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并沒有我想象中的那么氣憤,也沒有唐飄飄盼望著的那么驚訝,,她的臉色異常平靜,,仿佛早已料到這一切。
“姐姐從來不會讓人失望,,想來,也只有姐姐這般優(yōu)秀的人兒,才配得上家主之位吧,。”這唐飄飄見狀,,用略帶失望的口吻說,,繼而便放開了我。
我連忙和她拉開距離,。
“姐姐不上來坐一坐么,?”唐飄飄又施施然回到桌子旁邊,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
“那是自然,?!碧仆褡焐险f著,身形一動,,便踩著樓梯欄桿,,施展輕功一躍而上。
“姐姐好生心急呢,?!碧骑h飄捂嘴一笑。
唐婉上到五層站定,,也不看我,,徑直走向唐飄飄。
“婉兒,,我——”
“公子,,姐姐既如此,你便不必多說,。這是我二人之間的恩怨,,公子且在一旁看著就好?!碧骑h飄看出我想說什么,,打斷我道。
唐婉走到桌邊,,剛欲坐下,,那唐飄飄右手捧茶啜飲,左手便似不經(jīng)意般碰了下桌子,,那桌子便突然沖向唐婉,。唐婉冷哼一聲,一腳踢在桌子腿上,,那桌子便又向唐飄飄而去,,繼而唐婉便順勢坐下。唐飄飄一掌推在桌沿,,唐婉也不甘示弱,,二人雙掌抵在各自桌邊。一陣僵持,,突然間一聲巨響,,那黃花梨木而做的桌子竟然從中折斷。茶壺落下,,唐婉率先一腳將它踢向空中,,唐飄飄手中茶杯出手,襲向唐婉。唐婉左手一揮,,將那茶杯打飛,,唐飄飄借此時機,已然欺身而上,。唐婉自然見招拆招,,只是,這二人武功招法皆出自唐家,,路數(shù)相近,,一時間竟分不出個勝負。
突然,,唐飄飄一個變招,,紫色飛鏢出手,路數(shù)詭異,,與那長樂坊刺客的手法頗為相似,。唐婉向后一個翻滾,躲過這幾枚藏于掌法間的暗器,。二人拉開距離,,唐飄飄伸腿,用腳尖接住茶壺,,那茶壺在唐飄飄腳尖晃了晃,,終究是穩(wěn)穩(wěn)停住,沒有落地,。
“姐姐好功夫,。”唐飄飄笑了笑,,將茶壺放在地上,。
“唐飄飄,你我二人素來不和,,我承認你在唐家是受到了不公對待,。但你我二人畢竟是姐妹,,我卻從未曾想你對我竟怨恨至此,。”唐婉語氣冰冷,。
“姐姐,,你這話可真好笑。姐姐奪走了多少屬于飄飄的東西,,別人不清楚,,姐姐自己還不清楚么?”唐飄飄仿佛聽到了一個笑話,笑彎了腰,。
“姐姐,,我知道你今日來此,定是那群狗東西泄了我的秘密,。不過我不在乎,。因為你已經(jīng)知道的晚了?!碧骑h飄漸漸收住了笑容,,露出一個得意的表情。
“唐家那些被你蠱惑的弟子,,我已悉數(shù)除盡,。我勸你也跟我回唐家領(lǐng)罪,否則我只得以家法處置你,?!碧仆窭淅涞卣f道。
“姐姐,,以你一人怕是無法將我擒住吧,。不如你問問身旁的夜公子,是否愿意助你一臂之力,?”唐飄飄眼神飄到我身上,,眼神里充滿戲謔。
唐婉自知唐飄飄說的沒錯,,也看向我,,眼中滿是溫柔。
可是......
我沉默了,。
“長歸,,你要相信我。她的話不可信,,你是了解我的,,長歸?!碧仆耖_口,,用懇求的口吻對我說道。
“話,,我已經(jīng)同你講明白了,。愛上你是假,可姐姐的事是真,。信與不信,,全在于你。”唐飄飄又尋了張桌子,,自顧自坐下,,竟是不再理會我與唐婉。
“婉兒,,你且告訴我,,你接近我,是為了那琉璃天書么,?”
