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驚人語
用過午飯,,花其婉悄悄問過容氏,,說是自己想到東偏院親自謝謝小叔的救命之恩。得到容氏的許可,,她一刻也等不得,,將彤管和綠竹留在家里,只帶了凌葭便去了東偏院,。
還是那個院子,,走時依依,此時再來,,卻是有點近鄉(xiāng)情怯,。
此時院門口已經(jīng)不見了扈三護衛(wèi)。
花其婉深吸一口氣,,舉步便走進了院子,,依然是來福候在廊下,趕緊招呼花其婉進到書房,,凌葭自然是隨著來福去到耳房里候著,。
還是去年那間書房,還是窗前那偉岸的男子,,還是那樣深邃而溫暖的眼神,。
中秋以來,,這是第一次如此清楚地看到小叔,,夢中那縹緲的身影此刻終于立在自己面前,不動不消失,?;ㄆ渫裥⌒囊硪淼蒙斐鲂∈譅恐f榮琰的衣袖,牢牢握在手里,,似乎這樣才更讓她安心一點,,也讓她覺得更真切一點。
韋榮琰看著牽著自己衣袖的白嫩小手,,手指不自覺地動了動,,又緊緊收攏起來,握成拳,。他低垂著頭看著眼前一言不發(fā),,拿一頭烏發(fā)頂對著自己的丫頭,心里軟的不行,。他由著她牽著自己衣袖,,她不言語,,他也便不出聲,默立著,,只是輕輕地深吸著她發(fā)間的清香,。
突然一滴溫?zé)岬臏I水,滴在韋榮琰的手上,,他心里跟著一片濕潤,,他還沒有想好怎么哄她,便聽到花其婉輕輕地問:“小叔,,為什么這么久都不來看看我,?是不是小叔覺得婉丫兒不夠好了?”
她說這話簡直是誅他的心,,她這是把自己想成了什么了,,慢說丫頭此次有驚無險,就算是有了什么不測,,在他的心里,,丫頭還是丫頭,是心尖上的那顆朱砂痣,,自己用心頭血暖著的一粒紅豆,,不知來日,也無去時,。
丫頭這是委屈了,,韋榮琰見不得她的眼淚,“在小叔的心里,,丫頭永遠靈秀如空谷幽蘭,,明媚如嬌花照水,純凈如山巔白雪,,怎么說都不過分,,又怎會不好?”
花其婉從沒有聽過,,也從來不曾想過,,小叔竟會有此等驚人之語,一時竟忘記了“前仇舊恨”,,驚訝地抬起頭來,,雙眼還掛著淚花,瞪得圓溜溜的,,小嘴微張,,一臉驚嘆的表情。
韋榮琰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忙握手成拳堵在自己的嘴邊,,掩飾性的咳了一聲,,說到:“丫頭過來好一會兒了,想必也口渴了,,我讓來福上茶,。”
說完出去吩咐了一聲,,復(fù)又轉(zhuǎn)回來,,引了花其婉坐下來。
不一會兒的功夫,,來福端上來兩杯茶,,是上好官窯月白釉色蓋碗,瓷白而細薄,,隱隱有透明之態(tài),。這是來福跑遍了明州找來的杯子,就為了眼前這位“小祖宗”,。
花其婉一見這茶杯,,便已是愛慕不已,忙伸手端起茶杯,。來??吹交ㄆ渫裣矏鄣难凵瘢⑽⑺闪艘豢跉鈨?,轉(zhuǎn)頭向自家主子獻上一個邀功的眼神,,卻換來主子警告的一眼。
來福知道,,自家主子就是個悶嘴兒的葫蘆,,什么都不會說的,這是多好的一個表功的機會,,即便自己不說,,也不讓身邊的人說,,只是在背后可勁兒地折騰,,這可圖得什么?
來福搖了搖頭悄悄退了出去,。
花其婉揭開杯蓋,,一股溫潤的幽香之氣撲鼻而來,是明前的大紅袍,,在這月白的杯中,,色紅艷而不妖,入口味綿厚而不澀,咽下之后肺腑有絲絲回甘,,令人欲罷不能,。
花其婉想到去年小叔給自己泡的“海上玉葉”,自己貪嘴想多喝幾杯,,小叔不讓,,說是此茶雖好,對自己卻是弊多利少,,答應(yīng)回京后給自己泡大紅袍,,溫養(yǎng)脾胃。
沒有想到,,自己還沒有回京,,便喝到了小叔帶來的大紅袍,只是遺憾不是小叔親自泡的,,小叔那一手泡茶的手藝可謂賞心悅目的,,讓人未喝便先醉了。
花其婉看著茶杯愣愣地出神,,韋榮琰便知她定是想到去年在此泡茶的情形了,,這才意識到,自己此次來明州,,竟然還沒有機會好好跟丫頭喝杯茶,。莫說丫頭,就算是他自己也隱隱有些個遺憾,。
“再不喝,,這茶就要涼了,怎么,,不好喝嗎,?”韋榮琰問到。
“哦,,好喝,,我只是想到小叔還欠著我泡茶的承諾呢,小叔千萬不要忘記了,?!被ㄆ渫癫豢蜌獾厮鲙ぁ?p> “自然不會,,等有時間定然再泡給你喝,。你今天不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說嗎?”
