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呂布問起于夫羅,，匈奴人不知如何回答，紛紛將目光投向了老單于,。
羌渠單于見慣了大場面,，也早就聽說過并州刺史張懿麾下有一員名叫呂布的無雙猛將。雖然徒手裂獒的本事的確令人膽寒,，但是老單于還不可能被這樣一個偏將唬住,。
張懿此時也從獒犬的威嚇中回過神來，站在呂布身后拿出了刺史的威嚴(yán),，質(zhì)問著于夫羅的蹤跡,。
“使君明鑒，近日烏桓人吞并了鮮卑諸部,，略有異動,，于夫羅帶兵前去北部草原巡視。老臣已經(jīng)派人叫他盡快返回王庭……”
正說著,，只聽于夫羅的聲音竟然從帳外傳來：
“使君,！于夫羅迎駕來遲，還請恕罪,！”
呼廚泉和諸王瞪大了眼睛,，望著風(fēng)塵撲撲闖進營帳的單于長子。在他們眼中,，這個堅定的“擁漢派”此時應(yīng)該還在王庭外的監(jiān)牢中靜思己過,，怎會這么快重返王庭？莫非是老單于心思反復(fù),，想要迎漢滅黃,，心甘情愿的作大漢朝腳下的小匈奴？
只有老單于和于夫羅倆人知道,，這次于夫羅歸來,，是給張懿表演的戲碼。單于長子早在雒陽太學(xué)就與張懿相熟,，此時若是不出場,，一定會引起張懿的懷疑。
左賢王已死,，匈奴不能再露出破綻,。
但是張懿不是傻子，見到于夫羅日漸消瘦的身形,，并州刺史敏銳的嗅出了異樣,，直言問道：
“于夫羅，你們的左賢王亞布力已經(jīng)有一個月沒有給我寫信了,，這違背了我們的約定,，你能告訴我是怎么回事嗎,？”
營帳內(nèi)的氣氛陡然緊張，誰也沒有想到左賢王不僅是個叛徒,，還是一個潛伏已久的叛徒,。這樣的人，連他的死,，對匈奴都是一次背叛,。
毫無疑問，張懿的話,，等于將報復(fù)的利劍交回到于夫羅手上,。
呼廚泉和幾位匈奴部族王都知道，于夫羅會將白登山上的一切和盤托出,，借此徹底除掉礙事的父親和弟弟,，在漢朝的扶持下登上匈奴單于的寶座。
羌渠單于的眼睛像深深的秋水一樣,，望著自己的兒子,，沒有一絲責(zé)備，更沒有一絲恐懼,。
于夫羅的牢門，是他用蒼老的手親自打開的,。打開門的那一刻,，他就想好了一切后果。昨夜,，他和于夫羅進行了徹夜的長談,，他不知道自己話被兒子聽進去多少,?？沙诵湃蝺鹤樱丝趟麆e無選擇,。
“使君,，左賢王醉酒調(diào)戲我的妹妹嬋兒，被我一劍刺死,，就埋在王庭外的青草下……”
呼廚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是在想不出，這個曾經(jīng)想叛亂殺死自己和父親的兄長,，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換作自己，恐怕漢人的刀已經(jīng)砍下兄弟的頭了……
老單于的眼神依舊如潭水般平靜,。是性格的轉(zhuǎn)變還是更大的陰謀,？老單于無從分辨,，也無需分辨。他從兒子的表情上,，讀不出以往鮮明的立場,。
于夫羅已經(jīng)徹底變成了一個漢人，一個他讀不懂的漢人,。
“真的？是你殺了左賢王,？”張懿懷疑的眼神掃過羌渠單于和呼廚泉的臉,，“會不會是有人逼你？于夫羅你放心,，大漢永遠會支持你的,。”
“使君大恩,，小人無以為報,！只不過我父汗已經(jīng)確立我為下一任單于，如今草原上只有我逼迫別人,，沒有人能夠逼迫我了……”
于夫羅的話還沒說完,，呼廚泉噌的站起身，眼看就要拔刀,。只聽羌渠單于一聲大喝：
“呼廚泉,！你要對下一任單于不敬嗎！”
三位匈奴王全都拉住了呼廚泉,，右賢王更是在他耳邊小聲道：
