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上的辛然,,右胳臂摟著泰迪熊,枕著它軟軟的腦袋,,右手撫摸著自己仍然痛得不敢用力的左肩,,暗自腹誹,要是沒有這該死的傷,,就可以回家見易晨了,。轉(zhuǎn)念一想,要是沒受傷,,自己現(xiàn)在應該還在醫(yī)院工作呢,,不禁又開始埋怨自己不小心,搞得沒辦法堅持到最后,。
辛然聽說,,會有一些相關(guān)單位和媒體來迎接他們飛機上的醫(yī)護人員,而自己本身不是從上海申請的,,便在飛機開艙后,,率先走了出去,想著快點走,,和他們離得遠些,,直接打車先離開。
辛然出了接機口,,便看到好多人和攝像機等在那里,,她當作沒看見,拉著行李箱繼續(xù)往前走,。剛走了幾步,,便被一個30多歲的女人攔住了去路,,那女人拿著手機對著自己拍,看起來是個記者,,眼神犀利,,后面還跟著幾個同樣舉著手機或者攝像機的人。
她又逼近了一步,,問:“請問你是辛然嗎,?”
辛然皺眉,她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便問她:“你認識我,?”
女記者此時完全確定了她的身份,繼續(xù)追問:“易晨是你的男朋友嗎,?”
在場的,,有小一部分是跟風來堵辛然的小媒體,大部分確實是來做迎接醫(yī)護人員報道的正規(guī)媒體,,還有不少是聽到消息來看熱鬧的,,當然,還有很多人是來接機的家屬和同事,。不管目的是什么,,聽到易晨的名字,也很難不讓他們慢慢地圍過來看看究竟,。
此時,,匆忙趕來的易晨三人組,也進入了大廳,,一路不停催促司機快點開車的易晨,,遠遠聽到剛剛女記者的問題,立刻停住了腳步,,站在人群的外圍,,駐足不前。
秦澤禮好奇地看著他,,并沒有催促,只跟他一起站著,。反正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辛然那里,,沒人會發(fā)現(xiàn)他們,何況,,現(xiàn)在全民都戴口罩,。小俞自然也不會發(fā)表什么意見,天塌下來,,還有身邊兩位大人物頂著呢,。
辛然聽到這個問題,,知道來者不善,隨即想到最近網(wǎng)絡上的謠言,,立刻明白這是來現(xiàn)場對質(zhì)的,,知道易晨那里惹不起也見不到,所以撿她這個“軟柿子”捏,。這么興師動眾,,還真是看得起自己。辛然挑眉看她:“這跟你有關(guān)系嗎,?你喜歡易晨,?還是讓我?guī)湍阋灻俊?p> 小俞沒繃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秦澤禮小聲問易晨:“不過去?”
易晨此時似乎淡定了許多:“等一等,,我也想看看,,這只小貓的爪子有多利?”
女記者似乎也沒想到辛然會這樣回答,,一時居然不太適應,,不過畢竟是專業(yè)搞八卦的,立刻接著問:“請你不要回避我的問題,,你是他的女朋友嗎,?”
辛然嘆了口氣,隔著口罩也能看出她一副失望的表情:“不是我不回答你,,我是真的不知道,,他說過,等我考過了BEC ,、雅思和翻譯資格證,,才會考慮讓我做他女朋友!”
秦澤禮似乎聽到了磨牙的聲音,,轉(zhuǎn)頭問易晨:“真的是你說的,?”
易晨咬牙切齒:“顛倒黑白!”
秦澤禮了然,,拍拍他的肩膀:“看來革命尚未成功?。 ?p> 女記者感覺自己遇到了職業(yè)生涯中最難纏,、最不按套路出牌的人,,偏偏又拿她沒辦法,干脆單刀直入:“顧左右而言他,,這樣有用么,?我們已經(jīng)掌握了足夠的證據(jù),,易晨去的那家醫(yī)院,就是你做志愿者的那一家,,要不是你傳遞消息給他,,他怎么會知道那么多信息用來發(fā)微博,并且還在采訪中提及,,而且,,還千里迢迢去那種地方看一個小護士?”
聽到這里,,辛然原本漫不經(jīng)心的眼神瞬間變得凌厲,,她的目光掃過咄咄逼人的女記者和她身后的幾個人:“好啊,既然你們這么好奇,,那么我就詳細地向你們解釋一下,,請你們最好把我說的話一字不漏地發(fā)出去,要是敢隨便歪曲事實,,在場的各位都是我的證人,!”
