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桃月,建康城的宅院之中百花爭相開放。連花木較為稀少的淮南王府,,不時也能聞到陣陣不知名的花香,。
顧蓁最近幾日心緒明顯不佳,蕭穆略一思索大概猜出緣由——再過幾日,,便是顧際常的祭日,。
他派蕭元將顧蘊接到了王府之中,又將蕭秋叫來,??吹絻蓚€妹妹,顧蓁總算擠出幾分笑意,。
“少將軍,,葛將軍來訪?!笔捘抡诶认驴粗欇?、顧蘊、蕭秋以及雁翎,、芙蕖幾人在院中放風箏,,蕭元來到他身邊說道,。
“他又來做什么?”
葛懷毅此人,,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鮮少空閑下來,他不去陪他的美人,,竟是隔三差五地就往淮南王府跑,。
“阿穆?!笔捘聞傋叱鲎约核诘脑郝?,就被一條手臂搭在肩上。
“又想作甚,?”蕭穆伸手將葛懷毅的手臂從自己肩膀上拿開,,他已經(jīng)大概猜出這廝多次登門的目的了。
于是在對方還沒有回答的時候,,就首先截住他的后路:“若還是上次宴會之上的所求,,我勸你趁早打消念頭?!?p> “阿穆,。”
“你這個人,,只有得不到才是最好的,。哪個女子到你手中不是幾日甚至幾個時辰的興趣?”蕭穆說話間便欲轉(zhuǎn)身離去,,比起和這廝周旋,,他更想回去看阿蓁的笑容。
但是葛懷毅怎會容他離開,,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蕭穆的手臂:“阿穆,,你……”
“阿姐,你的風箏落在外面了,?!?p> “嫂嫂,你的風箏落下去了,?!?p> 葛懷毅的話還未說完,便聽到蕭穆院中傳來幾聲女子的聲音,。
葛懷毅轉(zhuǎn)頭看向蕭穆,,不是說淮南王世子不近女色嗎?但是這院中的女子,,仿佛還不止一個,。
“我去撿回來,。”還未待葛懷毅出聲詢問,,另一個聲音緊接著前兩個傳進耳朵,。
接著,便看到一名女子提著裙擺小跑出來,,后面還跟著一個侍女打扮的女子,。
前面那個一身粉白相間的衣裙,宛然春日里枝頭綻放的第一朵桃花,。
葛懷毅一眼便認出,,就是她,就是宴會那日碰到的那名舞姬,。
“怎么了?”在葛懷毅愣神的瞬間,,蕭穆已經(jīng)脫開他的手,,向著那兩名女子走過去。
“風箏的線斷了,,落到了外面,。”顧蓁一邊回答,,一邊四處尋找風箏的身影,。
“小姐,在那兒,?!?p> 順著雁翎手指的方向,顧蓁在一棵樹上看到了掉落的風箏,。
“就是有些高,,奴婢去叫人拿梯子過來?!?p> “不必,。”
顧蓁轉(zhuǎn)頭,,只見蕭穆走到那棵樹下,,腳下蓄力,極為輕松地躍了上去,。然后在樹的枝杈間敏捷地旋身攀登,,片刻就到達了風箏所在的位置。
他在家一直穿廣袖長袍,,這樣的衣服極盡男子身姿之風流,,但于行動而言便不如那些利落的衣裳方便,。
但是在蕭穆行云流水的動作之中,身上靛青色的長袍沒有給他帶去任何阻礙,。
直接從樹上一躍而下,,蕭穆拿著風箏走到顧蓁面前:“給你?!?p> 和蕭穆朝夕相對數(shù)月,,顧蓁也摸清了一些他的脾性。知道他不喜歡兩人之間顯得生分,,所以便不再對他說道謝之語,。
顧蓁將風箏接到手中,對著蕭穆微微一笑,,便帶著雁翎返回院中,。
卻在即將步入院門之時被人叫住。
“姑娘,,等等,。”
看著跑過來的男子,,雁翎立即側身擋在顧蓁面前,。又是這個登徒子,世子在此居然還敢如此放肆,?
“阿穆,,就是……”
“你先回去吧?!焙雎愿饝岩愕呐e動,,蕭穆對著顧蓁溫聲說道。
“是,?!?p> “哎……”看著轉(zhuǎn)身越過拱門的顧蓁,葛懷毅下意識地追過去,,卻被蕭穆?lián)踝 ?p> 一旦遇到美人,,平時精明無比的人居然連眼色都不會看了。在顧蓁轉(zhuǎn)身的瞬間,,蕭穆的臉色瞬間變黑,。但是葛懷毅的目光一直追著顧蓁,所以完全沒有察覺,。
直到顧蓁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中,,他才轉(zhuǎn)頭看向蕭穆,但又一次忽略了他的面色:“阿穆,,我說的就是方才那名女子,。你不是不近女色嗎,,如此姿容放在你院中豈不是浪費,還不如給我,?!?p> “她不是舞姬?!笔捘碌穆曇糁幸呀?jīng)透著陰沉,。
“不是舞姬?那還能是什么,?你的侍女,?”葛懷毅詢問道:“你不是從來不用侍女嗎?”
“那是我的夫人,?!?p> 說到此處,蕭穆的聲音反而緩和了許多,。
葛懷毅卻是驚了一跳:“夫人,?你什么時候娶妻了?”
