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jié)的祭祀非比尋常,，要盛裝出席。蕓萱幫我在眼瞼處涂抹了好幾層香膏,，為了遮住浮腫的眼泡,。
皇后的朝服自上而下，依次是朝冠,，金約,，耳飾，領(lǐng)約,，披領(lǐng),，朝袍，朝珠,，朝褂,，彩帨，朝裙,。這些服飾里,，最為講究和復(fù)雜的便是朝冠。朝冠分冬夏兩款,，皇太后,、皇后冬朝冠,，薰貂為之,。頂三層，上銜大東珠一,，朱緯上周綴金鳳七,，后金翟一，翟尾垂珠,，五行二就,，每行大珍珠一，中間金銜青金石結(jié)一,，末綴珊瑚,。冠后護(hù)領(lǐng)，垂明黃條二,，末綴寶石,，青緞為帶。而夏朝冠則青絨為之,。余制如冬朝冠,。
蕓萱和春翠為我盛裝打扮了一番，所有的衣物穿戴整齊,，盤好了旗頭燕尾,。旁邊的小宮女從庫房將我的朝冠取出,，戴在了頭上。
“??！”只聽春翠一聲驚呼。
“怎么了,？怎么了,？”在后面擰毛巾的蕓萱走了過來，看著我的頭頂,，也叫了起來,。
我從梳妝臺的銅鏡中看著頭頂，并無什么不妥之事,，便問道：“何事,？”
蕓萱和春翠趕忙跪了下來，一屋子的奴才見狀,，也趕忙跪了下來,。
小牛子顫顫巍巍的說道：“回稟皇后主子，大東珠,，走了,。”
我摘下朝冠,，仔細(xì)的看著,，果然，頂部的最大的那顆東珠沒有了,，而三層金鳳,，中間那一層口中的東珠，也沒有了,。
“這朝冠是由誰保管的,？”我問道。
“回皇后主子,，上次先農(nóng)壇祭祀蠶神之后,，便一直鎖在倉庫里，鑰匙是小佑子和雪嫻共同保管,，要兩把鎖全部開啟,，倉庫才可進(jìn)入?！?p> “小佑子,，雪嫻何在？”我問道,。
“奴才,，奴婢在,。”
“大東珠不翼而飛,，你們二人難辭其咎,。如今夜晚祭祀迫在眉睫，你二人若能夠交代實(shí)情,，本宮或許可以網(wǎng)開一面,。若是執(zhí)迷不悟，那別怪本宮不顧念昔日的主仆情分,！”
“主子開恩,，主子開恩啊,！真的不是奴婢拿的,。”
“主子明鑒,，主子對奴才們很好,，奴才絕對不會做這種下作的事情的?！?p> “你們兩個,，死到臨頭還嘴硬！來人啊,，把這兩個人先關(guān)進(jìn)小廚房里,，待皇后主子查明真相，一并交由內(nèi)務(wù)府處理,?！笔|萱說,。
“且慢,。”小牛子打住了蕓萱,，進(jìn)而轉(zhuǎn)向我了,，“主子，現(xiàn)在責(zé)罰這兩個奴才是小,。大東珠一事如何了結(jié)為大,。若是晚上的慶典無法順利進(jìn)行，皇上會責(zé)罰的,?！?p> “這鳳凰口中所銜的東珠個頭不大，本宮記得去年臺灣那邊進(jìn)貢過一批南珠,，個頭應(yīng)該能找到相仿的,?？墒穷^頂?shù)拇髺|珠，這又如何是好呢,？”我說,。
春翠想了想，“主子,，若是用小一些的東珠做掩蓋,，應(yīng)該沒有人會留意得到吧？”
“不可,?！毙∪A子接過話來，“皇后朝冠上的大東珠千年難遇一顆,，大若核桃,，若是用一顆小的珠子代替，太過顯眼,。眼下只有用這個方法了,。”
“什么方法啊,，你別賣關(guān)子了,，快說吧?！笔|萱有些著急,。
“主子，奴才剛?cè)雽m的時候,，聽奴才的師傅說起過,，孝慎成皇后當(dāng)年也遇到過此事。她是用和田白玉蒙混過關(guān)的,?！?p> “和田白玉？庫房里倒是有和大東珠個頭相仿的珠子,，但是顏色差別很大,。”