辛然看著被她的氣勢震懾住,一時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的幾個人,,清了清嗓子,,接著說:“你口中的‘那種地方’,是E省H市的F醫(yī)院,,從大年初五改造完成就開始接收周邊各地的患者,,到我離開的那天為止,共接收了374名確診病人,,隔離并解除隔離663人,,治愈出院242人,死亡4人,。
在這個醫(yī)院里,,共有來自全國各地的300多名醫(yī)護人員和200多名志愿者,他們大多數(shù)春節(jié)都沒有過完就趕來支援,,到現(xiàn)在都沒有回過家,。”
女記者和其他幾個人一時間竟不知道是走還是留,,問題是他們問的,,人家也確實是在“很配合”地回答,雖然內(nèi)容極其文不對題,,可是現(xiàn)場這么多人看著,又不好打斷,,更不能拔腿走人,,所以只能被動地聽著,,看什么時候能反擊回去。
在辛然后面走出來的幾十位醫(yī)護人員,,被人群隔住,,他們中有一些人也是來自F醫(yī)院,認識這個總是笑瞇瞇,,能干又有禮貌的女孩子,,還有一些在隔離的時候,見過這個抱著泰迪熊,,手臂受傷的小丫頭,,也多少知道她受傷的原因。所以,,都很關(guān)心她,,怕她被欺負,都沒有離開,。
易晨和秦澤禮交換了一個眼神,,很默契地繼續(xù)原地待命。
辛然很慶幸自己有每天都看一下醫(yī)療記錄的習慣,,并且自己對數(shù)字比較敏感,,接著說:“你們只知道挖黑料、編丑聞,,在醫(yī)院那么神圣的地方,,明明有人蹲點兒,卻不做一個傳媒人該做的事,。你們知不知道,,在那里,每天會發(fā)生多少感人的故事,?重癥區(qū)的劉醫(yī)生,,離家只有10多分鐘的路程,卻整整40多天沒有回去過一次,;觀察區(qū)的林護士,,春節(jié)前剛剛辦完婚禮,蜜月只度了一半就主動回來請纓,;有20多位正在接受治療馬上要出院的病人,,自愿做志愿者,搶著為其他病人送飯并做心理輔導,,有的能出院了還不肯離開……
這些正面的信息,,這些偉大的人,你們不去報道,反而抓著易晨做文章,。如果他要借機炒作,,為什么所有內(nèi)幕和照片都是你們爆出來的?為什么他的工作室和他本人從來沒有提過他去過F醫(yī)院的事,?
而你們口中的‘小護士’,,名叫蔣樂言,請你們牢牢記住這個名字,。她今年只有22歲,,是個孤兒,從小在社會各界愛心人士的捐助下長大,,所以這次毫不猶豫地申請來支援,,卻不幸被病毒傳染。易晨是她的偶像,,她說疫情結(jié)束后,,一定要到現(xiàn)場去看一次易晨的演唱會。我承認,,如果沒有我,,易晨不會知道蔣樂言的存在,你們只知道易晨來看她,,可是,,你們有沒有關(guān)心過她的病情怎么樣了,你們又知不知道,,她在見到易晨之后的第三天,,就永遠離開了我們。而易晨,,只是去達成一個小粉絲最后的心愿而已,!除去了偶像的光環(huán),他只是一個普通人,,即使面對可怕的病毒,,他同樣會毫不畏懼地遵從本心?!?p> 此時,,在場的好多人都已經(jīng)感慨萬分,甚至有的人還流下眼淚,。
那幾個人都有些無地自容,,連手機和相機都拿不穩(wěn)了。
秦澤禮又一次拍拍易晨的肩膀:“這哪里是小貓,,分明是一只小母獅??!”
辛然向前邁了兩步,把手里的泰迪熊向那個女記者遞過去,,輕笑一聲:“這是蔣樂言帶在身邊十幾年的玩偶,,她臨終前托我轉(zhuǎn)送給她的偶像易晨,,已經(jīng)消過毒了,,你們,敢碰嗎,?”
見他們立刻后退了幾步,,辛然輕蔑地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可是,,卻有千千萬萬勇敢的人,,不畏懼死亡,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守護更多的人,!”
她把目光投向身后的醫(yī)護人員,,同時摘下了自己的口罩,露出還留著明顯壓痕的雙頰:“我只是個志愿者,,他們?nèi)魏我粋€人臉上的痕跡都比我嚴重,,他們才是真正應該站在這里被采訪的人?!?p> 這時,,包圍圈的最外側(cè),逐漸蔓延過來一陣騷動,,一條通道隨著一個高大身影的逐漸走近自然形成,,“易晨”的名字不停地傳來。此時,,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轉(zhuǎn)移到戴著口罩的易晨身上,,易晨的目光始終在辛然的身上,而辛然的目光,,看看人群,,看看天花板,看著泰迪熊,,就是不肯放在易晨身上,。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心虛,。
易晨一步一步走向辛然,,在距離她幾步之外停下。他先是面向辛然身后的醫(yī)護人員,,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才走到了辛然面前,。他用拇指輕柔地撫摸了一下她臉上的壓痕,幫她把口罩戴好,,用右手接過她手里的泰迪熊,,拉起她身邊的拉桿箱,左手牽著她的右手轉(zhuǎn)向大門的方向,,一連串的動作是那么地小心翼翼,。
辛然卻暗自慶幸:幸好拉的不是左手。
易晨又向兩側(cè)的人群分別點頭致禮,,然后拉著辛然的手,,順著來時的通道走向大門,自始至終,,沒有看過女記者他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