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晴風等三人退回定覺布下的“清漣凈穢陣”中,,看著從神像腳下滾滾四起的濃煙,,不知不覺間已覆蓋了整個峽谷上空,形成遮天蔽日之勢;陣內(nèi)則細雨迷蒙,,毒煙觸碰到法陣邊緣就被水汽瞬間吸附,化為雨滴,,落于地面,。
“這毒煙比我想象中還要厲害,即便有辟毒珠護體,,也是聊勝于無??!”定覺擦了擦額頭的汗,一臉余悸,。
“幸虧師兄高瞻遠矚,,提前布好了陣法,不然我們怕是要全軍覆沒了,?!北顼L盯著陣法外的玉憐,此刻她剛服下兩顆藥丸,,正在盤坐調(diào)息,。
“這蠱皇之毒怕是連五毒圣使之流都難以抵御,如果真讓那仙君復蘇,,世間又有多少百姓要無辜遭難,!”羽仙憂心忡忡,目光順著濃煙的方向一路往東,,驀然想起什么,,一句“糟了!”脫口而出,。
“苗寨就在下風口,,又地處高勢,這毒煙怕是要殃及那些苗民了,!”羽仙托出心中擔憂,,卻也知此刻眾人自身難保,安能兩全,?
“只恨這邪教妖人作繭自縛,,平白害了自己的鄉(xiāng)親!”鳳舞影啐了一口唾沫,,又可憐巴巴地看著冰晴風,,希望他能想出一個解救寨民的法子來。
冰晴風避過鳳舞影殷殷期盼的眼神,,轉(zhuǎn)頭與定覺對視一眼,,沉聲說道:“時間不多了......我們當務之急是要正本清源,協(xié)助墨老盡快擊殺蠱皇,,阻止五毒仙君降世,。”
鳳舞影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冰晴風,,連羽仙也察覺到他此刻一反常態(tài)的篤定,。
“......確如冰師弟所言,如今情勢緊迫,,容不得我們再橫生枝節(jié)了~”定覺嘆了一口氣,,望著蛛絲屏障眉頭緊蹙,,看樣子很是為一屏之隔的墨老安危擔憂。
“定師兄,,你可有方法保我等短時間內(nèi)不受這毒煙所侵,,還能自由行動?”
“這......我是有幾顆辟毒的丹藥,,但能否克制這毒煙我心里著實沒底——”
“我有辦法,!”定覺話音未落,一個女人的聲音就插了進來,。
眾人循聲望去,,發(fā)現(xiàn)原來玉憐不知何時走到了法陣邊緣,聽到了他們的談話,。
“你有辦法,?”鳳舞影氣笑了?!澳阌修k法害我們么,?”
玉憐沒有理會她,只是對著定覺說道:“如果集你我兩家之長,,或許可以調(diào)制出克制此毒的解藥,!”
定覺細細思量,覺得玉憐言之有理:擅毒之人亦擅解毒,,加上蓬萊島的妙藥仙方,,說不定真能配制出解毒之法。
“你不怕我們得了解藥就轉(zhuǎn)頭去對付你們的教主,,破壞你們的興教大計么,?”羽仙目光如炬,直盯著玉憐的眼睛問道,。
玉憐咬了下嘴唇,,有些無奈的答道:“如今我也顧不得許多了......我只想救下我的族人和——”
玉憐一時哽住,待深呼了一口氣后,,又堅定地說道:“保全我和纏香兩人的性命,,畢竟——這是他倆拼死護下的東西,?!?p> “這蠱皇毒煙連長年修習毒功的五毒圣使都招架不住,何況寨里那些普通的苗民,,且大多還是老弱婦孺......”冰晴風暗自考量后,,朝定覺使了個眼色。
定覺知曉其意,,也心知墨老支撐不了多久......于是干脆答應,。
“你有什么法子就亮出來吧,,時間緊迫!”定覺催促道,。
明白對方這是答應了,,玉憐暗松一口氣,抬起左手并攤開,,一個精致小巧的圓形香爐懸于掌心,。
該香爐通體由黃銅打造,爐蓋邊緣陰刻了一圈罌粟花紋,,圈內(nèi)鏤空雕成萬藤交纏的形狀,,中央提把做成了一顆人頭造型,仰頭朝天,,嘴巴張得老大,,似在拼命吶喊,頸部以下則與藤蔓交融在一起,;線條勾勒簡單粗放,,卻讓人細思極恐。
“這是教主早前賜予我的‘醉罌爐’,,有調(diào)和藥性的妙用——將你我二人的辟毒丹藥置于其中,,就能融煉出藥性更強的辟毒靈丹來!”玉憐左手一掂,,香爐就飄然飛向鳳舞影,。
鳳舞影下意識地伸手接住,卻一臉疑惑地看向玉憐,。
“你的赤焰靈火是絕好的燃煉源能,。”玉憐微微一笑,。
鳳舞影打開香爐,,發(fā)現(xiàn)里面已然置有幾顆褐色丹藥。
定覺見狀,,也不再猶豫,,從青囊內(nèi)取出幾顆綠色丹藥放入香爐內(nèi)。
待鳳舞影蓋上爐蓋,,玉憐便掐訣念咒,,‘醉罌爐’浮空而起,懸停于距鳳舞影掌心三寸處,。
鳳舞影配合將右掌微微聚攏,,一捧赤色靈火燃于掌心,并在她的控制下保持著穩(wěn)定熱度,,香爐也在火焰的炙烤下緩緩旋轉(zhuǎn)起來,。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一股異香氤氳而出,清涼中帶著一絲腥甜的氣息,,讓眾人聞之一振,。
玉憐心知藥已煉成,驀然收掌,,香爐瞬時飛回她手中,。
“你——!”鳳舞影當她想過河拆橋,,就要破口大罵,。
玉憐屈指一彈,爐蓋倏然掀開,,四顆綠豆大小的藏青色藥丸從中飛出,,射向羽仙四人。
幾人紛紛伸手接住,,玉憐則趁機飄然而去,,空中回蕩起她略帶歉意的聲音:“多的丹藥我就拿去救人了!”
