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易崢扯下袖子將那齒印蓋住,,就像蓋住塵封在心底最深處的秘密,和他最后的倔強,。
而此處沒有殷如歌,,那件事距離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十年了,。但夢里的場景真實可怖,每每夢魘都恍如昨天,。
當年她舍身相救,,好像與他一同墜落假山,他雖極力護住,,后來卻不知怎么樣了,。畢竟他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身在藥王谷,成了半個廢人,。
后來偶從別人口里聽得一些她的風云事跡——她十歲那年就完成了他當年未完成的事,,千里西行趕往邊境,,僅率領(lǐng)五千精兵便從五萬梁兵手里將被困住的殷大將軍救出,從此聲名大作,,簡直就是當世神童,,并不愧當年“天盛福女”之說,也將當年“禍國煞女”的壞名聲徹底踩在腳下,。
再后來,,她便安靜了幾年,泯然眾人,。但他心里反而竊喜,,因他打小知道她的優(yōu)秀異于常人,也曉得她一直在隱藏實力,,這對她最好,。
殷家當年畢竟是開國重臣,如今權(quán)傾朝野樹大招風,。只要她隱藏鋒芒,,便不至于給她和殷家遭來隱禍。若非殷大將軍是她的生身父親,,只怕她十歲那年也不肯那般鋒芒畢露,。
可是沒過幾年,便聽說殷大小姐竟然就是如今商場上赫赫有名的殷老板——天下財富,,殷老板獨占其三,。那開遍天盛各處如雨后春筍般幾年內(nèi)便冒出來并茁壯成長的帶著“一品”二字的鋪子,竟然都是她名下的產(chǎn)業(yè),!
有些人生來不凡,。而她,到底無法泯然眾人,。所以,,他這些年也在默默變得越發(fā)優(yōu)秀,這樣,,才能在背后默默護得她周全,。
只是這日日的夢魘,于她到底是福是禍,?司徒易崢好看的鳳眸里閃過一絲隱憂,,很快又因為目光觸及地上跪著的紅色人影而消散殆盡。
艷紅色的衣裙,,扎眼,。
司徒易崢恢復了他的冷眼,不過將地上人影輕輕一瞥,,冷眉狠皺:“你不適合穿紅色,,脫了,!”紅色是殷如歌小時候極喜歡的顏色,每每上身都覺得那紅是專為她而生的,。從此再看旁人著紅,,都覺得是對她的褻瀆。
明璇渾身一抖,,司徒易崢言語中的冰冷和不近人情哪怕十年了,,還是一樣讓她覺得心寒,并且隨著年日的增長而越發(fā)傷人,。就像是一根冰刺,,隨著他多傷害一分,便多刺進心肺一分,。
“今,,今日是奴婢的生辰……”明璇斗膽解釋。興許看在日子特殊的份上,,公子便不會同往常一樣遷怒于她吧,?
她記得十年前的公子,當他還是個翩翩少年時,,他還不是這樣一幅見人就傷的冰冷樣子,。他豁達開朗,每日練劍習武身姿矯健得如同這世間最迷人最靈動的麋鹿,。那個時候他的身影就種在她心上了,。
可是十年前的一場意外,,公子跌落假山渾身筋脈盡斷,,從此便性情大變了。而這一切,,不過都是因為那個姓殷的女人,!
可公子卻依然對那個女人念念不忘……明璇緊了緊手心,深藏心中的不甘染上秀眸燃成了妒火,。
“莫讓本公子再說第二遍,。”司徒易崢冰冷的言語當頭潑下,。
明璇只得認命地閉了閉眼:“是,。奴婢這便去寒冰谷領(lǐng)罰?!?p> “公子,,您對明璇姑娘也太苛刻了,”不多時綏峰推門而入,,手中端著個紅木托盤,,盤中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她當年畢竟是娘娘身邊的侍女,本可以在娘娘身邊享福,,卻陪您來這藥王谷清苦了十年,。您就不能給她個好臉色瞧?”
“你何時亦如此憐香惜玉了,?”司徒易崢一個眼神涼涼過來,,綏峰便閉了嘴,不過默默將藥碗遞上,。
司徒易崢取過藥碗,,將那苦藥眼也不眨地全部喝下,取過干凈的雪色帕子拭了拭唇:“奕星呢,?”
“您快別提他了,,”綏峰將托盤放在桌上,一臉嫌棄道,,“一早聽聞有個京城來的姑娘要進寒冰谷采藥,,一溜煙看熱鬧去了,哪兒還顧得上您呢,?一點兒也不穩(wěn)重,。真不明白您當初為什么要把他撿回來?!?p> “寒冰谷,?”司徒易崢劍眉輕揚。奕星本來就是個十歲的孩子,,能指望他能有多穩(wěn),?又不是人人都像殷如歌那般少年老成。
寒冰谷,,顧名思義,,長著寒冰草的山谷。
而寒冰草,,是一種生長在雪山之巔的奇藥,,能去世間最毒的寒癥,百年才得一棵,,可見珍貴,。連他這么多年的腿寒之癥,也是靠著這寒冰草蓄養(yǎng)才慢慢好轉(zhuǎn)起來的,。
只是,,但凡生長奇珍異草之地,必定兇險非常。這寒冰谷亦是如此,。其中莫說毒蛇猛獸,,單說這寒冰谷的世間極寒,只怕不是一般人能受得起的——他的手下每次去寒冰谷領(lǐng)罰,,最多也待不過兩個時辰便要被抬出來,。
加之寒冰草又只生于寒崖之上寒冰裂縫之間,采摘之人稍有不慎便會跌入寒崖,,粉身碎骨——寒冰谷,,可不是一般人能進的。何況是女子,。
不過綏峰卻對此不甚在意,,畢竟在這藥王谷都待了十年了,什么樣的地方?jīng)]隨主子去過,?而且這些年取寒冰草之人十有八九有去無回,,有什么可看的?何況世間男人女人在他眼里都一樣,,都不如他手中的劍,。
想起正事,綏峰掏出一方大紅的請柬呈上:“公子,,京中剛傳來喜帖,,公主雅琴不月大婚,請您回京,?!?p> 司徒易崢接過喜帖打開看了,薄唇輕啟眼中透出幾分疑惑:“阮一賢,?”
“是啊,,”綏峰亦一臉奇怪,“按理說此番公主是皇上賜婚,,對象必是朝中重臣或是貴胄子弟,??蓪傧乱膊恢@個阮一賢到底是哪兒冒出來的,。只聽說是今年的新科狀元,深得皇上賞識,?!?p> “新科狀元賜婚公主,此事也未必沒有過先例,,”司徒易崢將喜帖擱在桌上,,“古來新科狀元必是人才。此番又經(jīng)父皇殿試選中,定然是父皇極其歡喜的,。只是此人生于允州,,是個孤兒又在朝中未有根基,父皇究竟緣何將琴兒嫁予他,?”
綏峰知道司徒易崢說的是這婚姻背后皇上的考量,,想了想,道:“聽說阮一賢曾救過公主,。公子,,會不會是因為這個公主雅琴和阮狀元對上眼了,所以皇上才順水推舟成人之美,?”
雖則司徒易崢是皇子身份,,但這么多年行走在外多以“雪廬公子”稱道,故而連綏峰也習慣了喚他公子,。
“不會,,琴兒每每來信都……”司徒易崢欲言又止。他那個皇妹,,也不知何時起,,每個月寄來的家書里頭都會帶上一個名叫董少卿的人物,只怕這個人才是她的心上人,,又怎么會突然喜歡這個什么阮狀元了,?
此事只怕另有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