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江市,,高原地區(qū)某城,。
俯視整座城市,,城北至城南間,,由鋼筋水泥澆筑的工業(yè)樓房連成了一條長線,,分布在主干道太和路兩旁。
太和路上的三橋站,,是交通擁擠的路段之一,,又趕上下雨,,行人打著各色雨傘快步穿梭,,等紅綠燈的汽車排起了長龍,不斷排著尾氣,。
這是盤江市下班高峰的縮影,。
徐陽站在大通間形式的辦公室窗旁,望著樓下的三橋站站口,,伸了個疲憊的懶腰,,順手看了眼腕表,時間正好是17:35,。
“組長,,我下去修手機,順帶吃個飯,,晚上再回來加班,。”
“行,!下雨呢,,注意點!”
打過招呼后,,徐陽拎起掛在座椅上的外套,,往公司外門的電梯口去了。
外門上掛著兩塊牌子,,一塊寫著15F,,一塊寫著明通廣告設計。
等他出電梯時,,一層大廳已經(jīng)有不少下班族向外涌,。
原本就擁擠的三橋站,交通情況很快便加劇,。
街面穿梭的人群中,,徐陽很好認,沒打傘,,只用外套遮在頭頂,,跑向了大樓斜對面的偉鴻手機店。
“老板,,修一下手機,,屏幕不亮了,。”徐陽推開門,,抖了抖身上的雨滴,,喊向店老板。
手機店不大,,二十個平方左右,,店老板也是個年輕人,趴在柜臺后,。
見來了客人,,店老板右手關掉了正在播放的動作片,左手接過徐陽遞出的手機,。
“得換塊電板,,半個小時左右?!?p> “行,,換吧?!?p> 店老板只看了一眼,,沒說價格。
徐陽也沒問,,畢竟就一個手機,,不修也沒法工作。
“老板,,我去那邊坐一會兒,,好了叫我?!毙礻栔噶酥傅陜?nèi)北角,,踱了過去,坐在窗戶旁的凳子上,。
店老板沒抬頭也沒吭聲,,他知道,客人挪去那邊,,是因為柜面擺了兩盒自己吃剩的泡面,,湯湯水水里飄著抽剩的煙頭,的確有點惡心,。
大約過了十幾分鐘,,徐陽正打盹,“吱嘎”一聲,,店門又被推開,,進來一個上了年紀,,保安模樣的老人,同樣沒打傘,。
店老板抬頭瞄了一眼,,又伏了下去,繼續(xù)用烙鐵焊接電板,。
老人站在門口,,使勁地擦了擦制服再脫下,卷巴了三四下,,將制服裹成一團,,抱在懷里,。
再要探著身子問話時,,見徐陽坐在里頭,表情頓時變得有些不自然,,像是驚詫,,又像是害怕。
隨后轉(zhuǎn)過身去,,向店老板問了一嘴,,“那個,想買個手機,。不要太貴的,,不會使?!?p> 店老板并不愿搭理這名客人,,抬手指了指與店門正對的里頭,語氣十分冷淡,,“那邊,,自己選!”
徐陽看在眼里,,心中不自覺的罵了一句,,“狗眼看人低!”
老人不知是不在意,,還是已經(jīng)習慣了,,徑直走向了里頭的展示柜,半趴著身子,,選的很認真,。
“這個,這個好,!”
“498的這個諾基亞,?!?p> 徐陽雖是背對著,但聽他說話的語氣,,應該是選的很滿意,,且滿嘴咧著笑。
“不講價,!過來拿吧,!”
店老板把他招呼了過去,同時取出一款新機,,丟在柜面上,。
老人站在柜臺前猶豫了片刻,把制服攤展開,,布滿老繭的右手伸進了制服里兜,,掏出一沓零錢。
各種面值的都有,,最大一張面值是五十,。
老人就站在柜臺前,自己先數(shù)了一遍,。
“你的手機好了,,電板三百,手工費六十,?!?p> “就這,敢要三百六,?”徐陽在心底暗罵了一聲,,對店老板更加沒了好感。
但也趕緊湊去了柜臺,。
老人低著頭,,挪了挪身子,給徐陽讓出了空間,,示意自己不著急,。
店老板這才態(tài)度緩和了些,收了徐陽的整鈔后,,開始數(shù)老人放在柜臺的錢,。
店老板數(shù)錢的間隙,徐陽檢查了一下屏幕設置,,日期沒錯,,已經(jīng)調(diào)到了7月1日。
隨后撥了個號碼,,電話那頭也接的很快,,“忙案子呢,,正往回趕!”
