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巳時還有一刻鐘,，街上的行人很少,。

　　俺答汗的軍隊還在礅堡滋擾,，宣府鎮(zhèn)人心惶惶，加上氣溫很低,，無事便不會出門。

　　萬全大街上的商鋪急的出汗,，張蒼水做的不是街坊生意,，專心等茶馬互市開啟。

　　黑娃從后堂抱出一大堆鞭炮,，擺列在門口,，迎接莊重而歡快的時刻。

　　街角一陣喧鬧,，一群孩子呼啦啦跑過來,。

　　這是張家衛(wèi)的骨干們過來撒歡了。

　　張家衛(wèi)是張蒼水給這群孩子取的名字,。

　　除了他這個總把頭外,，還有16個精英。

　　個個膽大心細，武功高強（同年齡）,，文字功底深厚（張蒼水,，馬六除外）。

　　老大張蒼水,，

　　老二馬忠,，

　　老三鄧禹，

　　老四吳漢,，

　　老五賈復(fù),，

　　老六耿弇，

　　老七寇恂,，

　　老八岑彭,，

　　老九馮異，

　　老十朱祐,，

　　老十一祭遵,，

　　老十二景丹，

　　老十三蓋延,，

　　老十四堅鐔,，

　　老十五耿純，

　　老十六臧宮,，

　　老十七馬武,。

　　他們都是宣府各地軍戶的孩子，以后前途無量,。

　　“總把頭,，我們來了?！?p>　　“總把頭,，說好的糖糕呢?！?p>　　“總把頭,，紅包準備好沒有?！?p>　　一群孩子嘰嘰喳喳,，每人占領(lǐng)一掛鞭炮，然后等張蒼水發(fā)話,。

　　巳時整,，張蒼水一聲令下，孩子們紛紛吹然火折子,。

　　將軍廟大街噼里啪啦的熱鬧起來,。

　　路過的行人駐足觀看,，左右商家跑出來道喜。

　　煙花嗆鼻子,，辣眼睛,，一群孩子很快呼啦啦沖進店鋪，把黑娃好不容易歸置整齊的大堂攪的一團糟,。

　　黑娃對這些孩子很是敬重,，一來他們一個個龍精虎猛，透著一股威嚴,。

　　二來他們是東家的兄弟,，雖然歲數(shù)小，還是要客客氣氣,。

　　其實還有一層意思,，黑娃不好意思講出口。

　　這群孩子的爹爹,，哥哥們?nèi)擒娙?，這年頭有槍就是爺，惹不起,。

　　“總把頭，討喜,！”

　　老三鄧禹攤開雙手,，向柜臺后面正襟危坐的張蒼水要銀子。

　　張蒼水笑嘻嘻的站起來,，從柜臺下拿出一沓紅包,。

　　“來來來，每個人都有,?！?p>　　一群孩子沖上前，接過張蒼水給的紅包,。

　　鄧禹迫不及待的打開紅包,，一臉的失望。

　　“才10文錢,！”

　　“總把頭,，比我娘還摳，佩服,?！?p>　　老四吳漢跟著起哄。

　　“去去去,，吃飽了混天黑的家伙,，知道茶米油鹽多難伺候嗎,。”

　　張蒼水板著臉,。

　　“嘻嘻嘻,，買糖糕去了?！?p>　　鄧禹大聲吆喝一聲,，一群孩子鬧哄哄的沖出店鋪。

　　“年輕真好,?！?p>　　一旁看熱鬧的黑娃不無羨慕的說道。

　　“是啊,，年輕真好,。”

　　張蒼水感慨,。

　　他原本已經(jīng)28歲,，轉(zhuǎn)眼成了13歲的孩童，內(nèi)中滋味不可名狀,。

　　“街上的店鋪都開了們,，把東西送給人家吧?！?p>　　張蒼水吩咐道,。

　　“是?！?p>　　黑娃點頭,，從柜臺后提出一個黑色木箱。

　　木箱里是張蒼水制作的茶葉盒和貔貅,，蟈蟈籠之類的小玩意,。

　　做生意圖的是喜慶，靠的是幫襯,。

　　拿著這些東西分給附近商號,，這是規(guī)矩。

　　張蒼水是東家,，買下商號的時候已經(jīng)一一拜謝過他們,，還請他們在萬春樓大吃一頓。

　　這些過節(jié)的年誼還是讓黑娃這個掌柜的代勞,。

　　這個店靠的是他,，首先要混個臉熟才是。

　　半個時辰后,，黑娃開心的返回店鋪,。

　　年前還是無錢無位的木材鋪學(xué)徒,，沒人給好臉色。

　　年后便成了穿青色長衫的掌柜,，人人拱手抱拳說些吉利話,。

　　生活的落差讓黑娃喜上眉梢，一心要幫張蒼水把店鋪干出模樣來,。

　　不僅長臉,，而且爭氣，不能讓人看扁了,。

　　“鄰居們都很客氣,。”