“哦,,是的,。”花其婉放下已經(jīng)用盡的茶杯,趕緊說到,,“差點就給忘記了,。”
韋榮琰成功地轉(zhuǎn)移了花其婉的注意力,,沒有讓她再陷在自己對她的諸多虧欠里,,就連這幾天不來看望她的事情都給忘記了過去。
花其婉接著說:“小叔,,我想問問吳家的案子判了沒有,?吳鈺琪她其實很可憐,我想問問小叔,,……”
花其婉說著說著便停了下來,,她小心翼翼看著韋榮琰,大眼睛里充滿了可憐兮兮的神色,,生怕會被小叔訓(xùn)斥,。因為這個問題,她已經(jīng)遭到了娘親的訓(xùn)斥了,,所以,,也沒敢跟爹爹說。
現(xiàn)在看著韋榮琰微微皺起來的眉頭,,她很沒有出息的住了口,,只是拿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你,無言的請求,。
韋榮琰也很想訓(xùn)斥一下這個記吃不記打的丫頭,,只不過看到她的小眼神,怎么都硬不起心腸,,也只是微微籠起眉頭,。
“我知道丫頭要說什么,只是丫頭知不知道吳家的案子是通敵賣國,,等同謀逆,,罪不可赦的?!?p> “我知道,,我只是覺得這些都是她父兄之過,她卻要跟著承受后果,,確實很可憐,。還有,若是到時候死了也沒有什么,,可怕的是一個閨閣女子,卻要充作官妓,這比死還要可怕,?!?p> 花其婉腦中突然浮上一些畫面,立時蒼白了臉色,,呼吸急促,,身體也不受控制的抖起來。
韋榮琰趕忙過來將她拉到自己的懷里,,頭按在自己的胸前,,哄著說:“丫頭,不怕,,不怕,,都過去了,這里是家里,,剛剛我們還一起喝茶,,我還答應(yīng)你給你泡茶的;還有,,你的母親馬上就要給你帶來一個小弟弟了,,家里有父親、母親,、還有你和小小的孩子,,很是熱鬧的啊……”
韋榮琰不停地給她講述著美好的畫面,輕輕搖晃著她,,花其婉在他的懷里,,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聽他講著這些美好的生活,,漸漸地平靜下來,,只是舍不得這個懷抱,便厚著臉皮賴在他的懷里,。
“這些熱鬧里面會不會有小叔,?”
說完便更緊地往韋榮琰的懷里偎了偎,不敢抬頭,,也不肯離開,,雙手摟住韋榮琰的腰。
韋榮琰的身體一下僵硬起來,,知道她平靜下來,,便想抽身離開,哪知花其婉抬起頭,,滿眼希冀地看著自己,,固執(zhí)地等著他回答,。
“有,當(dāng)然有,,我不是還要給丫頭泡茶喝嗎,?”說完雙手用了些力,生生地將她推出自己的懷抱,,接著說,,“關(guān)于吳鈺琪,你若是想幫她,,我來想想辦法,,好不好?”
“真的,,那太好了,,最后不拘什么,我就是不想讓她到了那種境地里,?!?p> “不過,丫頭你可想過,,就算是我能保下她,,到時候,她的家人死的死,,走的走,,她可愿意獨活?”韋榮琰想到了那個被偷梁換柱的孩子,,只是,,他并沒有告訴婉丫兒。
“我也不知道,,到時候再說吧,,時間總能治愈一切吧?!被ㄆ渫駪阎Mf到,。
韋榮琰想到花棣暐的樂觀,由此看來,,還真是爺倆,。不過,這樣的性子也好,,否則,,總陷在絕望里,人生得要悲苦成什么樣,?
聽著花其婉絮絮叨叨地說話,,韋榮琰的心里計較著,,怎么告訴吳鈺琪那個孩子的事情,總要想辦法成全丫頭的一片善念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