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最熱鬧繁華的十里長街上誰不知道有個蘇公子蘇海瑤呀,,整天介的女扮男裝,,打著她那不大出門的二哥的名號,哪里熱鬧她往哪里鉆,,哪里有閑事她去哪里管,。
這不,前日就從那豆腐攤那兒,,路見不平的撿了個渾身是泥的泥人,,據(jù)說這泥人是突然從天而降,砸斷了桂花樹兩根枝丫,,落到豆腐攤上,,把攤子砸了個稀爛,差點兒被攤主訛去一塊價值連城的玉佩,。
蘇?,幗逃柫四且娯斊鹨獾臄傊饕活D,閑事管到底的命令丫鬟同同跟她一起,,將這不知道是死過去了還是暈過去了的泥人,,一人拽一胳膊拖著,后腦勺著地,,一路砰砰砰的把人給磕去客棧了,又給請了大夫,。
蘇?,幨莻€嘴閑不住,腿更是閑不住的人,。這么個泥人,,從天而降不說,竟然還帶著塊價值連城的玉佩,,蘇?,幗蚪蛴形兜哪X補了一百折落難公子哥的戲文。
沒過兩日,,就巴巴的跑來客棧守著,,看那泥人醒了沒,好印證她腦補的那些戲文是不是真的,。
蘇?,幒霉荛e事,相應的,也就仗義疏財,,但她身邊,,跟著她打小一起長大的丫鬟同同,在錢財上卻是個難得的把門的好手,。
那同同花銀子請來的大夫,,醫(yī)術想必也不怎么高明,把那泥人纏得跟個粽子似的,,臉上光露出四個洞來勉強維持生存,。
蘇海瑤拿著那塊她鑒定了無數(shù)次是塊難得的稀世好玉的玉佩,,在房間里不耐煩的踱來踱去,,大夫不是說過上兩日就能痊愈么,這怎么還不醒呢,?她瞧瞧床榻上那用白布裹成的粽子人,,忍不住問:“誒,公子,,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來的,?”
榻上那人尚未蘇醒,自是紋絲不動沒有回應,。蘇?,幍攘税胩欤母庠昶饋?,竟拿了手指去戳那人肩膀,,戳了幾下沒反應,想了想,,又去戳胸口,,隔著被子衣服,隱隱能覺出這人的輪廓來,,當是個肩寬腰窄手大腿長的主兒啊,,蘇海瑤突然覺得這人要是解了那層層裹裹的粽子布,,應該是個別有氣質的美男子吧,,這樣想著,手無意識的就往那人臉上戳去,。
吱嘎一聲,,門被推開了,同同跨進屋來,,看見小姐坐在這個陌生男子榻沿邊,,看起來似乎正對著一個粽子頭流口水,,一雙纖纖玉手還不安分的往人臉上戳。
“小姐,!”
同同一跺腳,,蘇海瑤立馬將手在半空中頓住,,張開五指,,翻來覆去的看:“同同,你看我昨兒晚上新染的這個蔻丹色漂亮嗎,?”
