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幾日藥,,沈湄身子漸好,只是終日不言不語,,也不行動,,丫頭婆子伺候著,東西送過來就吃,,夜晚到了就睡,,時不時低頭呢喃嘆息,。
文氏過來陪著好幾日,,看見女兒如此,心痛不已,,大夫過來瞧過好幾次,,也只是說病好了已無大礙,就是身子虛,,加上思慮過甚,,讓人好好陪著。
她這幾天努力貫徹著言多必失,,沉默是金的道理,。不肯多說一句話,,也不肯多行一步路,生怕在這姜府給漏了陷,,被人給拿捏了把柄,。
可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呀?
得想個法子打探一下,,還得避開耳目,,在這姜府,甚是不便,。
正是這樣想著,,外面的丫鬟通報道文氏過來了。
姜家夫人是真的格外心疼這位女兒,,自從病了后,,前些日子衣不解帶不假他人得照顧著,只是后來礙于家中庶務(wù)繁多,,也不能全然放手了去,,便不再整日陪著。但是一天三次,,得空了便來瞧著,。
可憐天下父母心,沈湄也是打心底喜歡著文氏,,卻也有些愧疚,,畢竟不是正經(jīng)原主。
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她剛坐起身來,,便看見簾子被打了起來,幾個丫鬟婆子簇擁著文氏進了里間屋子,。
待走近了,,沈湄才看見文氏身旁還跟了另一個婦人。
“囡囡,,你二嬸嬸過來瞧你了,。”
沈湄本還擔心又來了自己不認識的人,,聽文氏這樣一說,,便弱弱的喚了聲:“二嬸嬸好?!?p> 那婦人聽見她問候,,便快步走到軟塌前,仔細端詳著她,一時又是哀嘆又是握著她的手說:“好孩子,,好些時日不見,,身子可有好些?之前聽說你昏迷不醒,,嬸嬸也是擔心不已,,過來瞧過幾回,大夫只說要好生休養(yǎng),,二嬸嬸也不好常常過來打擾,。”
沈湄瞧瞧打量著眼前雙眉輕蹙的女子,,這是她二叔的妻子陳氏,。
只見那婦人穿著水綠底色褙子,下著織金白底馬面裙,。生的體態(tài)豐腴,,面色紅潤。只是臉卻并不圓潤,,有著尖尖的下巴,,面上帶著笑容,看上去人和和氣氣的,,仿佛很好相與的樣子,,說出的話,聽起來也是溫溫柔柔的,,仿佛對自己這個侄女十分關(guān)心,。
見她也不說話,陳氏卻也并不惱,,又稍稍偏過頭去同文氏說道:“這些時日嫂嫂照顧湄姐兒也是辛苦了,,我瞧著湄姐兒病的瘦下一圈來,連帶著嫂子也是瘦了不少,?!?p> 瞻前顧后,好不妥帖,,沈湄心里想到,,不知道她這個嬸嬸來看她到底是想做些什么。
“那幾日也多勞煩你幫我分擔些家事,?!蔽氖险f道,。
“唉,,瞧嫂嫂說的。”陳氏不等說完就打斷道:“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做那些都是應(yīng)該的,。”
說著又從懷里掏出個荷包:“我聽說湄姐兒是受了驚,,趕巧前些日子里去廟里,,便去求了這幅平安符來。這是廟里的主持大師那處求來的,,慧覺方丈是佛祖庇佑之人,,聲名遠揚,好些人想見亦不一定見得到的,。我在那里等了一日,,方才能見上一面,說了湄姐兒的病因與大師聽,,希望能有個什么點化也是好的,。”
文氏是個體貼女兒的,,見她如此上心,,便是頗為感激地開口:“倒是勞煩你還記掛著,慧覺大師是難得一見的,?!闭f著看了一眼低頭不語的姜之湄,“那大師可有說什么解決的法子,?”
聽到文氏這么問,,陳氏眸光一閃立即接過話來:“我本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去問的,哪里知道大師確有解決之法,,只是,,要看嫂嫂舍不舍得了?!?p> 沈湄在抬頭的時候,,恰巧看見那陳氏眼中的一絲竊喜,再聽到她這么說,,頓時覺得這陳氏在打什么鬼算盤,,怕不是要給她下套了?
“此話怎講,?如何又舍不舍得,?若是為了湄姐兒,花費多少物事又有什么舍不得的,?!蔽氖弦苫蟮?。
“我自然是知道湄姐兒是嫂嫂的心尖兒肉,那些子俗物何談舍不舍得一說,?”陳氏嘆了口氣,,“只是這解決的法子并非要花費多少錢財,而是要同湄姐兒分開一段時日,?!?p> “分開一段時日?”
“是的,,大師說湄姐兒是被邪物驚擾了,,才變得如此,需得送到城外的莊子上靜養(yǎng),,否則難以大好呀,。”說完有些擔憂地看著文氏,。
“那何須送去莊子上,?在姜府再尋個院子不行嗎?而且這府里何來邪物,?”