“并未舉行婚禮,。”
蕭穆說的并未舉行婚禮,,在葛懷毅聽來卻是理解成了另一種意思:“哦,,原來是媵夫人啊?!?p> 蕭穆閉口不答,。
葛懷毅自言自語道:“本以為是你府上的舞姬,沒想到居然是你的媵妾,?!?p> “阿穆,你將她送與我吧,?!笔捘虏唤诟饝岩憧磥肀闶遣恢嘏?。所以此時開口跟他要一名媵妾,,也不是什么大事。
妾通買賣,,媵妾和舞姬也沒甚區(qū)別,。
他府中的那些媵妾和舞姬,都是一樣的待遇,。只不過有人看中媵妾的名頭,,他便賞了她們,。
“你說什么?”
葛懷毅十分自然且坦蕩地回答道:“我說,,你將她送我如何,?反正你也不喜歡,舞姬不能送,,媵妾總可以吧,?”
回應他的,是一只修長如玉的手攥成的拳頭……
第二日晨起,,當蕭穆拿起黛筆往顧蓁眉毛處移去的時候,,被她握住手腕。
“怎么會有傷口,?”顧蓁看著他中指和無名指指節(jié)處的傷口:“看著像是被什么蹭破了皮肉,。”
“無妨,?!笔捘虏簧踉谝獾靥鹗郑_始幫她畫眉:“在軍中的時候刀槍劍戟的傷都受過,,這些根本算不得傷,。”
彼時一家青樓之中,,葛懷毅宿醉醒來,,只覺得肩膀、手臂,、腹部……渾身上下就沒有一處不疼的,。
蕭穆那廝下手也太狠了,若不是看在你是王爺世子的份兒上……葛懷毅的腹誹戛然而止,。即使宿醉剛醒,,他的神識也清醒的很。
就算蕭穆不是世子,,不是少將軍,,他也打不過那個黑心鬼。
想起他從年少輕狂時到如今在蕭穆手中吃過的虧,,葛懷毅就一陣后悔,,他當初怎么就想起要去招惹蕭穆了呢?
葛懷毅十三歲就在軍營里摸爬滾打,,十七歲就成了軍中最年輕的校尉,。也是在那一年,他認識了蕭穆。同時也發(fā)現(xiàn),,蕭穆和他一樣,,也是校尉。
但是不同的是,,蕭穆才十五歲,!
少年人都有一股不服輸?shù)臍鈩牛乓姷谝幻?,他就把蕭穆當成了自己的對手?p> 但是后來數(shù)不清的戰(zhàn)役證明,,蕭穆不是憑著淮南王世子的身份才當上了校尉,這世上有些人他葛懷毅不得不服,。
兩人一邊斗智斗勇,,一邊共同抗敵。蕭穆在敵營中救過葛懷毅的命,,葛懷毅也曾從狼群口中將蕭穆險些被咬斷的腿扯出,。
從一開始的互相看對方不順眼,成為了現(xiàn)在肝膽相照同生共死的至交好友,。
也是在無數(shù)次的交鋒之中,,葛懷毅深刻了解了蕭穆表面清冷剛直實則腹黑狡詐的性子。
哎,,他好不容易見到一個姿色絕佳的美人,,居然是那廝的媵妾,而且還明顯是上了心的人,。
既是動了心思,,那便是兄弟的女人。兄弟的女人,,他從來不染指半分。
可是……怎么覺得心里空落落的呢,?
葛懷毅拿起一旁的酒壺,,往口中灌了一口酒,試圖將有些煩亂的心緒清一清,。
蕭穆那廝也太過分了,,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他怎么能為了一件衣服跟手足動手呢……
顧氏的祖宅在武陵,,后代子孫一律安葬在祖陵之中,,連同祠堂,一律設在那里,。顧際常自然也不例外,,墳墓和牌位都在武陵。
建康的顧府,連祠堂都不曾設,。顧蓁和顧蘊姐妹,,在自己的繡樓之中為顧際常供奉了一個牌位。
顧際常祭日這天,,蕭穆在天色未亮之時便帶著顧蓁來到顧府,。而顧蘊,已經(jīng)在院落的拱門處等候,。
姐妹二人攜手來到牌位之前,,屈膝跪倒在地。
父親,,夭夭很想你,,真的很想念父親。
父親,,若是你在天有靈,,怎能容忍害你之人繼續(xù)在那九重宮闕之中接受天下人的擁戴?
……
兩人從地上起身之后,,站立在后方的蕭穆來到顧蓁身旁,,取代了顧蘊原本的位置。然后牽起顧蓁的手,,一同跪了下去,。
“世子……”
“你我夫妻一體,我也自當如此,?!?p> ……
春日過去,盛夏來臨,。
蕭穆自從去年臘月回到建康,,已經(jīng)在淮南王府住了半年有余。連同淮南王,,也并一直未曾回過邊關,。
“小姐?!避睫皖欇鑼Ⅳ⑩O卸下,,喊了一聲之后欲言又止。
“怎么了,?”
“您……”
“直說無妨,。”顧蓁從妝臺前起身,,伸手解開外袍的系帶,。
“您和世子,,還沒有圓房吧?”
顧蓁轉(zhuǎn)頭看向芙?。骸澳阍踔??”
雁翎最近忙著那些店鋪生意,貼身侍候顧蓁的事便落到了芙蕖等人的身上,。而她沒有和蕭穆圓房的事,,她們四個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