“皇后主子稍安勿躁,。您可曾記得,，西洋畫師索尼婭？”
“記得,?！?p> “索畫師擅長西洋油畫。油畫的顏料與咱們的水墨畫不同，可以吸附在各種材質(zhì)之上,，且有很強(qiáng)烈的立體質(zhì)感,。一會奴才讓索畫師為和田玉珠上一些珍珠的顏色，加之祭祀實(shí)在夜晚,，想必能夠蒙混過去,。待祭祀結(jié)束，主子再追究大東珠一事不遲,?！?p> 我遲疑了片刻，“小華子,，這算不算是欺君,？”
“主子，若是祭祀出現(xiàn)了紕漏,，在六宮面前失去威嚴(yán),，那才是天大的事情。這件事您就交給奴才去辦,，奴才一定不負(fù)所托,。”
“好吧,?！蔽尹c(diǎn)了點(diǎn)頭，“小華子,，悄悄地,。”
景麗軒內(nèi),，蘭貴人穿著一身華麗紫色的衣服,，梳了二把頭，左插一把鎏金孔雀步搖,，右插三朵紫羅蘭翡翠石花簪子,，仿佛一朵盛開的蘭花一般。
“小主,，您素日里可不喜歡打扮的如此艷麗,。”紫墨說,。
“今日是中秋祭月的大日子，若不穿的隆重些,，視為不敬,。”蘭貴人道。
“小主的家常素服便已經(jīng)讓皇上神魂顛倒,，一會兒祭祀過后的家宴之上,，定能讓皇上目不轉(zhuǎn)睛?！?p> “你個小丫頭片子,，什么時候也學(xué)的油嘴滑舌了。時辰快到了,，你先隨我再去看看神魚吧,。”
蘭貴人和紫墨朝著天穹寶殿走去,。臨近大殿,，卻一人沒有，不免覺得奇怪,，便加緊腳步,，朝著神魚走去。魚盆之中,，神魚安靜的趴在水底,，蘭貴人不免長舒一口氣。
“小主,，你看,！”紫墨說著，指著神魚道：“神魚的六根龍須,，沒有了,！”
待蘭貴人仔細(xì)一看，神魚的六根鮮紅的觸角,，果然被利器剪短了,，但奇怪的是，此魚依舊在玉盆之中悠然自得,，看不出一點(diǎn)痛苦的樣子,。
“這，這可如何是好啊,?！弊夏f著，焦急的跺著腳,?！斑@神魚可是祭祀所用的圣物，如今六角皆斷,，如何向主子們交代,。”
“你先別慌?！碧m貴人說：“眼前之景,，肯定是有人肆意為之。神魚的嘴巴夠不到觸角,，盆中又沒有其他的動物,。這件事表明了是沖著我來的?！?p> “小主,，您是說麗嬪？”
“噓,，別瞎說,。”蘭貴人說,，“眼下我們并無證據(jù),，小心隔墻有耳。若是被別有用心的人知道了,，我們不僅弄傷了神魚,，還會被治一個誣告咸福宮主位的罪名?！?p> “小主,，那現(xiàn)在我們怎么辦？”
“紫墨,，你先在這里看護(hù)神魚,，不要再出別的亂子。我馬上去鐘粹宮面見皇后娘娘,?！?p> 鐘翠宮外，小應(yīng)子看守著宮門,。
“呦,，蘭貴人。奴才給蘭貴人請安,。”
“應(yīng)公公免禮,?！碧m貴人說：“不知皇后娘娘現(xiàn)在可有空見我，我有要事稟報(bào),?！?p> “小主,，真是不巧,，養(yǎng)心殿的樂公公剛剛進(jìn)去傳旨,，皇后主子眼下怕是沒時間見您了。要不您改日再來,？”
“應(yīng)公公,，我此次前來就是為了祭祀之事，還望公公能夠幫忙通傳,，此事關(guān)乎今日祭祀的成敗,，還望公公成全?！碧m貴人說著,，脫下左手和田碧玉的手鐲，遞給了小應(yīng)子,，“您通融一下,。”
小應(yīng)子接過了手鐲,，遲疑了一下,，隨即塞進(jìn)了袖口里，“小主客氣,，奴才這就進(jìn)去幫您通傳,。不過主子見不見您，那可就不是奴才能左右的了,?！?p> “有勞公公?！碧m貴人微微低頭,，小應(yīng)子隨即走了進(jìn)去。
