點,,他們終于明白了。
但不管是天陳,,還是地陳,,總會有意無意地尋思:“會不會明白得太遲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