“沒事,,剛修了手機,,打個電話試試?!?p> 才說完,,電話那頭已經(jīng)掛斷了。
手機確認沒問題,,徐陽便離開了,,在路口隨便找了家面館,準備把晚飯對付了,。
等餐間隙,,他打開了QQ群“真相只有一個”,趕緊發(fā)了條信息,,“白天手機壞了,,剛修好,?!?p> 喜愛刑偵卻沒能考入警隊,大學畢業(yè)后,,徐陽一直在網(wǎng)絡延續(xù)興趣,,或者說,延續(xù)志向,。
很快便有幾個網(wǎng)友在群內(nèi)回了消息,,都是些客套話。
徐陽邊回消息邊吃面,。
回到公司時,,已是一個半小時后。
說巧不巧,,才踏進公司,,正撞見要回家的老板娘。
“徐陽,!幾天了,?有四天了吧?一個破設計四天還完不成,,這么晚才來加班,,給你開兩千八的工資,還要不要了,!”
“對不起,,青姐,。今晚,今晚我一定趕出來,!”徐陽沒敢反駁,,趕緊挪進門里,躲向辦公桌,。
大學畢業(yè)七年,,這已經(jīng)是他入職的第五家公司,算上上周末,,這是試用期的第九天,。
作為本市科技大學的96屆畢業(yè)生,要不是畢業(yè)典禮前夕發(fā)生的那件事,,徐陽覺得自己不會混成這個樣子,。
至少不是科大的96屆差生代表。
每每想起這些,,他都覺得自己是因那件事沾了晦氣,。
被他稱作“青姐”的老板娘還是沒消氣,又狠狠地瞪過來一眼,,數(shù)落了一番,,這才算解了氣,離開公司,。
徐陽坐在電腦前,,無奈的打開專用軟件,開始青姐所謂的設計,。
電腦屏幕上顯示的是:盤江市某某陵園設計圖,。
組長拎著泡有大棗的保溫杯湊了過來,試圖安慰他,。
“小徐,,你才來沒多久,不太了解青姐的脾氣,。她人不壞,,就是性子急,加把勁,,今晚把陵園設計出來,。”
“組長,,謝謝您,!”
“客氣!你是我這組的人,我肯定幫你,。今天是不趕巧,,家里有點事,我就先回去了,,設計好了給我發(fā)個消息,。”
徐陽還沒接話,,組長已經(jīng)往自己的辦公桌去了,,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拎的卻是已經(jīng)收拾好的皮包,。
全神貫注加了三個小時的班,,終于做完陵園設計,徐陽已是精疲力竭,,還是趕緊給組長發(fā)了條QQ消息,。
隨后把手機調(diào)為靜音,放到了辦公桌上,,再脫下外套蓋在身上,,準備靠在座椅上瞇一會。
手機屏幕很快就亮了一下,。
“老頭居然真的在等我給他發(fā)消息,?”徐陽心里嘀咕了一下,還是從座椅上掙扎起來,,取了手機,。
“七年前,我市科技大學的那個意外死亡案,,不正常!”
徐陽盯著手機屏幕顯示的QQ消息,,渾身一個激靈,,疲憊感全無。
發(fā)布消息的網(wǎng)友昵稱為“三個火槍手”,,頭像是企鵝,。
徐陽趕緊點開“三個火槍手”的聊天窗口,準備私發(fā)一條消息,,編輯的對話內(nèi)容是:“那個女生的死,,我也覺得不是意外?!?p> 不知出于什么考慮,,他編輯完對話內(nèi)容,并沒有發(fā)送出去,,思索了片刻,,又將內(nèi)容全部刪除,,切回到“真相只有一個”QQ群。
“朋友參與了這個案子,,是意外死亡,,正常結(jié)案沒問題!趕緊洗洗睡吧,!”
徐陽將該條消息發(fā)在了群里,。
“三個火槍手”的回復也很快,這回的消息內(nèi)容是反問,,“你朋友參與就能百分百確定,?”
徐陽盯著“三個火槍手”的消息,頓時來了興趣,,像破案般展開分析,。
雖然只有兩句對話,但回復的這么快,,還信誓旦旦,,他明顯感覺到:
網(wǎng)絡那頭的“三個火槍手”,對群內(nèi)其他網(wǎng)友的看法,,似乎是翹首以待,。對科大96年的畢業(yè)生死亡事件,應該也有不少了解,。
這是徐陽對“三個火槍手”的心理刻畫,。
群里的其他網(wǎng)友也陸續(xù)參與討論,群內(nèi)很快被覆蓋了十幾條消息,。
徐陽沒有在群里繼續(xù)發(fā)言,,點開了“三個火槍手”的聊天窗口,在對話框里編輯了一條消息,,“科大這個案子,,還有別的線索?”