鳳舞影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恨聲道:“搞得我們像成了壞人一樣,,誰要跟她搶丹藥了!”
“好了,,事不宜遲,,我們快去支援墨老吧!”一聲震耳欲聾的嘶吼如平地驚雷般炸起,,冰晴風面色沉寒,,急聲催促。
四人紛紛服下丹藥,,駕起神兵,,越過蛛絲屏障,向神像腳下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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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頭,,墨老正與蝶仙斗得難分上下。
此刻,,蝶仙一身黑色罩衣充盈鼓舞,,似有無限靈力噴薄欲出,纖纖玉手輕輕撫過小臂上的蝴蝶刺青,,只見藍光乍現(xiàn),,無數(shù)冰藍色蝴蝶從其罩衣下飛涌而出,,登時遮蔽住蝶仙的身形,。
墨老提起烏金筆桿,,大開大合間筆墨縱橫交錯,織經(jīng)布緯之下,,一張墨色蛛網(wǎng)躍然而出,,蝶群當頭撞上,紛紛粘在蛛網(wǎng)上掙脫不得,。
“蝶仙教主,,我這蛛網(wǎng)比起你那纏香圣使又當如何呀?”墨老語帶譏誚,,哈哈大笑,。
“天蛛使哪能跟老先生相提并論,實是高看她了,!”剩余蝶群四散而開,,帶著蝶仙的盈盈笑語縈繞在墨老周圍,形成包合之勢,。
蝶仙不見蹤影,,原本護在她身后的蠱皇展露無遺,吸收了冽涎,、阿羅剎二人精血后的它越發(fā)痛苦不堪,,尾鉤狂甩,八只利爪硬生生將地面摳出一尺深的塌陷,;背部躬起,,一個個幼兒大小的掌印此起彼伏地凸印在其背甲之上,幾欲撐破,,看來其體內(nèi)的東西早已按捺不住,,隨時都可能爆體而出!
雖明知有詐,,但墨老亦不耽擱,,提起筆鋒向其左腕劃去,墨衫頓時濺染上一片血色,,如黑夜里含苞欲放的紅梅,,凝蓄芳菲,只為在黎明降臨的那一剎凌寒獨放,!
筆尖紫毫在飽飲鮮血后化為一抹朱紅,,墨老順勢扯下外衫,臨空鋪展,,就著斑斑血跡揮毫走墨,,行云濟水間筆觸沉盈有致,仿佛崇山瀚海盡在帷幄;這一刻,,無論是蠱皇,,還是伺機徘徊的藍色妖蝶均若無物,世間只剩一名老者揮灑著自己的生命,,一筆一畫勾勒出風霜傲骨,,直教那滿腔熱血化作遺世丹青。
冰藍妖蝶貌似也嗅到了危險氣息,,迅速收緊包圍,,泛起的鱗粉紛紛灑落在墨老發(fā)間、眉上,、肩頭和襟前,,猶如漫天星屑覆蓋其身,瑩瑩星光之下縷縷青煙升起,,被鱗粉沾染的地方竟出現(xiàn)焦痕,!
