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永孝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第一次走進張家,是來見父親最后一面的,。
他本不愿來,。這個所謂的“父親”,頭戴“亞洲賭圣”的高貴光環(huán),,卻從來沒有給自己的人生照進過一點點光亮,。
“阿孝,,不要怪他,,他始終是你的父親,。”這雖然是母親臨終前的最后一句話,,可幾年過去了,,他才鼓起勇氣踏進了張府位于太平山頂?shù)拇箝T。
賭圣的家,,坐落于太平山尖的鉆石莊園富人區(qū),。無論從地勢還是從樓價看,都是整個香港的至高點,。
近三十年來,,作為“女王王冠上最璀璨的鉆石”,鉆石莊園一共只入住了三位業(yè)主:一位是香港本地商界教父李先生,,另一位是在新時代被喻為“創(chuàng)業(yè)先師”的馬老師,。而最具傳奇色彩的一位,,就是叱咤黑白灰三界,,有“勝天一點”之稱的亞洲賭圣張志淳,也就是阿孝的親生父親,。
區(qū)別于普通人對富爸爸的趨之若鶩,,阿孝將與賭圣的關(guān)系視作恥辱。因此,,二十多年來香港八卦記者都以為賭圣只有張元泰一位獨子,,從來也沒有打擾過隱居在旺角鬧市一個小書店里的阿孝。
“阿孝少爺”
張府的老管家旺叔打開大門,,禮貌地歡迎阿孝,。
“別這么叫我,你們少爺是耶魯?shù)母卟纳?,可不是我這個小書販……帶我去見他吧,?!?p> 阿孝將兩只無所適從的手插進牛仔褲兜,第一次到訪的他多多少少還是有些緊張,。
張府的庭院混雜了中式古典和日式和風韻味,,尤其是張志淳獨居的松鶴堂外,一幅以白砂鋪就的“太極山水圖”,,顯示出濃厚的禪意,。
“阿孝吧,歡迎你,?!?p> 一個穿著雙排扣西裝的白面男子在一群人的簇擁下走出房來。
這張臉阿孝太熟悉了,,所有的報紙娛樂版每天都有他的消息——自己同父異母的兄弟,,賭圣的嫡子張元泰。
“見你爸還穿西裝,,不累嗎,?”面對兄弟的禮貌,阿孝并沒有拿出家人的態(tài)度,。
“遺產(chǎn)已經(jīng)提前過戶,,從法律上說,這里已經(jīng)是張先生的房產(chǎn),,他想穿什么都可以,。”張元泰身后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的中年男子嗆聲回應(yīng),。
阿孝也認得他,,麥筑仁大律師,名義上是賭圣的“義子”,,實際是服務(wù)了張家十多年的私人律師,,看來眼下他已經(jīng)有了新的主人。阿孝瞥見,,“麥大狀”手中抱著一摞文件,,最上面文件的封面上赫然寫著兩個大字——遺囑。
“Mike,,都是家人,,不必如此?!睆堅_阿孝露出了一個斯文的微笑,,右手扶著阿孝的手臂說道:“醫(yī)生說就這兩天了,去好好陪陪他吧?!?p> 不等阿孝答話,,張元泰這個匆忙的孝子就帶人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松鶴堂。
“哇,,有錢人就是不一樣,,拿了錢連親爹也不管了……”阿孝嘟囔了一句,邁步走進了松鶴堂,。
松鶴堂內(nèi),,一位白發(fā)老者端坐在一張正圓形毛毯之上,周身被七盞長燭明燈環(huán)繞,,其中一支長燭已經(jīng)熄滅,,上面還留著細細的余煙。
“孩子,,你還是來了,。”滿頭白發(fā)的張志淳先開了口,,渾厚的男中音顯得底氣十足,,飽滿的臉頰上還透露著紅紅的血色,絲毫不像一個將死之人,。
“你比我底氣足多了,!醫(yī)生耍你吧……”阿孝的嘴角不自主地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意,也許是來之前把父親的病想的太重了,?無論如何,,這絲欣慰之感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還記恨我嗎,?”賭圣一如既往的直截了當。
“愛過才有恨,,我媽也許有,。”阿孝收起了笑容,,嚴肅的望著這個給了自己生命的男人,。
“愛過才有恨……哈哈,想必愛我的人很多啊,。”賭圣從容站起身,。阿孝注意到,,就在賭圣起身的一剎那,身下清氣如勁風一般,將剩下的六盞長燭全部吹滅,。而頭頂燈光亮起,,張志淳似乎一瞬間蒼老了十歲,臉頰上的血色也已悄然散去,。
“你這是中醫(yī)療法,?”阿孝好奇的問道。
“七星祈禳之法,,若成可延壽三年吧,。不過剛剛元泰他們進屋不小心踏滅了一支,也是天意吧,,我給你寫的信都收到了吧,。”
阿孝瞪大了眼睛,,覺得眼前的老人可能是病蟲入腦了,,但還是輕輕點了點頭。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他這次來,主要還是因為賭圣那封情意綿綿的信打動了自己,,這一點沒法子否認,。
“你知道的,我有億萬資產(chǎn),,我死以后,,想要什么?”張志淳像阿拉丁神燈一樣的問話,,如同一盆涼水澆滅了阿孝心中剛剛萌發(fā)的親情,。
“錢?你以為我是看你死之前過來剜一塊肉的,?你知道不知道我小時候窮的連竹升面都吃不起,,我媽打三份工供我念書,那個時候你怎么不出來補償我們呢,?你以為自己多偉大,?頭像印到港幣上了嗎!”