寢殿內(nèi),，小華子已經(jīng)一溜煙的跑了回來,。如意館中，索畫師不僅將和田玉珠涂上了可以亂真的珍珠顏料,，還讓打造首飾的張師傅把玉珠鉆了孔,。小牛子將珠子插入了朝冠的頂部，個頭,，大小足可以媲美大東珠,，加之祭祀之事正值夜晚，想必可以蒙混過去,。
“娘娘,，養(yǎng)心殿的小樂子來了,。”
“傳,?！?p> “奴才小樂子，恭請皇后主子圣安,?！?p> “樂公公免禮，賜座,?！蔽艺f。
“謝主子,，奴才就不坐了,。奴才前來是傳皇上話兒的，不是口諭,，主子可以坐聽,。”
我點(diǎn)頭一笑,，“樂公公請講,。”
“皇上說,，晚上的中秋祭祀,，要同主子一起參與，讓您提早準(zhǔn)備,?！?p> “好的，本宮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樂子剛踏出寢殿,，小應(yīng)子便走了進(jìn)來,。
“啟稟主子，蘭貴人在宮外求見,?！?p> “中秋祭奠馬上就要開始了，讓她回宮準(zhǔn)備吧,，有什么事,，祭典之后再來稟告?！?p> “這,。,。?！毙?yīng)子并未離開,。
“糊涂東西，娘娘說不見,，你沒聽到嗎,？”春翠說,。
“蘭貴人說此事關(guān)系祭祀的成敗,，怕是其中另有隱情？”
“莫非是神魚的事情,？”我心里想著,，朝著蕓萱看了一眼，她會意,。
“你們都下去吧,。請?zhí)m貴人進(jìn)來?！笔|萱說,。
“奴才儲秀宮貴人葉赫那拉氏，恭請皇后主子金安,。愿主子,。。,?！?p> “起來吧?？吞自捑筒挥枚嗾f了?，F(xiàn)在宮里只有你與本宮二人，有話不妨直說,?！?p> “主子，奴才死罪,。神魚的六根觸角,，沒了。,。,。”
“什么,？”我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去年祭月的活動是太皇太后主持,，今年是我第一次主理，不僅大東珠丟失,，神魚也出了紕漏,，這豈非辜負(fù)了奕詝對我的信任。
“好好的,，神魚怎會受損,？昨夜你沒派人看護(hù)神魚么？”
“主子,，昨兒夜里皇上翻了奴才的牌子,，奴才去侍寢，并未照看神魚,?！?p> “一派胡言！”我拍打著桌子,，“昨天皇上翻的是麗嬪的牌子,，你還敢欺瞞本宮？”
“娘娘恕罪,，奴才昨夜真的侍寢了,。”
“娘娘,?！贝藭r蕓萱走了過來，“方才敬事房的人送來了昨兒的彤史存檔,，您在更衣,，奴婢沒敢打擾。上面記載,，昨夜麗嬪來了月信,，皇上去了景麗軒?！?p> “哦,？蘭貴人，那這么說,，昨夜天穹寶殿并未有值守人員照看神魚,？”我問道。
“回娘娘,，奴才侍寢之前,，麗嬪娘娘找過奴才，接替奴才照看神魚,。不過交手之時,，神魚確實(shí)沒有任何損傷,。”
我和蕓萱對了個眼色,，仿佛明白了什么,。
“這件事本宮知道了，自會查明真相,，探究原委,。你且回宮準(zhǔn)備晚上的祭祀。下去吧,?！?p> 蘭貴人退了出去，蕓萱走過來問：“主子覺得此事,，和咸福宮脫不了干系,？”
“有這個可能。麗嬪不是說來了月信不能侍寢么,。那我們就試她一試?？茽柷卟柯淝靶┤兆铀蛠淼臉O純的奶精,，你取一些給麗嬪送去，就說喝了以后面色紅潤,，可以在眾妃之中脫穎而出,，是今日本宮給她的殊遇。記住,，且要當(dāng)面瞧她是否服下,。”
蕓萱笑了笑,，“娘娘睿智,，奴才這就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