同同剛去跟客棧掌柜結算了賬目回來,,沒心情搭理她,更沒心情搭理榻上那個吃銀子的白粽子頭,,上前半扶半拉著蘇?,幤饋恚骸靶〗悖駛€出門時,,老夫人說老爺今天會從宮里早回,,讓我督著小姐早些回呢?!?p> 蘇?,帉λ莻€時任正一品殿閣大學士的爹爹是又敬又愛又怕,聽同同這么一說,,立馬不帶耽擱的旋風似的出了客棧,,但終歸是天性貪玩,又是這十里長街上有名的蘇公子,,一路行去,,好吃的好玩的,鶯鶯燕燕的,,好不熱鬧,,等熱鬧完了這一路,到得家中,,蘇海瑤的爹蘇文方早就下朝回家了,,已換了便服,,端坐在書房喝茶。
蘇?,幷郎蕚淝那牧锘刈约悍恐?,只聽得蘇文方充滿慈愛的聲音:“是瑤瑤嗎?進來,?!碧K海瑤沒法,只得硬著頭皮進了書房,,蘇文方抬眼見她這身打扮,,本是個清秀可人的女兒家,偏要打扮成翩翩公子模樣,,蘇文方倒也見怪不怪,,抬起眼皮掃了她一眼,只淡淡的說:“又出去十里長街上玩啦,?!?p> 蘇海瑤見爹爹沒有責怪她的意思,,趕緊幾步挪過去,,白皙的小臉蛋兒上堆滿乖巧的笑容,一雙小手在爹爹肩膀上錘個不停,。
“爹爹,,爹爹,十里長街上新開了一間胭脂坊,,里面賣的香粉可香啦,,我回頭給爹爹一盒,爹爹每日抹上一點,,保證能香上一天呢,。”
蘇文方不禁啞然失笑:“你們女兒家的東西,,爹爹用那作甚,。”
回頭笑容隨即斂去,,看著跪在地上的家中的獨子,,蘇海瑤的哥哥蘇海平,,語氣含怒道:“煙花柳巷,,脂粉綾羅,偶做無聊消遣即可,,可是能常去之地,?今日更是荒唐,別人要那脂粉錢,,要到門上來攔我的轎子,,帶著賬本一筆一筆,記得清清楚楚,!難不成還能是來訛我的,?諒也沒有這個膽,!望你知道,做個男兒當頂天立地,,不能困于一時的情長意……”
大約這一口氣說的話太長了,,最后一個短字還沒說出口,大學士就猛烈的咳嗽起來,,蘇?,幎瞬璧顾谋稠槡猓α藗€不亦樂乎,,好一陣,,大學士才和緩過來,拿眼斜睨著跪地的兒子:“罰你禁足兩月,,好好跟著先生溫書,,學一學澤世的道理!不要誤了自己的正道,!”蘇文方拍了一下桌子,,指著蘇海平道:“往后在外多少收斂著點!”
蘇海平一臉不忿之色,,抬頭盯著他那乖乖巧巧站立在父親身邊捶肩捏背的妹妹,,開口欲為自己辯解:“父親......”豈料,他剛開了個頭,,管家大人在書房外輕咳了一聲,。
蘇文方隨即打斷他問道:“阿福,什么事,?”
那老管家站在書房門外恭恭敬敬的回答道:“稟老爺,,府門口有一頭纏白布的怪人求見,自報姓穆名嵐,,”蘇文方聽到這個名字,,剛才還略顯激憤的神情,微不可見的一松,,眸底在深沉的黑色中浮出一絲苦澀的笑意,,蘇文方穩(wěn)住心神,面上神色絲毫不變,,管家見狀,,繼續(xù)往下說:“門房見他形容奇怪,不與他通傳,,但這人執(zhí)意不肯走,在門外站了好一個時辰了,。并且奇奇怪怪的說著老爺一旦知曉他的名字定會見他,?!?p> 頭纏白布?蘇?,幟偷囊患れ`,,該不會是客棧那個白粽子頭?那個被自己救下的泥人,?隨即她又微微搖頭,,不可能,她離開客棧之時,,那個泥巴人還暈著呢,,怎么可能出現(xiàn)在她家門口。
蘇?,幨稚系膭幼饕宦?,蘇文方當即借著端起書桌上的茶盞,抬眼看了看她,,撇去茶盞里的浮沫,,慢慢的端到嘴邊,卻是一口沒喝又啪的一聲放下了,,像是下定了決心,,清脆有力的說了聲:“請!”那管家阿福領了指令,,當下告退轉身就走,,“慢著,不必領他來后院書房,,你親自去告訴他,,先讓他在門口稍候片刻,我處理完這里的事情,,到了前院偏廳再傳他就是,。”
