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客棧的路上,木桃還十分亢奮,,跟趙玖說個沒完,,這種繡葉綾用來做半臂,明年春天一定銷路很好,。
趙玖并不多話,,只是微笑著聽木桃講話。
“玲瓏的父兄真是寵愛她,?!蹦咎液鋈粐@道。
“你父親不寵愛你嗎,?”趙玖笑道,。
“嗯?!蹦咎蚁肫鹱约旱母赣H,,似乎總有一層隔閡。
“你父親只是不太善于表達,?!壁w玖說道,“其實他看你很重,?!?p> 別人都說木五郎瘋了,將自己的獨生女兒嫁給一個下人,。
木桃笑笑,,“我知道?!?p> “早點休息,,明天回去之前,,我們再去鳳凰山一游?!弊呷肟蜅4箝T,,趙玖說道。
鳳凰山,,看來便是李白寫鳳凰臺上鳳凰游,,鳳去臺空江自流的鳳凰山。
“太好了,?!蹦咎腋吲d道,一時聲音有些大,,惹得客棧的小二多看了這兩人一眼,。
第二日,趙玖很早就將木桃叫了起來,,天剛亮,,走到店外,一陣寒意襲來,,不知不覺,,已經有了冬天的感覺了。
趙玖見木桃只穿了一身夾襖胡服,,將她抱到馬上,,用自己的大氅將她包了進來。
木桃有些不好意思,,想說自己不冷,,但忽然覺得這種溫暖的感覺實在舒服,便沒有再說話,。
鳳凰山在城的西南角,,雖然南朝皇宮已經被摧毀殆盡,但這里仍留著數(shù)座前朝遺跡,,鳳凰臺,,瓦官閣,下臨長江,,氣勢恢宏。
“昨日本想帶你來這里,,你卻說想去南朝宮城,。”趙玖說道,,“這里保留的還是很好的,?!?p> 木桃看著不遠處滾滾的長江,與秦淮河交匯的地方,,不由感慨,,滄海桑田,在她曾經來過的這里,,已經是陸地高樓林立,。
真是有趣啊,這么大的一座山沒有了,,多么輝煌的樓宇閣臺沒有了,,而一棵古柏卻還佇立。
“你有沒有想過,,再過幾百年,,上千年這里會變成什么樣子?”木桃問道,。
“你為什么總會想那么久遠的事情,,井蛙不可語海,夏蟲不可語冰,,人短短一世,,又如何能知道千年之后的事情?!壁w玖說道,。
“我們于這世上,確實渺小,,但不會因為渺小,,而不去追究這世界的窮盡?!蹦咎艺f道,。
“那么多人追求長生不老,可是長生不老真的好嗎,?”趙玖笑道,,“真的永恒又有什么意義?!?p> “知道了永恒,,才能明白剎那的意義,沒有永恒也就沒有剎那,,沒有剎那也就沒有永恒,,就比如,我與你站在這里的一瞬間,,是剎那,,也是永恒,。”木桃說道,。
木桃裹著他的大氅站在欄桿旁,,趙玖她的身后,看向她的側顏,,似乎天真無邪,,卻又深不可測,他似乎越來越被這些奇怪的念頭所吸引,。
他轉過身去,,想要伸手去撫過她的肩頭,就算只有這一剎那,,也忽然想與你在一起,。
這時忽然有一人從階下上來,看見趙玖笑道,,“卻沒想在此處還能碰見十一郎,。”
趙玖的手連忙放下,,木桃也轉頭去看,,那人才發(fā)現(xiàn)趙玖的前面還有木桃,兩人關系似乎非同一般,。
再仔細一看,,他又發(fā)現(xiàn)竟然和那日公堂之上的小郎君如此相似,他盯著女裝的木桃看了又看,,又看了看一旁的趙玖,,心中翻過了數(shù)道波瀾。
“你竟然是個女子,?!绷敷@訝地脫口而出。
木桃也立刻認出了那是柳御史,,既然躲不過,,只好大方地行了一禮,“柳御史好,?!?p> 又用狐疑地眼光去看趙玖,你們竟然認識,?所以那日這柳御史才那么幫助自己,?
趙玖沒有解釋,對著柳元祈問道,“你怎么也在這里,?”
“我奉命巡視潤州一帶河岸堤防,今日想趁早來游覽一遍,,沒想卻碰到你也在此處,。”柳元祈走過來笑道,。
柳元祈也看出木桃詫異的目光,,他原本沒有看見木桃,否則也可能不會叫趙玖了,。
但又見兩人關系似乎并不一般,,笑道,“那日堂上見你口若懸河,,還想著小小年紀就這么厲害,,難怪十一郎能夠青眼有加,拜托我照顧你,,更沒有想到,,你竟然是個女子?!?p> “真是對不住,,那日沒有跟元祈兄說清楚,因為她原本便是女扮男裝,?!壁w玖說道。
柳元祈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古有花木蘭替父從軍,,今有木桃為父販布,啊,,這個布想必也不是你父親的吧,?”
“布確實是問我父親借的,不過不是從益州而來,,我父親,,也還好好兒的?!蹦咎也缓靡馑嫉卣f道,。
“那你居然還會帶點益州腔?!绷眇堄信d趣地說道,。
“我聽別人說過,學了幾句?!蹦咎掖鸬?。
“咳咳?!壁w玖忍不住打斷了他們,,“天氣寒冷,阿桃你先去樓里坐一會,,我同元祈兄說幾句話,。”
木桃順從地走了進去,,柳元祈說道,,“我方才沒有看見她,以為只有你一個人才叫了你,,看來她還不知道你的身份,?”
“大略說過一點?!壁w玖雙手往欄桿上一搭,,“不過沒跟她說拜托你的事情?!?p> 趙玖便將之前沒有說的,,自己因為救了木五郎,便被招贅為婿的事情說了一遍,,又說道,,“沒有說那么多,只是覺得說得太多,,可能會有不必要的麻煩,。”
柳元祈不知趙玖說的是指沒將木桃的事情告訴他,,還是指沒將他的事情告訴木桃,,或者兩者皆有。
但他也點頭道,,“你說得對,,你現(xiàn)在這般境遇,不應該說得太多,,即使你娶了她為妻,,也只是為了有一個可以活動的身份?!?p> 趙玖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因為這一聲嘆息,因為之前那短暫的一瞥,,柳元祈已經看出了他的心思,,“想不到當日寫出東鄰美女的十一郎,竟也有今日眉頭不展的時候,?!?p> “年輕時候,放浪形骸,,這時候被你拿來取笑?!壁w玖佯裝不悅,,又嘆道,“時過境遷,,物是人非,,再回首仿佛已是前塵舊夢?!?p> 柳元祈忽而正色道,,“玩笑歸玩笑,就算你們已經成親,,但你的身份終是在那里,,如今朝局不穩(wěn),暗流涌動,,你若不想拖累她,,切不能糾纏過深?!?p> 趙玖沒想到柳元祈竟說得這么重,,覺得自己并沒有流露出如何看重木桃的意思出來。
他覺得自己從未對這個名義上的娘子,,有什么太多的非分之想,,他如何不清楚,在自己現(xiàn)今這種處境下,,任何的羈絆,,可能都是禍患,不會有過去,,也不會有將來,。
飛揚的兔子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