阿孝一怒之下踢翻了腳邊的一支長燭,,扭頭就要離去,。
“不重名利,果然隨我,。不過我從沒那么想過你們,,我請你來,就是來贖罪的?!?p> 賭圣的聲音明顯較剛剛?cè)趿艘粋€層級,,但仍然擲地有聲,且飽含誠意,。
阿孝聽他要贖罪,,停住了腳步,回過頭望著這個自己母親愛了一生的男人,。
“其實你媽懷了你之后,,我是想給你媽一個名分的,但那時我功名心重,,一心想著要和鄭鴻天賭那場世紀之戰(zhàn),,需要元泰的外公的助力……”
“所以為野心,就要放下男人的責任,?,!”阿孝高聲為自己的母親鳴不平。
賭圣輕輕咳了兩聲,,咬了一口冰塊壓壓嗓子,,可氣息仍舊不禁有些紊亂?!拔以?jīng)想過用金錢補償你們,,但是你母親堅持不要。為此,,我還以你母親的名義設(shè)立了慈善基金……不過我知道,,這些都補償不了我的錯誤,因此我將最珍貴的財富留給了你,?!?p> “算了吧,你以為家人是銀行貸款嗎,?之前借了,,幾十年后還上就什么事情都沒有了?那些錢我一分也不要……”
阿孝話沒說完,,賭圣右掌伸出,,將松鶴堂房門震開,堂外白砂太極圖正中間的一尊太湖石應(yīng)聲裂開,,露出一個紫檀木匣,,右手再一收,木匣像遙控似的飛向賭圣手中,。
阿孝打開木匣,,只見里面赫然躺著一本古籍,,封面上寫著“陽心訣”三個大字,。
其實賭圣這氣劈頑石和隔空取物兩招亮相,,已經(jīng)顛覆了阿孝的世界觀,再見到《陽心訣》,,阿孝心里已經(jīng)大致明白了什么是最珍貴的財富,。
“《蘋果日報》說你有特異功能,看來是真的……”
賭圣微微一笑,,咳出了一口血痰,,淡然說道:“世間練氣之法無盡其數(shù),凡人豈可與聞,。六十年代,,我護著這密法逃到香港九龍城寨,一邊修煉一邊歷練,,雖然只練到‘無極品’這最淺薄的一層功法,,卻也掙下了這萬貫家財。你身上有我的元神元氣,,認真修煉,,成就必然在我之上?!?p> “既然這么厲害,,你繼續(xù)修煉,不就不會死了嗎,?”阿孝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能練到‘生死品’確實可以跳出生死輪回,可惜那是與《陽心訣》互益的《陰靈咒》上所記載的功法,,終我一生也沒有找到此書,。也許這天機就在你身上吧,到那時,,讓你母親復(fù)生恐怕也不是一句空話,。”
說完這些話,,賭圣已經(jīng)疲態(tài)盡露,,后背重重的靠坐在一把太師椅上。
聽到這密法竟然可以讓母親復(fù)生,,阿孝不禁眼眶一紅,,終于流著眼淚說道:“到那天,我一定把你也帶回人間,。母親總說,,下輩子還想遇見你……”
賭圣也是真情流露,,擺了擺手,悵然地說道:“我這一生三逆天道——90年我勸董先生留在香港,,泄了天數(shù),;97年我“勝天一點’,引發(fā)股市震蕩,,上千人傾家蕩產(chǎn),,跳樓輕生,招了天怒,;還有……已然不值得你救了,。”一邊說著,,賭圣的嘴角已經(jīng)滲出了鮮血,。
“爸爸”
阿孝趕忙抱起父親的頭,邊用袖子擦血跡邊讓父親慢點說,。
“好,!好孩子!”聽到阿孝叫了自己,,賭圣欣慰大笑,,不自主噴出了一口血?!安煌魑矣卯吷鏆馓嶂褚娔阋幻?,就是眼下氣散人亡也是死而無憾了?!?p> 賭圣說著,,用盡渾身力量緊緊抓住了阿孝的手:“有三點你要記住,一是紙壽一千年,,《陽心訣》全靠我張家歷代真氣所護,,至剛至陽,千萬不可遇水,。二是要提防元泰,,他生性狹隘,恐容不得你……”
阿孝哭著點頭,,他已經(jīng)感覺到張志淳的四肢正在急速收縮,,生命像花一樣枯萎。