　　黑娃高興的說道,。

　　“伸手不打笑臉人,，日子還長著呢?！?p>　　張蒼水意味深長的說道,。

　　商號必然會有競爭，使絆子的東家多的是,。

　　張蒼水是個外來戶,，又是個13歲的孩童。

　　黑娃不過是木材鋪的學(xué)徒,，一朝飛上枝頭當(dāng)鳳凰,，有的是人看笑話。

　　更有甚者,，已經(jīng)有商家有低價把商鋪盤下來的盤算。

　　黑娃聰慧異常,，聽出了張蒼水的弦外音,。

　　“東家放心，我一定干出個人樣來,，讓這些筋頭巴腦的老江湖開開眼,！”

　　“好，有這股勁就沒人敢小看了咱們,！”

　　張蒼水就喜歡黑娃這股不服輸?shù)膭拧?p>　　黑娃從小上過蒙學(xué),，學(xué)過文章，應(yīng)付科舉固然不夠用,，記賬還是綽綽有余,。

　　張蒼水把黑娃招呼到跟前，推給他一個賬本,，上面已經(jīng)被張蒼水畫成了條條框框,。

　　店鋪那種流水賬一般的賬本入不了張蒼水的法眼,，還容易讓心懷叵測者做手腳。張蒼水特意制作了一批資產(chǎn)負債表,，出入庫單,，支款憑據(jù)，入款憑據(jù)等后現(xiàn)代商業(yè)表格,。

　　他不是完全照搬,，而是做了符合這個年代的小幅度修改。

　　易懂,，上手快,。

　　“年前就讓你琢磨，看看你掌握的怎么樣,?！?p>　　黑娃拍拍身上的灰塵，有模有樣的往掌柜處一做,，等著張蒼水考試,。

　　“昨天入芽茶120斤，每斤120文,。

　　葉茶550斤,，每斤80文。

　　木材鋪洪濤送木料500斤......”

　　黑娃吃飽了沒事干,，研究這個賬本小半個月,，已經(jīng)爛熟于心。

　　他揮毫一蹴而就,，拿給張茶水查看,。

　　“嗯，孺子可教,?！?p>　　張蒼水滿意的說道。

　　說著,，把紙張撕下來,，扔進炭盆。

　　“以后就這樣來,，我每天上板前查賬,。”

　　“一定會讓東家清清爽爽,?！?p>　　黑娃自信的說道。

　　除了這套賬本,，張蒼水在后堂給自己準備了一套完全按照現(xiàn)代會計規(guī)則制作的賬本,。

　　全部由他親手制作,。

　　用的全是簡體字和阿拉伯?dāng)?shù)字，等同于天書,。

　　黑娃看不懂,，張徐氏看不懂，這個年代的任何人都看不懂,。

　　前賬和后賬一對,，確認無誤后，這一天才能平穩(wěn)的結(jié)束,。

　　這是制度,，跟懷疑黑娃作假無關(guān)。

　　張蒼水不會只開沈慶余堂一個店鋪,，制定一套嚴格而行之有效的制度比任何管理手段都強,。

　　第一家店鋪自然由張蒼水做后堂這個會計，隨著商業(yè)版圖逐漸擴張,，張蒼水會親自培養(yǎng)專門做后堂的財會人員,。

　　張家衛(wèi)的老十三就是一個合適人選。

　　這事不著急說,，要讓他自己開口,。

　　“掌柜發(fā)財，大吉大利,?！?p>　　門外忽然響起一聲高亢的呼喊。

　　張蒼水只當(dāng)是討喜的乞丐,，吩咐黑娃送杯熱茶與他,，說些好話，客氣的打發(fā)走,。

　　不是張蒼水狠心,，而是這種人不能招惹。

　　一旦你給個粟米餅吃,，不出三天，店鋪里里外外就會擠滿乞丐,。

　　一個個豪橫無比,，打不死，捶不爛,，轟不走,，請不起。

　　生意別想做,。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