“我——”
“唐婉,,我希望你對我坦誠相告。你我二人之間不必掩飾什么,?!?p> “我......”
“無妨,我不怪你,?!蔽倚α诵Α,!案赣H和大哥失蹤了,,夜家也被滅了門。在這個世界上,,算的上我親人的,,只你唐婉一人。若是我有幸尋得琉璃天書,,我會將它交付于你,,只是今日,怕是不能助你這一臂之力了,?!?p> “公子是個明白人。那飄飄,,就先行一步了,。”唐飄飄沖我笑了笑,,輕盈而去,。
是夜,丑時,,月亮爬上夜空,。
我與唐婉就這么站在瀟湘館的五樓,,身后是一片狼藉,。
“你不相信我。”唐婉失望地看著我,。
我不作聲,。
“你說話呀!”
我依然不作聲,。
唐婉見我不言語,,急地直跺腳。
“婉兒,,今日之事,,著實抱歉。只是我心中對此頗有芥蒂,。我不知若是沒有那琉璃天書,,唐婉還會不會千里相尋夜長歸?!蔽逸p輕地說道,。
這次輪到唐婉沉默了。
天空泛起魚肚白,,我不知自己何時離開的瀟湘館,。我就那么失魂落魄地走向紫竹林,毫無生氣,。我不想再面對唐婉,,不想看著她沉默,也不想自己再沉默,。其實唐飄飄說的這些,,我未嘗沒有想過。只不過我選擇麻痹自己,,刻意逃避,,不愿去探究真假。唐飄飄的話,,只不過是把這些我不敢去想的東西,,從我腦海中扯出,擺在臺面,,讓我不得不去面對,。
有時候我沉默,不是無話可說,。只是想把心凈空,。有時候,人需要退開一點,,清醒一下,,然后重新告訴自己,,我是誰,我要去哪里,。
......
轉(zhuǎn)眼已過十多日,,我就在這紫竹林,哪也沒去,。我不愿面對唐婉,,也不愿去追問那唐飄飄。世間情之一字,,總讓人牽腸掛肚,,迷失自我。若是情有所應,,自然兩相歡愉,,佳偶天成。但若深情相付,,付諸東流,,卻讓人難以釋懷,久久難舍,。
何苦呢,?
我本是天涯浪子,怎會困于紅塵,,纏于情網(wǎng),?長樂坊派唐飄飄前來殺我,而唐飄飄要的只是琉璃天書,。既已得知天書并未藏于我身,,自然不會再來尋我麻煩。既然性命無憂,,不如就此做一個俗人,,且痛飲,且放歌,,秦樓楚館瀟灑去,,煙街柳巷徘徊來。
......
五月底,,仲夏將去,,季夏將至。之于汴梁,,依然日頭高照,,全然沒有夏天將到尾聲的意味。
“喲,,這是誰家公子如此俊俏,,公子進來玩一玩呀,,來呀公子......”