原來這群藍色蝴蝶名為“藍魄仙蝶”,是蝶仙以身為飼豢養(yǎng)的毒物,,其鱗粉含有極其灼烈的熱毒,,但觸人肌膚卻給人一種清涼之感,故而這種擾亂觸覺的毒素被發(fā)覺時往往已深入肌理,,不斷滲透,,直到將人體內(nèi)經(jīng)脈、血管逐一灼毀,。
墨老不為所動,,任由鱗粉燒焦他的眉發(fā),灼穿他的中衣,,直至最后一筆落下,,墨老大笑一聲,隨手丟下毛筆,,扯起外衣向上空猛然一甩,,一股墨色罡風自他腳底涌出,將附身鱗粉盡數(shù)沖散,,外衣也在墨風的作用下,,抽絲剝繭般分解開來,一幅紅梅傲夜圖最終脫胎而出,,浮現(xiàn)在彩仙谷的上空,。
整幅圖呈紅黑色調(diào),背景的墨色連漫天的毒煙都為之遮蔽,,霎時間天光黯淡,,氣溫驟降,,整座山谷瞬時被寒夜籠罩,一株紅梅占據(jù)了大半個夜空,,主干凝重直挺,,虬枝綽綽纖雅,枝干著墨濃淡相輝,,給人一種剛正率直又柔韌機變的感覺;花枝交接處,,紅梅沒骨,,疏密有間,色澤如怒燃烈火,,誓要驅(qū)散這烏黑濁世,。
全圖色墨相映,筆力峭拔風神,,給人一種厚重,、拙樸、酣暢的力量感,;蠱皇嘶吼之聲漸消,,其體內(nèi)胎體似乎也震懾于此畫威勢之下。
墨老抬首凝望這鋪天之作,,神情怔怔,,忽覺一陣涼風從后方襲來;其輕蔑一笑,,也不回頭,,一個響指,天上的紅梅悉數(shù)綻放,,幽沉的夜幕頓時烈紅一片,,就如一匹漆黑的絹帛被香燭戳了幾個洞,洞的邊緣火苗猶興,,并逐步向外圍擴散,,最終將這幕布燎得一絲不剩。
眼見天光重現(xiàn),,斜陽沐影,,無數(shù)紅梅花瓣飄零而下,一時花語熏風,,寒香徹骨,,密密麻麻附著在墨老身上的藍魄仙蝶紛紛被落梅包挾,如紅妝素裹,,原本冰藍色的蝶衣逐一燃起,,待烈焰燒盡,,已是朱紅萬攢;紅蝶翩躚,,灼灼而舞,,墨老身處蝶群之中,中衣亦被梅瓣染紅,,正如那株傲骨寒梅,,遺世獨立。
“怎么可能——”蝶仙不知從何處現(xiàn)身,,竭力驅(qū)動蝶群攻擊墨老,,卻杳無動靜,紅蝶不再聽其號令,。
“呵,!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這蝴蝶怕是也倒戈相向,!偌大教內(nèi),還有幾人受你差使,?”墨老字字誅心,,負手向著蝶仙步步逼近。
蝶仙如遭雷擊,,彷徨環(huán)顧,。最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冽涎、阿羅剎的尸身,,兩人全身精血抽離,,身體脫水如干尸,眼眶凹陷,,只剩眼白外凸,,似是突顯臨死前的不甘;再遠一點,,滿地的細碎蟲渣如同草芥,,在谷風的操縱下時而塵起,時而撲地,,那也曾是一條條教徒的性命,,死后亦不得安寧......至于玉憐、纏香兩人,,怕是也早已拋下自己這個教主各自安生了吧,!
“呵呵......我......我還有仙君,還有我的族民,,我還是這——一教之主,!”
蝶仙仰天尖嘯,,滿頭青絲沖天而起。蠱皇受其影響,,體內(nèi)胎體愈發(fā)躁動,,腹背在胎體的不斷撞擊下迸裂出無數(shù)小口,從中流溢出腥臭綠水,,讓人聞之欲吐,。
眼看毒胎即將出世,墨老將右手覆于左腕之上,,用力一捏,,原本干涸結(jié)痂的傷口又驟然裂開,指縫間血液淅瀝而下,,墨老眉頭緊擰,,將沾滿鮮血的右手迎風揮灑,,血滴如墨般滴落在紅蝶之上,,但見赤光大盛,一只只紅蝶迸發(fā)出熾烈火光,,宛如一顆顆熊熊火種,,向墨老所指之處匯聚;而彼處,,正是蠱皇,。
“仙君降臨在即,我絕不容許任何人破壞,!”
蝶仙面露癲狂,,一把扯下罩袍,露出瘡痍滿目的軀體,,一個個窟窿占滿整個胸腹,,多數(shù)洞眼內(nèi)結(jié)有顆顆晶瑩雪白的絲繭,而有些洞眼內(nèi)則趴著一條條黝黑臃腫的幼蟲,,窸窣蠕動,,直看得人頭皮發(fā)麻!
蝶仙催動體內(nèi)蟲繭迅速孵化,,大批藍魄仙蝶破繭而出,,與撲向蠱皇的紅蝶交相激撞,雙雙化為灰燼,,隨風散去,;零星幾只突破的紅蝶貼在蠱皇皮膚上,灼得它哀叫連連,。
“想不到真被我不幸言中,!你這靚麗的皮囊下竟是如此讓人惡心,!”墨老一臉嫌惡,越發(fā)想早點結(jié)束這一切,;其雙臂高舉,,驅(qū)動漫天紅梅化為滾滾風暴,在他全力操控下,,向蠱皇方向席卷而去,。
“不要——!”隨著蝶仙聲嘶力竭的慘叫,,風暴夾帶著墨老決然的意念,,吞噬了蠱皇和孤身抵擋的蝶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