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塵住的樓層在六樓,,客廳連著一個很大的陽臺,,三面觀景,可以看到遠(yuǎn)處的建筑在城市上空筆直地矗立,,小區(qū)旁邊是一條修葺整齊的人工河,,河邊種著兩排垂柳,。方塵喜歡獨自站在陽臺,看著這個城市安靜地發(fā)呆,。人站在高處,,很容易在對立的空間感受到本身的獨立,也許這就是所謂的會當(dāng)凌絕頂,,一覽眾山小吧,。
今天是星期天,方塵做了一個噩夢,,醒來時已是一身冷汗,,她起了床已然沒了睡意,便站在陽臺上看路上三三兩兩來往的行人,。早上六點,,街上的路燈還未熄滅,空氣中泛著氤氳的白,。行人很少,,年老的環(huán)衛(wèi)工人已經(jīng)開始了一天的勞作,路上散落的垃圾和樹葉堆掃在一起,,等待裝車運走腐爛在塵土里,。
夢里有些奇怪,零星的片段,,似曾相識的面容,,方塵無法把它們拼湊完整,,她閉了眼努力回想,,卻還是徒勞無功。
呵,,不過是一個夢吧,??墒牵瑝衾镆粋€男人對著她嘶吼,,咆哮,,手里握著一把槍朝她開槍,她看不清楚那個男人的臉,,只覺得胸口鉆心的疼,,疼痛感蔓延到每一根神經(jīng),疼到她失去意識,。明明是個夢啊,,卻那么真實!
“嘀嘀—”,,方塵手機微信傳來一條消息,,“明天我回靈州?!比缓笙⒂职l(fā)來一只玫瑰,,是云陽。
說回來就回來,,而且從來不報備,,這是張云陽一貫的作風(fēng)。方塵心情突然好起來,,剛才的心驚也隨之拋之腦后,。
下午,方塵約了余歡和風(fēng)兒去逛百貨中心,,給自己買了一條米色針織碎花連衣裙,,配上黑色的呢絨長大衣,鏡子里的方塵,,淺眉細(xì)眼,,秀鼻桃唇,膚若凝脂,,淑女文靜,,淡雅如菊,甜甜一笑,,似春日的柔風(fēng),,舒暖宜人。
抵達靈州火車站,,已是下午三點,,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洗去連日以來的悶熱。方塵一眼就從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認(rèn)出那個熟悉的身影。
“云陽,,云陽,!”聲音喜悅且高亢。
張云陽帶著近視眼鏡,,穿了一件黑色衛(wèi)衣,,牛仔褲,濃眉大眼,,高挺的鼻梁,,國字臉,算不上帥卻很耐看,。他拉著行李箱,,循著聲音向方塵走去。
“云陽,,坐車一定又餓又累吧,?小區(qū)附近新開了一家川菜館,聽說味道不錯,,帶你去吃怎么樣,?”方塵邊開車邊問道。
“聽你的,,怎么都行,。”張云陽笑了笑,。
不過一月不見,,方塵和張云陽一路有說有笑,談戀愛七年,,他們幾乎很少爭吵,,距離產(chǎn)生美,這話還是有道理的,。這次張云陽所在公司在靈州市新設(shè)立一家分公司,,他便申請抽調(diào)過來,也不完全因為方塵,,而是技術(shù)部主管有空缺,,有好幾個人盯住這個位置,技術(shù)總監(jiān)的意思是公平競爭,,抽調(diào)到新開設(shè)的幾家分公司是最能體現(xiàn)出他們業(yè)務(wù)拓展能力,。
聊的正開心,方塵“啊—”一聲猛地踩住剎車,。
“還好,,還好,,”方塵正慶幸沒有追尾到前面突然減速的白色思域,剛想要松口氣,,卻又被一股突如其來的力量使勁往前推,?!斑选选?!”后面接二連三傳來一陣撞擊聲。
方塵和張云陽立馬下了車,,拿出手機拍了現(xiàn)場照,。方塵的速騰車后蓋被撞得變形翹起,左邊尾燈碎了一地,。中間的豐田也沒好哪去,,車頭有保險杠還不是很嚴(yán)重,車尾倒是被后面的寶馬撞得有點慘不忍睹,。
“靠,!這是快速路,誰讓你緊急剎車的,?”后面寶馬下來的一個光頭小伙怒氣沖沖朝方塵喊叫,。
“保持安全車距懂不懂!”還未等方塵他們解釋,,卻被豐田車主搶了先,。“誰也別吵,,等交警來處理,。”
那光頭小伙本想再說什么,,卻被豐田男子回瞪了一眼,,那一瞬間就讓他認(rèn)了慫。
方塵雖心有余悸,,還是有些感激地開始打量起那位豐田男子,。高大威武的身材,劍眉星眼,,挺拔的鼻梁,,一張英氣逼人棱角分明的臉。那雙眼,,深邃迷離,,總氤氳著一團散不開的愁郁。方塵忽然感覺有些熟悉,,但因為經(jīng)歷了剛才的心驚膽戰(zhàn),,也沒心思再去細(xì)想什么。
處理完交通事故,回到家已經(jīng)是晚上六點半,。
夜晚的余暉透過玻璃窗灑了一地金黃,,陽臺上的綠植伸展著身子浸染在這落日最后的溫柔中。張云陽坐在沙發(fā)上,,有些倦意,,看著方塵干凈整潔的小屋,又看了看她弓著腰幫他收拾衣物,,眼神有些飄然若失,。
“云陽,你坐會,,我收拾完再做飯,,今天本來打算帶你去外面吃,誰知道追尾了耽誤到現(xiàn)在,,你等會去沖個涼,。”方塵一邊疊衣服一邊說,,滿臉的甜蜜幸福,。
突然,方塵怔住了,,手有些發(fā)抖,,那張臉剛才還是笑意綿綿,現(xiàn)在已經(jīng)面如死灰,。她轉(zhuǎn)過頭去看著張云陽,,眼里豆大的淚珠順著臉龐滾落而下。她的手里是一條粉紅色的女士內(nèi)褲,,她清楚地知道那不是她的,。
“怎么了?”張云陽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
“為什么,?”方塵手里緊拽著那內(nèi)褲,手關(guān)節(jié)處一陣發(fā)白,,她嘴里狠狠地逼出來三個字,。
“方塵,你聽我解釋,?!睆堅脐栆话殉哆^,心里滿是懊惱,,還有些憤怒,。
“她是誰,?”方塵站在那里,身體僵直,,嘴唇微微抖動,。
“我不知道?!睆堅脐柎肴徊患?,“聽我解釋好嗎?”
