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用一切去換
奶奶苦苦的撐了很久,,這個一輩子堅強(qiáng)的老人,,卻背著言措一次次的抹眼淚,,她舍不得這個可憐的孫女,,一邊埋怨著自己兒子兒媳的狠心,,一邊是對她深深的不舍,。
轉(zhuǎn)眼間言措小學(xué)畢業(yè)了,,她不肯再去讀初中,,任老人怎么勸都是不肯,,老人很無奈,,故意生氣地去罵她,她也不惱,,還是像往常一樣伺候著她,。
都說久病床前無孝子,老人生病的這段時間以來,,言措的父母只來過幾次,,且都是來了一下就離開。言措看得見他們眼里的嫌棄,,內(nèi)心只覺得有些麻木了,。
這么無情的兩個人,自己早就習(xí)慣了,,狠心如他們,,不值得自己再有一點點的希冀。
金秋九月,,天氣逐漸轉(zhuǎn)涼,,這天看著和往常并沒有什么不一樣,言措早早地起來,打好水就準(zhǔn)備去給奶奶擦拭身體,,走到奶奶的房間,,卻看到許多人擁在那里。
有那么多的人,,言措從未見過那么多人一起出現(xiàn)在這里,,心里有些不好的預(yù)感,她急忙跑過去,,看到幾個叔叔伯伯守在奶奶的窗前,,幾個大男人此刻也落下了淚水。
言措心猛地一驚,,臉盆直接就砸到了地上,,發(fā)出了巨大的響聲。許多人都轉(zhuǎn)頭來看她,,眼眶都是帶著微紅,。言措遲疑的走上前,看向床上的人呆呆的喊了一聲:“奶奶,?”
老人此時意識已是有些混沌了,,嘴里也說不清楚話,只是朝著她伸出手來,,言措急忙去握住她的手,。奶奶的手那么涼,涼的好像馬上就要不存在一般,。言措急急地去給她呼氣,,想要讓這雙手熱起來。
這雙手給自己做了多少可口的飯菜,,洗了多少臟污的衣物,,現(xiàn)在卻滿是皺紋,涼的幾乎沒有溫度,。
言措眼淚忽的就落了下來,,她不發(fā)出聲音,就那么無聲的落淚,,一直看向奶奶,,奶奶緩緩的伸出手去給她擦,嘴巴蠕動著說些什么,,聲音太輕,,言措聽不清。
她湊近了去聽,,只聽見奶奶艱難地說著:“不哭,,我們言言不哭,,我們言言是好孩子?!?p> 言措死死地抓著奶奶的手,,不停地落淚,她感受得到,,這次奶奶是真的要離開自己了,,可是她好害怕,好難過,,難過的要死掉了,。
老人此刻艱難的動了動身子,眼睛看向言措父母的方向,,他們急忙上前來,。
“媽,你說,?!毖员ブ先说牧硪恢皇郑托牡穆犞先碎_口,。
“你,,你們要,好好對言言,,她還小,,你們是她的爸媽啊?!崩先苏f完,,眼角也不由得落下淚來,就那么看向身邊的孫女,。
言兵此刻和妻子一起,,都拉著老人的手,信誓旦旦的保證:“您老放心,,我們一定會對言措好,好好對她,,讓她像其他孩子一樣開心快樂的成長,。”
老人就那么看著他們,,然后用力的將他們的手放到一起,,眼里滿是不舍,目光一直看向言措,。
言措一直流著淚,,仿佛已經(jīng)那眼淚已經(jīng)失去了知覺,,她看著奶奶越來越虛弱的樣子,終是大聲哭了起來,。
“奶奶,,奶奶,你睜開眼睛啊,,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啊,,你丟下我一個人怎么辦啊,?”
