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正是霜月,,城西羅家的枇杷樹種得極好,少不得要去叨擾一番,,”殷如歌道,,“你寄封信回去,告訴張大仙,,旁的草藥他負責備齊,,時令帶露鮮花這事,我來解決,?!?p> “張大仙醫(yī)也是這個意思,”青蕊道,,“他說小姐心細,,而且城里哪兒的花兒什么時候開得最好,您比他還清楚,?!?p> “他?”殷如歌冷哼一聲,,“不過就是看這‘帶露’二字怕了,,懶得一匹……”
“一匹?”青蕊又聽不懂殷如歌的話了,。
殷如歌回身,綏峰不知何時到了身側,。殷如歌便問:“你家主子醒了,?”
“沒有,,”綏峰搖頭,“不過主子身上的毒已經(jīng)解了,,如今雖在昏迷,但脈象已漸漸平穩(wěn),。還多虧了殷大小姐出手相救?!?p> “謝就不必了,”殷如歌道,,“我是個商人,向來不做虧本的買賣,。天機堂的毒可不好解。雖說大恩不言謝,,但你主子吃下去的解毒丸,卻原是我留在身邊保命用的,。等你家主子醒了,,記得讓你家主子將銀子送一千金到一品醫(yī)館去,?!?p> “一……”綏峰頓時語塞,。
“若是你家主子一下子拿不出這許多,,我倒是不介意他分期還,,”殷如歌補充,,“另外,,你當日曾言,,若是我救了你家公子,,你便告訴我明璇為何害我。如今,,可以說了,?”
你不是說自己可以查的嗎……綏峰心里這般腹誹,面上卻不敢多說半個字,,可他為難了半天,只道:“其實這事兒很簡單,,就是……”
“就是什么,?”殷如歌追問。
就是明璇愛上了主子,,可是主子愛的卻是你,,明璇嫉妒,所以想殺了你——這些話,,綏峰卻覺得這話由他來說不大妥當,。而且,若是殷大小姐沒有失憶,,他完全可以把此事說開,,問題是殷大小姐如今看自家主子就只是一個陌生人,突然告訴她一個陌生人愛了她十年,,還因此給她帶來了殺身之禍,,怎么說都讓人覺得尷尬。
“不若來日殷大小姐親自問主子吧,?!苯椃褰K于還是將到嘴的話咽了回去,。
殷如歌揚揚眉:“不說便罷了,也不是什么要緊之事,。既然你家主子毒已解,,我等便先告辭了?!?p> “恭送,。”綏峰再次抱拳,。
看著殷如歌翩然離去的身影,,綏峰默默地嘆了口氣。自家主子真難啊,,苦戀了十年,,結果一見面人家不記得你了,救個命還要討價還價,,唉……主子的追妻之路,,苦喲。
青蕊追上殷如歌的腳步:“小姐,,您當真把那救命的解毒丸給了九……給了雪廬公子,?”昨夜忙碌,她還來不及問殷如歌九皇子解毒的事,,如今一看,,九皇子這么快解毒,原來是小姐把自己救命的藥給了他,?
那藥可不是那么好得的,,是張大仙醫(yī)怕小姐結仇太多,為防止小姐哪天被天機堂的人暗算才特意煉制的,,花了整整三年呢,。
殷如歌倒是無所謂:“回頭讓張大摳子再煉一顆就是了?!?p> “……”青蕊看著自家小姐的背影,,無語凝噎。在小姐的世界里,,怎么什么事情都跟玩兒似的,?那可是三年才得一顆的藥啊,!
“還不走,,是要留在這里過夜嗎?”殷如歌冷然的聲音飄遠,。
“來了,!”青蕊趕緊跟上,。
*
司徒易崢醒來時候已經(jīng)過了三日。
他撫著胸口坐起身來,,隱隱約約記得自己被綏峰帶著前往云來客棧,,迷迷糊糊闖進了一間屋子,一個女人舉著劍對著他們,,身影有些熟悉,。
之后他就再也沒有印象了。只是那女人給他處理傷口時,,動作格外輕柔嫻熟,。她的指尖尚有溫熱,鼻息之間也都是她身上淡淡的梔子花香,。
司徒易崢扯開胸口的衣襟,,藥已不是三天前的藥,但他記得那女子曾用一塊手帕替他包扎過,。
看看周圍,,似乎是間禪房,收拾得干凈整潔,,布置得有些熟悉,。
“綏峰?!彼就揭讔槼雎晢镜?。
彼時綏峰正端著新煎的藥過來,聽見司徒易崢的聲音便加快了腳步,,不多時推門而入:“主子,,您可算醒了!正好,,趁熱把藥喝了吧?!?p> 說著,,綏峰將藥碗遞到司徒易崢面前。
司徒易崢抬手接過喝了:“這是哪兒,?”
“昭恩寺啊,,”綏峰接過空藥碗放在桌上,“說來也是緣分,。當日咱們被天機堂追殺,,主子您又中了毒,屬下還以為走到絕路了呢,,豈料竟遇見了貴人,。您可猜猜,,這救人的是哪家的姑娘?,!”
司徒易崢瞧綏峰這高興的樣子,,用腳趾頭都能猜得出是誰,遂懶得揭穿:“哪家的,?”
“您昏迷中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綏峰樂得看司徒易崢知道后的反應,遂仍舊吊著胃口,。
“哼,,能對將死之人舉劍的,除了如歌還會有誰,?”司徒易崢捂著胸口輕輕地咳了咳,。她的心,果然夠冷,。
“只是她后來緣何又救我了,?”司徒易崢抬眼,不得不說有些好奇,。難道是她人認出他了,?因為是他才救的?
“嘿嘿,!”綏峰摸了摸鼻子臉上盡顯得意,,“因為屬下說,您若救了主子,,今后若有用之處,,盡管開口?!?p> 司徒易崢沉默了,。他心里明白,殷如歌是個絕頂聰明的女人,,必是一眼就看出傷他的是天機堂,,所以才表現(xiàn)出一臉不情愿的模樣。畢竟如今江湖上朝堂上白道黑道最懼怕的便是天機堂了,。
——這個幾年前才新興的殺手組織,,認錢不認人也不認理,接的都是死單,,除非殺手死了,,否則宿主的命就一直懸著,隨時可能丟了,。殷如歌不肯貿(mào)然出手,,自然是情理之中,。
如此看來,她并不是因為他是和她青梅竹馬的九皇子而救他的,。當日冰崖之上明璇一事發(fā)生,,本該相認的他,便選擇了緘默,。江湖傳言殷大小姐七歲時候壞了腦子,,小時候的事全然不記得,自然早就不記得他這個“兄弟”,。
原本他不信,,以為是殷如歌怕將殷家卷入朝堂紛爭而故意造謠,但當日冰崖之上殷如歌看他的眼神的確陌生,。
綏峰“嘿嘿”兩聲,,掏出一方干凈的杏色手帕遞過來,打斷了司徒易崢的思路:“主子,,這是當時殷大小姐給您包扎時候用的,。屬下想著,既是殷大小姐的東西,,主子您肯定想留著,,就洗了洗,給您送了過來……”
司徒易崢看向那杏色的帕子,。帕面上繡著一枝精美的梔子花,,旁逸斜出頗有青蘭風骨。就像殷如歌,,分明容貌秀美柔和,,卻偏生有一副剛強堪勝男人的要強性子,更是總擺出那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