一蓑煙雨任平生,煙雨城中煙雨中,。這里,,便是那小販所提及的名滿汴梁的煙雨樓,。單是在樓外看那氣勢恢宏的飛檐斗拱,,絢麗奪目的七彩浮雕,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的琉璃瓦片,,便可想而知這煙雨樓多年下來斂財無數(shù),。
“哎呀公子,您別光瞧我們這煙雨樓氣派呀,,我們的姑娘更是光彩動人,。進來玩會嘛公子?!?p> 我正出神地欣賞著這煙雨樓的華麗,,那老鴇已經(jīng)瞄上了我。也罷,,本來今日便是特意來此尋歡作樂,,排憂解悶,何必再故作清高,?我撣了撣專門備好的衣服,,隨老鴇進樓。
這煙雨樓樓內(nèi)與樓外風格截然相反,,樓內(nèi)毫無庸脂俗粉的氣息,,反而處處透著典雅。樓內(nèi)座無虛席,,每桌賓客均已然坐定,,衣冠楚楚,談吐斯文,,此時臨近酉時,,日頭有西落趨勢,距花魁出現(xiàn)還有些早,。這些汴梁城有頭有臉的年輕人卻都已收斂起平日里的風流桀驁,,一個個都好似翩翩書生一般,品茶論道,。
“公子,,這些公子哥兒都是奔著我們花魁來的,現(xiàn)在正打茶圍,。不知公子——”那老鴇試探性地問道,。
瞧這架勢,,我已胸中了然。想來那小販定然是從未來過這煙雨樓了,。此處并非他口中的那尋常妓院,,而是一處規(guī)規(guī)矩矩的青樓。以那小販的身份是決計無法來此地逍遙的,。想來,,他也只是聽聞往來過客口口相傳,才將這煙雨樓描繪成那般模樣,。既是如此,,我便摸了摸身上,發(fā)現(xiàn)除了銀子,,旁的物什卻是什么都沒有,,不禁一陣郁悶。
那老鴇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便同我說道:“嗐,,公子,來日方長呢,。咱煙雨樓的頭牌每夜都會現(xiàn)身,,今日,更是公子運氣好,,恰逢咱煙雨樓換了新頭牌,,連老身都未曾見過呢。公子若是想一親芳澤,,下次備好禮物便是,。不差這一日,您說呢,?”
“既是如此,,那我下次定備好禮物。今日且點些花茶一飲便是,?!蔽易匀灰簿晚樒孪麦H。
“來公子,,您這邊請,。您放心,咱煙雨樓的姑娘,,沒有不標致的,。雖不及花魁,卻也各有風姿,,包您滿意,?!蹦抢哮d引我至一隅坐下,這地方雖偏了點,,可也能將這煙雨樓差不多看全,,且不甚吵鬧,我還是頗為滿意,。
老鴇領(lǐng)了銀子便為我尋姑娘去了,,我便在這喝著花茶,瞧著他們打茶圍,。這里面有一位我曾有過一面之緣,。那大漢正是岳昔年,,此時也一副規(guī)矩扮相,,只是那衣服穿在他身上顯得頗為滑稽。與岳昔年同坐一張桌子的還有一個青衣小生,,那岳昔年與他關(guān)系甚為密切,,二人談笑風生,神情自若,。這青衣小生應當就是那夏家公子夏卿了,。婉兒曾告訴我,夏家與岳家走的頗近,。說起婉兒——
這半月,,我刻意不去想她,卻無時無刻不在想她,。
“公子,,小女子可否與公子同飲?”身后傳來一聲嬌媚的詢問,。
“請便,。”我隨口答道,,想來應該是那老鴇喚來陪我的姑娘,。
“這才幾日,公子便流連在這風月場,,真叫人家心中難過呢......”她的語氣帶著委屈,。
我感到這聲音有些熟悉,回頭一看,,不禁皺起眉頭——果然是唐飄飄,。她身著一身淡粉色長裙,略施粉黛,,眉眼之間含情脈脈,,一時間竟讓我看的失魂,。
我連忙咬了咬舌尖,沉下臉問:“你為何跟蹤我,?”
我不解,。那日后,明明我二人已無瓜葛,。
“是公子,,跟蹤飄飄吧?飄飄本就是這煙雨樓的人呀,?!彼A苏L煺娴拇笱劬Γ魂囅泔L襲來,,她已經(jīng)半倚在我身上,。
我大呼不妙,美人的恩惠往往難以消受,。
身后,,那些正在打茶圍的公子哥都看到了唐飄飄,一個個的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她曼妙的身段,,繼而又看到了唐飄飄正靠著的我,,隨即,滿臉的癡饞變成了不屑與鄙夷,。他們紛紛起身,,為首的便是那岳昔年和夏卿,二人不懷好意,,朝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