“人生如賭局,,失意之事常八九,,可與人言無二三。人這一輩子,,有舍才有得,,除了功法和名利,,還有責任與愛,不可重走了我的老路……”
隨著這句話說完,,賭圣散去了最后一口氣,,一代神話就這樣在親人的懷中與世長辭,帶走了一己之力“勝天一點”的英雄傳說,,帶走了一代江湖人的恩恩怨怨,,更帶走了一個女人一生的癡情與愛戀,。
只見賭圣周身真氣散去,,形成一陣清風涌向茫茫天際,轉(zhuǎn)瞬間,,太平山上空風起云涌,,雷聲四起,似虎嘯龍吟一般震徹山谷,。
阿孝顧不上悲傷,,因為此時張元泰已經(jīng)帶著一群黑衣保鏢趕到了松鶴堂門口。
“元少,,就是他得不到遺產(chǎn),,一怒之下殺了義父!”麥筑仁指著阿孝,,一邊招呼身邊的保鏢前去捉人,。身材魁梧的專業(yè)打手看著張元泰,等著主人的號令,。
見張元泰仍在猶豫,,麥筑仁連忙在他耳邊說道:“他手里那個東西可能就是鑒定報告,傳揚出去你可就什么都沒了,!”
其實哪里有什么鑒定報告,,麥筑仁如此說,無非是想拿住張元泰得位不正的把柄,,將來一步步要挾竊取賭圣遺產(chǎn),。
年輕氣盛的張元泰一心保住自己繼承人的地位,聽到此話,,連忙命手下沖向兄弟阿孝,。
阿孝見黑衣打手襲來,抓緊《陽心訣》連滾帶爬往屋外逃去,,可沒有幾步被按倒在堂外的白砂地上,。
元泰以勝利者的姿態(tài)走到阿孝身前,撿起了地上的《陽心訣》,,隨手翻了幾下,,頓時額頭青筋四起,。
“世人都說老頭子有功夫,沒想到這最精貴的東西竟然還是偷偷留給了你,!你這野種,,你配嗎!”
妒氣,、怒氣,、怨氣全部涌上張元泰的心頭,激得他額頭青筋四起,,徹底撕去了斯文偽善的面具,,在頭頂烏云和驚雷聲映襯下,形同一只咆哮的野獸,。
阿孝見張元泰一怒之下竟然要去撕毀《陽心訣》,,體內(nèi)元氣迸發(fā),竟然將幾個彪形大漢一下震開,,一躍而起抓住經(jīng)書,,和自己的兄弟扭打在一起,二人血漬無意間濺到經(jīng)書一角,。
在二人爭執(zhí)的同時,,積郁多時的烏云里,像子彈般大小的雨點傾盆而下,,重重地砸在《陽心訣》之上,。雨滴落處瞬間真氣溢出,二人只覺得真經(jīng)愈發(fā)熾熱燙手,,可誰也不肯放手,。
張元泰馬上明白雨可毀經(jīng),順勢扳著阿孝的手臂將經(jīng)書高舉頭頂,,只見一道雷柱自天穹直擊而落,,如同一只張開巨口的雷龍將二人吞噬進一片雷光氣場之中。二人只覺得周身天旋地轉(zhuǎn),,卻仍都死死抓著經(jīng)書不放,。
就在這時,經(jīng)書遇水慢慢焚化,,可是在張氏歷代先祖的真氣作用下,,經(jīng)書上的墨字竟然隨著真氣游走涌入阿孝肌膚,紙張在二人爭奪的手中化作粉末,。
就在經(jīng)書最后一角焚盡之時,,元泰猛然抬腿踹向阿孝腹心,二人被卷入巨大的離心力中,各自墜入了雷光籠罩的無盡深淵,。
阿孝只覺得一股強力直沖后腦,,當時就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阿孝疲憊地睜開了雙眼,,迷迷糊糊地見到一群頭戴黃巾的人跪在自己身前,嘴中還不停地呼喊著口號: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岱起
朋友們,,是雙穿,不是雙主角,!不是雙主角,!不是雙主角!重要的事情說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