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大的幾案上,，陳列著占卜用的各種材料,，基本上都是各方諸侯耗時幾年收集得來的。
筮人舉起了一塊碩大的龜甲，在空中停了五秒鐘,，供眾人察看。
眾人嘖嘖稱奇,，這是一塊成色極好的龜甲,，勝于大部分人在過去見到過的，足以見到當權者對這次占卜的重視程度,。
整塊龜甲已經(jīng)基本上看不出原來的樣子,，這并非新鮮的龜殼。綠葉節(jié)用到的龜殼,，通常需要東方諸侯提前尋找到一只足夠年歲的大鰲,，取下背甲與腹甲后，每日用油脂涂抹,，用香料熏制,，至少四年時間。經(jīng)過這些步驟,，龜甲變得圓潤而有光澤,，原理類似于古人盤核桃。
制作繁瑣漫長,，合適的烏龜也難尋,，這些必須提前很長時間準備。相當于說,，下次綠葉節(jié)要用到的龜甲,，現(xiàn)在已經(jīng)準備上了。
筮人將其托舉起來后,，又大又圓的龜甲映著陽光,，有點透明，通體像墨玉一般,，滿場的人目不轉睛,，驚訝于它的完美與神奇。同時,，電視機前的觀眾也連聲贊嘆,。“看龜甲”相當于一個老少皆宜的傳統(tǒng)項目了,，龜甲好,，彩頭就好，占卜就順利,，未來四年就有好運,。
根據(jù)趙莫的經(jīng)驗,，這是個相當好的兆頭。俗話說,，好殼不壞事,，這次占卜的結果會相當完美，有這樣一個漂亮的龜殼,，就相當于提前成功,。
筮人將龜甲放下后，取出一套工具,。他用一個尖銳的鑿子,，手起刀落，一落手就是一個坑,，很麻利地打了好幾個洞,。
之所以如此順利，一是因為筮人訓練有素,，二是有甲骨本身的原因,。為了綠葉節(jié)，甲骨經(jīng)過長時間的處理,，不像普通的龜甲那樣堅硬,，很容易打孔。
筮人把一堆柴攏到一起,，開始升火堆,。
火燒得很快，筮人打開了一個罐子,，往里面撒了點粉末,，焰心仔細看就變成了綠色。同時,，火堆發(fā)出了聲音,，在場的人確信，那絕對不是干柴燃燒造成的,。
那個聲音，有點像風聲,，有點像在搖鈴鐺,，配合著一跳一跳的火信子，仿佛即將有秘密出現(xiàn),，也好像在催眠無關的人,。
在場的人屏息凝神，微弱如游絲的聲音傳進了每個人的耳朵里,，正戲就要開場了,。
太子整了整長袍,，恭敬地說出了請求。他詢問的內容有很多,，涉及到了祭祀,、戰(zhàn)爭、飲食,、宴會,、氣象、行旅,、災禍,、福佑等等。
如果按照一般的占卜,，太子說出占求以后,，場地西邊的司儀會大聲重復一遍，完畢以后,，筮人對面的司儀再復述一遍,。筮人就會開始焚燒甲骨，等待火焰消失后觀察甲骨的裂紋,。
但是這個不同,，太子是要針對未來四年提問，問題太多了,，流程勢必不一樣,。
龜甲點燃后，占求以一種均勻的速度說出來,，占人不必等著最后火焰消失的花紋,，而是站在龜甲旁邊，每個占求結束后立即觀察火中龜甲的裂紋變化,，得出占求結果,，等到所有占求解決后記錄下來。
這也是為什么綠葉節(jié)的龜甲與火焰要經(jīng)過特殊處理的原因了,。龜甲放置在神龕之上供奉四年,，讓其更好的“通神性”，每日熏以香料,，涂以油脂,，材質變得比一般的龜甲更為脆弱，火一灼燒,，就有豐富的花紋變化,，詭譎莫測，很考驗占人的眼力,。
當然了,，即使像這樣精致的龜甲,，占求也不能是無限的。這種龜甲由于花紋出的容易,，也極容易碎裂,，焚毀。根據(jù)其承受灼燒的力度,，占求必然有個限度,。
這次選取的龜甲，精美異常,，太子沾沾自喜,，要是祖宗不在天上攔著，就要變身十萬個為什么了,。
此時,，火堆已經(jīng)變得很綠了，能見度很高,，綠瑩瑩地發(fā)著光,，這樣做也是為了一會方便觀察龜甲的花紋。
太子說完了占求,，筮人托舉著龜甲,，雙手在火堆上游走了幾圈，好像在與火焰溝通,、安撫,，手背接觸到了火舌，他毫無反應,，好像一點也不燙,。
時機成熟，火舌邊緣也變成了綠色,，筮人一下子把龜甲投了下去,。
一邊的司儀開始慢條斯理地復述占求，用一種奇怪的語調和古老的語言,。
趙子尹遠遠地站著,，作為占人，觀察花紋全靠他了,。
龜甲發(fā)出了有節(jié)奏的劈里啪啦的爆裂聲,，而司儀的提問跟這個聲音密切相關。每次一個大爆裂聲發(fā)出時,，司儀才會提出新占求，而且要趕在下個大爆裂聲發(fā)出時結束這個提問,。
司儀的聲音時急時緩,，與龜殼配合得極好,，他好像很清楚什么時候會爆裂。有的占求冗長,，有的占求簡短,，但每一個占求都精確的在兩個爆裂聲中間提完，很難說這是巧合,。
在場的人心悅誠服,，陶醉于神明的偉大。爆裂的聲音,，就是上天的答復,。
時間在慢慢地流逝著，儀式接近尾聲,，有人流露出了不舍的神情,。很多人的余生，都會懷念這次與神明的交匯,。
司儀繼續(xù)用那種陌生的語言,，重復著訴求。
問完這個,，應該還剩最后一個了,。很多人都在心里數(shù)著次數(shù)，太子這次一共有十九個占求,，這是到第十八個了,。
。,。,。
趙曳庭突然覺得身體難受，他的喉嚨里好像有什么東西,?？粗鴪錾习察o虔誠的人群，不忍破壞,，他想,，還有最后一個，堅持到結束再退場,。
可是,，喉嚨里的感覺很難忍，并非是異物感,，疼痛感,，而是一種空靈的感覺，好像有冰涼的氣體貫穿在胸腔，癢絲絲的,，就等他一張嘴,，就可以飄出去。
他從沒有體驗過,，猶豫著要不要張開嘴巴,。
這時，龜甲響起了尤其大的炸裂聲,，讓趙曳庭不由自主地張開了嘴巴,。他的喉嚨舒服了，但是他感覺到,，一定有什么東西從嘴角流了出來,。
掏出手帕擦拭，看到了是莫名其妙的綠色,。
旁邊幾個人注意到了他,，還沒等完全表達出詫異，注意力就被吸走了,。此時,，場上出現(xiàn)了更大的亂子。
可能是因為剛才那聲巨大的爆裂,，龜甲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