像是早知道她會這么一問,,陳氏又開口道:“我也是這么想的,問了慧覺大師,,可大師說既然是在咋們府里受了驚嚇,,那必是不能留了。小孩子不比咋們大人,,最是單純的,,眼睛里能看見咋們看不見的東西?!闭f到這里頓了頓,,“況且大哥久經(jīng)沙場,這血氣怕也不是小孩子能受得住的,。不然姐姐瞧湄姐兒,,尋常的病那里是這般情況?!?p> 沈湄在旁邊聽得想笑,,只覺得這二嬸嬸真是一本正經(jīng)的瞎說。這話也就是能騙一騙愛女心切卻又沒什么主見的文氏罷了,,她卻糊弄不過去,。
剛想反駁說自己已經(jīng)好了,來個大型打臉現(xiàn)場,。
卻又轉(zhuǎn)念一想,,若是能去莊子上,,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行動沒有了那么多管束,,打探消息起來也容易許多,。
見文氏還有些猶豫,,陳氏便起身做到文氏身旁說道:“我自是知道嫂子舍不得的,,可我也是擔心湄姐兒啊,好好的一個姑娘家,,就這么下去了可如何是好,?再者慧覺大師說話哪里能有假,說不定去了一段時間就好了,,到時候再接回來,,也不是要一輩子就留在莊子上了。湄姐兒走后,,咋們在她屋子里供香拜佛,,去去那穢物,等湄姐兒好了,,再回來住,,不就皆大歡喜了?”
一番話說的滴水不漏,,仿佛事事為他們考慮,,聽得文氏有些動搖。
“我知道你素來是個體貼人,,可我還是不放心她一個人去莊子上,。”說著看了看姜之湄,,“我想著陪她一起去,,這家里,怕是要麻煩你多擔待些了,?!?p> 陳氏聽得一陣竊喜,忙說道:“我自然是不怕累的,,只是怕母親那里不放過,,這家里那里離得開嫂子?!?p> 文氏微微一笑,,搖了搖頭:“這些日子并無什么大事,這事兒我待會親自去請了母親,,母親如今吃齋念佛,,慧覺大師的話,,她老人家定是聽得下的,若是允了,,后面幾日就麻煩你了,。”
陳氏和文氏兩個人又說了一會子話,,瞧著姜之湄躺在旁邊像是又快睡著了,。那陳氏便道了聲可憐的,希望這次去能趕緊好起來,,便稱西院那邊還有事兒,,先去了。
陳氏走后,,文氏身旁的朱嬤嬤走上前來給添了茶,,小聲說到:“夫人真就要跟著姑娘一同去莊子了?那西院的怕不是在打些什么主意,?!?p> 文氏端茶的手一頓,抬頭說道:“還能打些什么主意,?不過是想多掙些這府里的事兒罷了,。她那邊想著些什么,我多少也猜著幾分,,這事關(guān)湄姐兒,,她也只是好心并著有幾分自己的算計,多少沒什么壞心思,,便由了她去了,,只是為了我自己的孩子,如今都不怎么清醒,,這去也是去,,不去也是去了,放她一個人去那莊子上,,我如何放心的下,?”
朱嬤嬤點頭稱是,又說道:“夫人也是一心為了姐兒,,只是,,回了老太太那邊,也不見得會放人??!”
沈湄躺在床上聽著,心下了然,。
想來她一開始還覺得這人性格軟弱,,任人做了筏子,,卻不道文氏在這深宅大院里呆了這些年,定然不是個吃素的,。
可是話說回來,,如果文氏也跟著一起去了,時刻有個人陪著盯著,,哪里好行動,?
想到這里,她便假意睜開眼,,弱弱的喚了一聲:“娘......”,。
文氏見她清醒過來叫人,,便忙的湊了上去問她是哪不舒服,,或者想要些什么。
她也只是搖搖頭,,說道:“方才母親與二嬸嬸的談話,,我都聽著了。想來我這些時日夜里睡得確實不大安穩(wěn),,說不定去莊子里呆一段時間便就好了,。母親若是擔心,就叫蕙蘭緋竹他們都跟著就是了,,再多派幾個人守著,,在自家的莊子里想是也不會出什么問題的?!?p> 沈湄一句一頓的說著,,順著陳氏的話繼續(xù)往下爬。反正到底有沒有什么邪物她是不知道的,,她這幾日也沒見到,,也是不怕的,只是找了個借口罷了,。
這時候朱嬤嬤也湊了上來對文氏說道,;“我瞧著姐兒現(xiàn)下也有幾分清醒,只怕是夜里睡不安穩(wěn)身子弱還得好好養(yǎng)著,。讓姐兒先去莊子上一段時日,,讓人把這屋里好好打掃打掃干凈,到時候等大好了再接回來也是不礙事的,?!?p> 文氏聽著覺得有理,想著蕙蘭緋竹那幾個丫頭都是自己親自挑選的人,,向來妥帖,,又見女兒自己都那么說了,,便最終同意了。
于是叫過幾個丫鬟婆子來,,好生叮囑了一番,,這才準備往老太太那處去。
見人要走,,沈湄出聲問道:“母親這是要去祖母那邊嗎,?”
見她疑惑,文氏便回過身來,,沖她解釋道:“之前同你二嬸嬸說了那些,,自然還是要親自去一趟,和你祖母那邊講明了情況才是??!”說著扶了撫她略顯消瘦的臉,“你還小,,不懂得這些,,現(xiàn)在也不需要知道這些,只等你再長大些,,母親在跟你講講,。咱們湄姐兒現(xiàn)在只需要健健康康的開開心心的就好了?!?p> 說完又遣了丫鬟婆子過來照顧她,,讓蕙蘭他們?nèi)ナ帐皷|西,另一波人去把晚飯給準備好了,。一切都安排妥當后,,才帶著朱嬤嬤并著丫鬟婆子們往老太太那邊去了。
沈湄在此之后便安心等待,,同時不斷給自己做心理建設(shè),,告訴自己現(xiàn)在是姜之湄,大秦姜家的嫡女,。
姜家有女初長成,,養(yǎng)在上京人皆識。
天生麗質(zhì)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cè),。
輪到她,大可不必一入宮門深似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