蘇?,幒吞K海平的爹爹蘇文方,,一介布衣出生,金榜題名前三甲后進得翰林院做修編,,一路從一個小小的從九品翰林院修編做到正一品的殿閣大學士,,靠的不僅僅是一份游刃有余卻又不讓人覺得有失了真誠的面面俱到,也不僅僅是善于揣摩圣意,,總能將件件事情既辦到皇上心坎上,,又不損了同僚的利益,還能兼顧著天下的百姓蒼生,,更重要的,,在皇上百年后的皇位之爭中,,從不結黨的他被逼著不得不站隊,他站好了隊,,既讓四皇子萬分倚重他又讓太子一直不放棄拉攏他,。
蘇文方看著管家走出院子,才站起身來,,他個頭不算太高但也不矮,,年輕時候大抵也是個清秀白凈的書生,只是官場浸淫二十多年,,讓他氣質變得無比沉穩(wěn),,往那兒一站,就讓人覺得什么事兒到了他跟前,,他都能給順順利利的給解決咯,。
蘇文方在書房踱了幾步,才記起自己還有個兒子跪在地上似的,,不容冒犯的冷聲說道:“去門口把你的那些鶯鶯燕燕的錢債給了了,,再回來罰你禁足!去去去,!”說完,,他看了蘇海瑤一眼,,揮一揮手,,示意讓兩人都退下。
蘇?,幤炔患按南肴ヌK府大門口看看,,管家阿福口中那個頭纏白布的怪人到底是不是客棧那個白粽子頭,,如果是他,,所謂何事?難道是來對她謝恩的,?她想到在客棧那一幕,,這個白粽子頭也應當是個氣質絕佳的男子,莫不是要對她以身相許以謝救命之恩,?想到這里,,她不禁嗤笑一聲。
可惜她的種種猜想被蘇海平揪住她耳朵不放給打斷了:“哥,,疼疼疼,,放手放手。”
“說,,門口那一堆鶯鶯燕燕是不是你換了男裝,,假冒我的名頭出去招惹下的?”
“哥,,松手,哥,,”蘇?,庍B忙告饒:“哥,你也知道我是個女子,,我還能怎么了他們不成,,我不過就是好奇去熱鬧熱鬧去,都怪同同那摳門的,,出門不帶夠銀兩,,我沒法才留下你的名號的,不過,,這老媽子也真是,,這三瓜兩棗,也就兩三天,,怎么就這么迫不及待的跑上門來討要,。”
“敢情該不好意思的還是別人了,,你還真好意思,!”蘇海平忿忿的將蘇海瑤的耳朵使勁一擰,,然后給松開了,,蘇海瑤疼得呲牙咧嘴的趕緊捂著耳朵,。
眼見得離書房遠了,,爹爹應當看不到自己了,想到爹爹最后那威嚴冰冷的語氣,,蘇海平不禁打了個寒顫,,他恨恨的對自己這個唯一的妹妹說:“自己欠的債,自己去了去,,別指望我今天幫你去了,,再說,人家哪里認得我這個蘇公子,,只認得你這個蘇公子,!”
蘇海瑤忙軟聲哄道:“我的好哥哥,,我這就去,,這就去,,你放心吧?!闭f著,,她遠遠看見剛才偷溜回去換了女裝的同同向自己走來,跑過去一把抓住同同:“走,,跟我去門口了債去,。”
蘇?,幊鋈ジT,,看見常去聽曲的那家藝館的老媽子,拿著個賬本正在朝門里東張西望,,旁邊停了輛馬車,,蘇海瑤張望了一下,,沒看見那白粽子頭,,心里好生失落,無奈的朝那老媽子走去,,剛走到近前,,尚未來得及說話,突然從馬車里伸出一只手來,,一把將她拽了進去,!
蘇海瑤情急之下,,本能的死死拽住身旁的同同不撒手,,那馬車里的人竟是力氣大得很,連帶著同同一起拽進了馬車,,不待他們發(fā)出驚呼,,已被人打暈過去,馬車瞬時就疾馳起來,,幾下就將蘇府遠遠的拋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