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南境
秋萍萍沒有回答,。
她只是走在那對母子的后面,默默地跟著人群一路向南行進,。
秋萍萍留給自己和陸元豐的兩個豆包也吃完了,,所有人一起挨餓。
出乎意料地,,當每個人的處境相同,,這些來自同一個小鎮(zhèn)的人卻空前地團結(jié)。
在生命面前,,從前的那些小恩小怨全都不值一提了,。
晚上大家擠在一起取暖,陸元豐和秋萍萍相對而坐,,恰到好處地為彼此留出一個既能保暖又不會難受的空間,。
夜深了,陸元豐夢囈似的問:“我們要去哪兒,?”
白天走了一天,,秋萍萍很困。
但是寒冷讓她難以入睡:“南境,?!?p> “那個是個邊城啊?!彼行┰尞?,“既然是逃難,為什么不往富裕的地方走呢,?”
“你是說皇城嗎,?”秋萍萍困得雙眼皮變成了三眼皮,“守衛(wèi)是不會讓我們進去的,?!?p> “聽說南境每年打仗都會死很多人。”打了個哈欠,,吸了冷氣的被迫式清醒讓她更加煩躁,。
“我們?nèi)チ苏冒讶丝谘a上,不怕吃不上飯,?!?p> 這后面一句雖然是自嘲的玩笑話,但是陸元豐卻聽到了一絲淡淡的悲涼,。
“我們會好起來的,。”他淡淡地笑著說,,不知道是在安慰秋萍萍還是在給自己打氣,。
會好起來的。
到達南境的時候,,一群人只剩下了一半,。
南境的守門官在了解了情況之后,去稟報了南境王,。
不多時,,他們就通過了這座關(guān)卡。
南境的城守很快給他們安排了一個臨時的住處,,并送來了一些熱粥,。
幾天沒有吃過熱乎的東西,一時間眾生百態(tài)都顯出了原型,。
活閻王吃了一碗之后吵鬧著要吃第二碗,。
小孩子肚子小,餓得快,,吃不完的剩粥被大人喝掉之后,,很快又餓得哇哇大哭起來。
那些逃出來的大姑娘小媳婦吃飽了一些,,便終于有力氣注意起自己的體面來,,互相幫著梳頭。
男人們也開始合計著要如何才能在這里生活下去,,是去做兵士,,還是去給人家做工。
陸元豐問秋萍萍:“你有什么打算,?”
秋萍萍看上去泰然自若:“大不了還做老本行咯?!?p> 陸元豐皺眉:“乞丐,?”
秋萍萍看著那些抹眼淚的人,嘴角竟然勾了勾:“這么想的,恐怕不止我一個人呢,?!?p> “你不是一個乞丐了?!彼俅翁嵝训?,“別忘了你還有任務(wù),完不成你就能盡情去做乞丐了,?!?p> 秋萍萍猛地坐直了身子,驚道:“哦,,對,,任務(wù)!”
“等等,!”
秋萍萍腦子里飛速劃過一個畫面,,然后從自己的錢袋里拿出了一點碎銀:“我,好像已經(jīng)完成了,?”
陸元豐挑眉,,那是他們在逃亡路上,她用從火海里搶出來的豆包換來的,。
“如果完成了為什么小靜沒有出現(xiàn),?”秋萍萍再次陷入自我懷疑。
忽然有人大喊道:“南境王,!是南境王來了,!”
接著人群便悉悉索索地騷動起來,兩隊披甲兵士列隊停在了臨時的住處前,。
秋萍萍擠在人群的縫隙里,,視線被人們擋住,只能聽到越來越近的馬蹄聲,。
她想從縫隙里面掙出去,,看一看前面的樣子,誰知道就在她用力擠的時候,,前面的人突然閃開了,。
一個大馬趴摔在地上,沒有一點點防備,,下巴差點摔掉,。
她被陸元豐從地上拎起來重新站好,這次不用擠也能看得清楚了,。
一人高的黑色戰(zhàn)馬昂著頭站在自己眼前三尺遠的地方,,馬背上坐著的人穿著戰(zhàn)甲,,甲葉和頭盔上是飛濺的大片血跡,都已經(jīng)干涸成褐色的污漬,。
“你們從哪里來,?”
這聲音一出,所有人都驚異地抬頭看過去,。
“王爺問話,,怎么不答?”旁邊的兵士向正在馬前的秋萍萍喝問,。
“唉,。”王爺用手里的辮子點了點兵士的肩頭,,示意他和氣一些,。
秋萍萍萬萬沒想到,這南境王居然是個女人,。
她看了看身邊剛剛還擋住自己的人,,他們?nèi)纪说眠h遠的:“我們從琉璃鎮(zhèn)來?!?p> 南境王的臉罩在頭盔之中,,不能看清面貌:“為何來到南境?”
秋萍萍仰頭答道:“突遇天災(zāi),,整個鎮(zhèn)子都被流火燒光了,。”
南境王聽了向一旁的兵士道:“帶她到城守府,?!?p> 那些雕像一樣的兵士都動了起來,緊接著嘩啦嘩啦的甲片摩擦聲響起來,,黑駿馬如風一般飄遠了,。
“我不怕的?!鼻锲计及参筷懺S,,“這些大人物常找我問話的?!?p>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一會兒就回來,。”
陸元豐被她這自我壯膽式的安慰弄得哭笑不得,,輕輕點了下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城守府正堂。
南境王端坐正中,,尹城守站立于一側(cè),。
從大門口到堂前,,都是齊刷刷站的鐵甲兵士。
秋萍萍走上大堂,,站定了環(huán)顧四周,抬頭正看見南境王已經(jīng)脫去染血的戰(zhàn)甲,,換了一身湖藍色的便裝,。
她面色白皙中透著粉色,并沒有秋萍萍預(yù)料中的黝黑,,反而有一種和沙場的颯爽十分相配的明艷靚麗,。
沒有什么是絕對的。
秋萍萍一瞬間就被自己萌生出的這個念頭驚到,,繼而生出一股心悅誠服來,。
“你能形容一下是什么樣的流火嗎?”南境王低垂著眼睛看向她,,仿佛里面蘊含了難言的悲喜,。
“許多紅色的火球,燃著明亮的火焰,,每一個都至少有車輪那樣大,。”
秋萍萍伸手比劃了一下:“在夜里大家都睡著后,,像冰雹一樣從天上掉下來,。”
南境王點了點頭:“你叫什么名字,?”
秋萍萍笑道:“秋萍萍,,秋天的秋,萍水相逢的萍,?!?p> “你不怕嗎?”南境王的臉上看不出悲喜,,她好奇在這個女孩子身上看不見那些人臉上的驚恐和悲傷,。
“怕?!鼻锲计蓟卮鸷芨纱?,“那些火球砸下來的時候我都要嚇死了!”
“但是我現(xiàn)在好好的活著不是嗎,?”她拉了拉自己破洞的棉衣,,“而且我活著到了這里,這真是最該高興的事了,?!?p> 聽到這里,,南境王的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對她頗感興趣:“你是做什么的,?”
秋萍萍也笑了:“我是一個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