“那個人來了,!”
“三個火槍手”回的消息很快,,幾乎與徐陽發(fā)出的消息是同一時間,隨后頭像變成了灰色,。
徐陽接連再發(fā)過去幾條消息,,卻都沒有回應。
從公司出來后,,他沒有回到新租的住處,,直接打車去了母校。
學校位于盤江市東北方向,與市中心相距三十公里,。
因是新建校區(qū),,側(cè)門及圍墻還在翻新,也沒有保安值守,,徐陽便從這道門進去了,。
凌晨的夜里,溫度降了不少,,路燈照的路面霧蒙蒙,,可見度很低,雨勢也越來越大,。
徐陽雖撐了傘,,褲腳還是濕了一片,便加快了步伐,。
大雨似乎是與他作對,,才要跑起來,雨勢更漲,,把路旁綠化帶沖的十分凌亂,,草皮已經(jīng)匯出了一條向校外排的水流。
上空又是雷聲陣陣,,顧不上那么多,,徐陽只得硬著頭皮朝校園里趕。
還沒奔出去,,眼前的綠化帶出了異樣,。
徐陽心想是自己眼花,趕緊擦了擦眼角上的雨水再看過去,。
綠化帶出現(xiàn)異樣的位置竟有雙鞋,,是女人的鞋,半拉鞋面露在外面,,還不時動一下,。
雨夜撞鬼?
沒這么慘吧,?
又或者,撞上案子了,?
徐陽毛孔收縮,,緊張又興奮。
好奇心驅(qū)使下,,他還是壯著膽子湊了上去,,準備一看究竟。
他攥緊手心,慢慢踱向了那雙鞋,,準確的說是那雙腳,,此時的距離間隔,加上霧氣籠罩,,他也只能看到這么多,。
自遠及近,待完全靠近,,看清全貌時,,徐陽連退數(shù)步。
竟是一女人趴在那里,,雨水不斷拍打著她蜷縮的身軀,,除此之外,空氣中別無其他聲音,。
雨勢驟然變小,,那女人的腿先動了,好像要掙扎著站起來,。
對,,她是想站起來!
徐陽雙腳發(fā)麻,,完全失去了知覺,,像是被定在了原地。
那女人起了身,,凌亂的頭發(fā)不斷淌著雨水,,徐陽卻看不清她的臉。
“保安,!保安,!救命啊,!”
徐陽本能的喊了出來,。
空蕩蕩的校園,卻連回聲都聽不見,。
那女人向徐陽走了過來,,笑容說不上陰森,但十分怪異,。
對,,的確是走過來的。
徐陽不斷在心里祈禱著,,“有腳,,她有腳,,會走路,不是鬼,?!?p> 女人無聲地繞到徐陽身后,掏了掏口袋,,冷冷的問了一句,,“徐陽,寄給你的東西,,收到了嗎,?”
徐陽定在原地,只用余光瞟見,,女人從口袋伸出的手沾滿鮮血,,無論雨水怎么沖刷,都不見她的血掌出現(xiàn)變化,。
女人每動一下,,都會發(fā)出骨骼摩擦的“吱吱”聲。
鮮血也不斷的從手腕往外冒,。
往外冒,?
她沒有手!
只是一雙胳膊,!空蕩蕩的懸著,,像是沒了筋骨。
徐陽不敢答話,。
打小便聽村里的老人講過,,鬼魅與你說話時,千萬不能接,,一旦接了話,,不干凈的東西便可上身。
“才過了七年,,就不認識我了,?”
那女人冷冰冰的又問了一句。
徐陽頓覺后背發(fā)涼,,腦子里也只有一個想法,,還沒混出個人樣,就要交代在這兒了,?
想到這里,,徐陽緊閉雙眼,再沒什么念想,。
可誰知,,這一用力,徐陽竟坐了下去,,雙眼條件反射式睜開,,眼前景象已經(jīng)不是校園。
這是哪里,?
徐陽目光呆滯,,看了看身旁,恍惚間大松了一口氣,。
居然是個夢,。
手機還在辦公桌上,時間顯示是00:40,。
那剛才夢里的女人是誰,?
她說的那兩句話是什么意思?
徐陽努力地回想夢境,,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窗外的雨還在下,雨勢比夢境里還大,,窗玻璃被擊打的響聲,,逐漸將他拉回現(xiàn)實。
他摸向口袋,,麻木的點了根玉溪,,再撥出去白天打過的那個號碼。
“曉東,,我夢見了,!”
“七年前學校法律專業(yè)的那個女生,我夢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