“解釋,?不應(yīng)該是坦白嗎,?”
張云陽一時語塞,,不知從何說起,。
“好吧,她是公司同事,,是她一直纏著我的,,我錯了,可我喜歡的是你,,愛的也是你,,原諒我好嗎?”張云陽伸手去拉方塵,,被她一把甩開,。
“我錯了,原諒我好嗎,?我真的錯了,,我愛的人是你?!睆堅脐柧o緊抱住方塵,,她想推開,可是全身已沒了力氣,,只能任由眼淚劃過她那張慘淡的臉,。
夜涼如水,空氣如凝固了般死寂,。
張云陽垂著頭呆呆地坐在地上,,那張臉爬滿了悔恨和無助。
過了許久,,也許是哭累了,,方塵終于緩過神來,她開始變得平靜,,她想知道一切,。
“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不到一年?!?p> “那到底是幾個月,?”她想知道她被背叛的具體時間,不要多一天也不能少一天,。
“十個月,,但真正在一起是五個月?!睆堅脐柌恢涝撛趺唇忉?。
“你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想過我嗎?”方塵再次強忍著眼淚,,女人真是水做的吧,,一遇到什么事好像也只有眼淚可以發(fā)泄一下自己的情緒。
“我不喜歡她,,是她一直纏著我,。”張云陽解釋得蒼白無力,。
“你們到什么地步了,?”方塵很冷靜,她也想叫囂著質(zhì)問,,可她不想用那樣的方式,,她太累了,累到不想多費力氣多說一個字,。
張云陽沉默不語,。
呵,真是可笑,!方塵頓時全然明白,,她還幼稚地保持著最后一絲幻想。
“砰—”房門被重重地關(guān)上,,只剩下張云陽一個人呆然佇立在那里,,他想出去追,電話鈴聲響了,。
“寶貝,,想我了沒?”電話那頭是嬌滴滴的聲音,。
“為什么要陷害我,?我不是說了會給你答案的嗎?”張云陽怒不可遏,。
“哼,,你不是回去打算和她訂婚嗎,?你說讓我等,我等了,,難道讓我等一個你結(jié)婚的結(jié)局,?”
“趙雪,我告訴你,,我不喜歡你,,我愛的是方塵,懂了嗎,?你用這些小把戲只會讓我更加厭惡你,,以后我跟你沒關(guān)系!”張云陽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
他跑出去追方塵,,可她早已沒了蹤影,電話也一直是無人接聽,,偌大的城市,,他不知道去哪里找,,靈州終究還是太大了,。
回到房間,張云陽躺在沙發(fā)上,,他沒有開燈,,屋外慘白的月光照在陽臺的大理石上,反射到空氣中,,映出他那張悵然若失的臉,。
煙一根根地抽,熄滅了又被重新點燃,,除了苦澀還是苦澀,。
他懊悔,自責(zé),,不是不愛,,也不愿傷害。四年異地戀,,他和方塵在一起的日子屈指可數(shù),,也許是太寂寞,也許是他禁不住誘惑,,也許他是心存僥幸,,他承認(rèn)他不是一個好男人,可是現(xiàn)在他只想方塵出現(xiàn),,他求她原諒他,,他會悔過自新,。
夜好安靜,安靜到好像連空氣都有了呼吸,。夜好漫長,,漫長到曾經(jīng)的過往清晰如昨日。
方塵一頭干凈利落的齊發(fā)抱著書坐在那棵翠綠茂盛的香樟樹下,,天藍(lán)色的校服襯出她無邪的臉,,陽光透過繁茂的樹葉在她身上洋洋灑灑出星星點點的美。他輕輕地走過去,,在她耳邊輕聲低喃,。她一回頭,淡如雛菊的笑,,露出淺淺的梨窩,,眼睛彎成優(yōu)美的弧線,對他說,,“我等你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