言措撲上前緊緊的抱著老人,,感受到她身體一點點變涼,心中滿是害怕,。
最終,,那雙手也垂了下去,任言措再哭再喊,,老人始終閉上了眼睛,,再也聽不見了。
言措的世界仿佛一下子安靜了,,她聽不見那些叫喊著的人,,也聽不見那些大人對著奶奶滿懷悲戚的哭泣。
那些平時一年到頭都難見到的人,,此刻卻都好像失去了全世界一般,,對著那個老人發(fā)出震天動地的悲鳴。
言措看著奶奶,,她已經(jīng)那么瘦了,,如同皮包骨一般,身上看不到一點點的肉,。她與病魔抗?fàn)幜四敲淳?,肯定很累很辛苦吧,她一直撐著,,就是?dān)心自己吧,。
這個一輩子善良的老人,為了自己,,到死了都在操勞,,看著自己那對虛偽的父母,此刻也在人群中哭天喊地,,她只覺得無比的諷刺,。
自己與他們而言是多么大的負(fù)擔(dān)啊,這下該多么擔(dān)心要怎么處理自己啊,。
就像是之前一樣,,一扔就是十幾年,,再也不去管自己過得如何。
言措早已對他們死了心,,他們和奶奶信誓旦旦的保證,,在自己看來就是笑話。
往后,,就算是自己一個人,,也絕不會再對他們心存希望。
言措眼睛紅紅的朝著他們的方向看去,,雙眼無波,,就像是看陌生人一般。于慧此刻正好抬起頭來,,對上了她那雙眼,。
她有些驚住了,自己對這個女兒十幾年不管不顧,,如今已經(jīng)到了這么陌生的地步了嗎,。
她想要去到她身邊,言措?yún)s直接越過了她,,倔強(qiáng)的來到奶奶的身邊,,用毛巾細(xì)細(xì)的擦拭著她的身體,一點都不敢馬虎,。
奶奶愛干凈,,便是走了,也要干干凈凈的走,。
在場的人都有些動容,,想要去勸她,言措?yún)s誰的話都不聽,,就那么固執(zhí)的擦著,。
她不知擦了多久,直到有人推開她,,然后她看到許多人嘴巴都在動,,不知在說些什么,然后看著好多人,,在奶奶的身邊做著些什么,。
直到,奶奶被換上了那件壽衣,,直到自己再也抓不住她。
言措就那么站在門口,,看著里面的大人進(jìn)進(jìn)出出的忙碌著,。她的目光空空的,,眼睛很澀,卻流不出一點的眼淚來了,。
她抬起頭,,就那么望向天空,眼睛澀得生疼,,她抬手去擦,,卻又落下了淚來。
老天爺,,你就一定要這樣,,奪了我這唯一的念想嗎?
那段日子,,是言措人生中最灰暗無光的日子,。她每天都可以看見許多人,圍在院子里,,嘴巴里說著自己聽不懂的話,,然后看到他們來回的忙碌。
然后,,她就發(fā)現(xiàn)奶奶被放進(jìn)了那個冰冷的棺材中,,臉上很慈祥。只是她再也不會睜開眼睛,,再也不能看著自己笑,,安慰自己哭。
只是她,,再也醒不過來了,。
再然后,家里被掛上了奶奶的黑白照,,那簡單的一張照片,,仿佛就是奶奶的一生了,一生操勞辛苦,,臨了還是舍不下,。
照片里的她帶著笑,就好像無數(shù)次看著自己時那般,。
言措無數(shù)次的想,,她們祖孫的緣分也是上天自己贈予自己最好的禮物了,她活著的時候一直為了自己操勞,,到現(xiàn)在,,該是去找爺爺了吧??梢杂袀€人訴說生活的不易,,可以真正的有個人可以依靠,。
她該是變成天天最亮的那顆星了,一直看著自己,,慈祥溫柔,。
奶奶走后,言措看著身邊的親戚一個個散去,,看著這里重新變成冷清的模樣,。然后看著那對父母,快速的離婚,,假模假樣的告訴自己,,他們都不方便帶著自己。
言措沒有大哭大鬧,,看著他們從一開始的虛情假意,,變成了后來的冷言冷語。她一言不發(fā),,就那么看著,,仿佛要將這一刻記到心里去。
過了很久,,她只聽見自己問了一句:“既然都不想要我,,為什么要生了我?”
面前的兩人都沒有說話,,一副吃驚的模樣看著自己,。然后于慧突然就沖著言兵難以置信的問道:“你媽就是這么教她的?把她都教成什么樣了,?我生她我還有錯了,?”
言兵的表情也很不好看,臉沉下來:“言措,,怎么和爸爸媽媽說話呢,?”
言措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們:“從你們都不要我的那一刻起,你們就不再是我爸媽了,。奶奶是我最親的人,,你們,不配提起她,?!?p> 說完她就往前走去,不去理會身后兩人的厲聲辱罵,。
走到奶奶的房間,,她將門鎖上,躺在奶奶的床上,她才覺得有安心的感覺,。
她緊緊地貼著那床,,仿佛那還有奶奶的氣息,,呆呆地躺著,,慢慢地閉上眼睛,她好累,,她不想面對這些虛偽的大人,。
如果有什么辦法可以讓奶奶回來,她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去換,。
寧清許
寫這章的時候我哭了很多次,,我心疼言措,這個我筆下的姑娘,。 我只愿往后的她,,可以一切順?biāo)欤斋@這人世間最珍貴的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