“為了部落,，王子忍住,！”
呼廚泉從父汗的表情中看出了無奈,，又望了望殺氣四溢的呂布，忍住了胸中憤懣,，沒有發(fā)做,。
“使君屈尊前來草原，不是來關(guān)心我們家務(wù)事的吧,？”老單于終于將話頭從兄弟之爭上引開,。
張懿冷笑了一聲，看于夫羅確實安好,，也不再追究左賢王之死,，在王帳上首的王座上端坐，高聲道：
“本官前來,，是傳大將軍將令,。黃匪妖道張角,，割據(jù)一方，為禍北境,，人民不堪其苦,，天地難忍此逆！著并州刺史張懿為西路剿匪大都督,，假節(jié)鉞，盡起并州之兵,，東出白登山,，從西路直搗高柳，協(xié)同雒陽大將軍部作戰(zhàn),，形成合圍之勢,。匈奴隨軍出戰(zhàn)，為張懿部先鋒,，違令者就地斬首,，格殺勿論！”
將令傳完,，張懿高傲的望著羌渠單于,。從這一刻起，他們不再是附庸與宗主的關(guān)系,，而是上下級關(guān)系,。只要張懿一句話，匈奴下至一條獒犬,，上至羌渠單于,，說砍便砍了。
羌渠單于恭敬的接過了將令,，并連聲說著謹(jǐn)遵將令之類的場面話,，顯然是對漢朝的差遣全盤接手。
這不是匈奴第一次當(dāng)漢軍的先鋒,，但是如此蠻橫的將令,，確實前無僅有。
張懿心滿意足的走出王帳,，再次享受了一次匈奴人“吃大漢的糧,！受大漢的疆！”的軍號,，在呂布和羌渠單于的護送下,，大搖大擺的返回了晉陽。
送走漢人后，年邁的羌渠單于回到王帳,，第一件事就是狠狠抽了呼廚泉十鞭子,。
“蠢豬！蠢豬,！是誰讓你放狗咬人的,！刺殺并州刺史，你好大的膽子??！”
呼廚泉死不認(rèn)罪的喊到：“漢人能謀殺匈奴人的單于，為什么我不能殺他們的刺史,！”
呼廚泉說的,，正是上任單于被漢朝誘殺的往事，這不僅是公然頂撞父親,，更是觸碰了當(dāng)年羌渠單于奪位之爭的“逆鱗”，引來了老父親更加使勁的抽打,。
“父親,，戰(zhàn)事將起，還是不要在弟弟身上浪費精力了,。眼下我們需要的是詳細的謀劃,，否則‘假途滅虢’的故事說不準(zhǔn)就要在匈奴重演了……”于夫羅勸阻了盛怒的父親，這大大出乎了眾人的意料,。
老單于丟掉了鞭子,，深深喘了幾口粗氣，看著自己的長子問道：“你的意思,，是不僅要給漢人當(dāng)好這個先鋒,，還得幫他們制定戰(zhàn)略？”
于夫羅低垂著眼皮,，沒有回饋父親的凝視,，而是淡淡的說道：“昨夜你和我說的話，我仔細想過了,。我覺得你錯了,，我也錯了?！?p> 羌渠單于嘴角微微一笑問道：“這是什么屁話,？”
于夫羅拉開王帳的幕簾，任憑陽光灑在滿地鮮血上說道：
“南匈奴幾代人都在做著奪回龍城的大夢,，嘴上卻在‘附漢’還是‘獨立’的問題上爭論不休,，為什么就沒有想過第三種可能——‘吞漢’呢？漢朝沃野千里，人口百萬,，如果能趁他們國力衰敗時一舉奪下雒陽，不是比奪回龍城更光耀的壯舉嗎,？”
說著,，于夫羅先開了王帳幕簾，沖著兩萬匈奴勁旅高聲問道：
“問問你們的刀,，征戰(zhàn)一生,，你們心里到底想要什么？”
整肅的隊伍立刻嘈雜起來,。有的說想要漢朝的蜀錦,，有的說想要雒陽南宮里的女人，有人說想要數(shù)不清的金銀……很快,，這些小目標(biāo)匯聚成了一個大共識——他們想要大漢,！
“那就告訴你們的王，你們要為何而戰(zhàn),？”
剛剛還喊著“為大漢天子而戰(zhàn)”的匈奴人,，此刻再次爆發(fā)出山崩般的呼喊：
“為了大匈奴而戰(zhàn)！為了吞漢而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