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人臉
說話間,,林止水看了一眼店里的書桌等等家具,,與他離去時沒什么差別,依然在原位,,看來客人也沒怎么鬧,,便微笑道:“韓女士,,麻煩你替我看店了?!?p> “不麻煩不麻煩,,這是我的榮幸?!?p> 韓素心連說道:“而且我也沒幫上什么忙,,就算我不在,只靠您留在店里的這些珍寶,,想來也足以震懾住他了,。”
林止水微微一怔,。
這話……怎么感覺有點不對勁,?
難道她的意思是,只依靠他留在店里的這些字畫,,就可以讓程七月的家人心服口服嗎,?
這……倒也是有可能的,畢竟這么多精妙絕倫的字帖掛在一起,還有意境滿滿的水墨畫陪襯,,視覺效果想必是不錯的,。
就算不太懂得欣賞書法,但好歹也是程老爺子的后輩,,長期熏陶之下,,應(yīng)該還是有點眼力的。
嗯,,這么一想,,大概勉強或許應(yīng)該也能說得通……吧?
不過,,他還是感覺有點怪怪的,,便謙虛地笑了笑,說道:“有的時候,,與其多費口舌,倒不如用實力說話更合適,?!?p> “您說的是?!表n素心贊同地點了點頭,。
難怪林前輩在離開的時候,告訴她不必?fù)?dān)心,,讓她不用緊張,,放輕松。
現(xiàn)在看來,,果然是留了后手啊,。
兩件提前留下墨跡的至寶——青陽尺和兩儀聚法盆,即便無人操控,,也足以應(yīng)對她這樣的尋常修行者了,。
忽然,她心里一動,,不由得問道:“這么說,,林先生您在離開前,就已經(jīng)算到了剛才發(fā)生的事情了嗎,?”
林止水聽得有點懵,。
算到什么鬼?
這位腦殘粉同學(xué)是不是有點過于盲目崇拜了,,把他當(dāng)成了料事如神的諸葛亮嗎,?
不過,程七月的家長上門這件事,,他的確是早有預(yù)料,,只是沒想到居然來的這么快,,這小丫頭說好了保密,竟然連一天都撐不過去,,嘴也太松了,。
于是他微微搖頭,實話實說:“我也不過是提前做了點準(zhǔn)備而已,,這世間之事,,又有誰能算得清楚呢?”
“提前準(zhǔn)備……”
韓素心聽到林前輩‘謙虛之詞’,,不由得若有所思,。
果然,今天發(fā)生的一切,,林前輩早就已經(jīng)有所預(yù)料了,。
此時她細(xì)細(xì)回想之下,也察覺了一些蛛絲馬跡,。
比如,,今早林前輩洗完筆之后,卻沒有將兩儀聚法盆內(nèi)的墨水倒干凈,,看似無意地留下了些許墨跡,,卻為兩儀聚法盆提供了靈力。
而后,,給她寫‘定’字的時候,,像是不小心般地在青陽尺上留下了一個墨點,這又是一個伏筆,。
這間字畫店看似脆弱,,但程家的那位修行者男子與她斗法,即將摧毀字畫店時,,兩儀聚法盆卻恰好化解了這次危機,。
當(dāng)外魔降臨時,這個‘定’字也發(fā)揮了超乎想象的作用,,隱藏在字帖深處的大神通,,那足以鎮(zhèn)壓乾坤、定格萬物的大神通,,恰好在外魔降臨之時,,主動飛了出來,當(dāng)場鎮(zhèn)壓了那外魔,。
就連青陽尺和兩儀聚法盆也像是早有計劃一般,,同時飛起滅殺了外魔。
如此多的巧合,她又豈能猜不到,?
單從字帖來說,,如果只是為了讓她恢復(fù)神魂的傷勢,這個‘定’字只需要發(fā)揮最淺顯的作用就夠了,。
但蘊藏了如此大神通,,以她現(xiàn)在的修為還無法催發(fā)時,就恰好在外魔降臨的緊要關(guān)頭派上了用場,,這就足以說明一些問題了,。
想必是林前輩已經(jīng)算到了外魔降臨!
看似都是些無心之舉,,實則步步都充滿了算計的意味,。
這是何等可怕的算力?
韓素心早就聽說過一些關(guān)于仙家大能的神話傳說,。
那些仙家大能的算力之可怕,,前算五百年,后算五百年,,過去未來都在其掌控之中,,即便無法看清細(xì)節(jié),也能洞察大勢,!
而林前輩這一波精妙無比的算計,也讓她忽然覺得……或許,,傳說也并非虛言,。
越是深思,她就越發(fā)感覺到這位林前輩的可怕,,布局毫無痕跡,,宛若天成,這般驚人的算力,,難怪能成為站在云端的執(zhí)棋之人,。
但……如此善于算計,在凡塵開設(shè)這樣一間字畫店,,到底是在攪動怎樣的風(fēng)云呢,?
想來,她也不過是其中的一枚棋子吧……
“怎么了,?”
林止水見韓素心沉默不語,,似乎心事重重的樣子,不由得疑惑道,。
韓素心豁然驚醒,,收斂心思,嘆息道:“晚輩只是在想,今后該何去何從,,又該如何掌握自己的宿命……一時間,,有些惆悵罷了?!?p> 林止水有點無語,。
他剛才的那一番廢話,竟然也能引起她的深思嗎,?
這些喜歡玩深度的文青啊,,就是喜歡思考這些浪費時間的哲學(xué)問題,一點也不實際,。
不過,,畢竟是客人,還是得配合點,,投其所好,,才能攻其內(nèi)心。
“宿命,,就像是一盤盤棋局,,天地如棋盤,眾生如棋子,,每一枚棋子的地位都是平等的,,但是一枚棋子何時出場,在什么位置出場,,就決定了它的價值……若不分輸贏,,便沒有活路?!?p> 林止水搖頭一笑,,雙眸看著韓素心,努力讓眼神中表現(xiàn)出三分淡然,,三分悵然,,以及四分決然。
看到了嗎,?我眼中的扇形統(tǒng)計圖,?
再配合這番看似有深度有道理的廢話……顫抖吧,傳統(tǒng)味的哲學(xué)系文青,!
韓素心看著林止水,,不由得心中一震。
這是看透了她的心思,,所以才用這番話提醒她嗎,?
果然,,林前輩真的是在謀劃著什么,如此贈送一幅幅字帖給修行者們,,也是為了布置他的‘棋局’吧,。
而她這枚棋子,想在這兇險的棋局之中存活下來,,就要讓林前輩贏得這盤棋局……
天地如棋局,,林前輩固然是棋手,但又何嘗不是在‘宿命’這個最大的棋手之下掙扎的棋子呢,?
一時間,,她有些理解林前輩眼神中的復(fù)雜情緒了。
韓素心深吸一口氣,,忽然感覺心頭有些沉重,,但也涌出了斗志,不由得沉聲道:“多謝前輩指點,,晚輩定當(dāng)努力,。”
林止水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但還是維持著微笑,,點了點頭。
還真叫起前輩了啊,,這位腦殘粉客人該不會是打算跟他學(xué)書法吧,?
不過,在書法界,,稱呼前輩,、晚輩什么的倒也正常。
“對了,,林前輩?!?p> 韓素心忽然說道:“程家那人在離開前,,說是明天會來向您……認(rèn)錯,打算給您賠禮道歉,?!?p> 她本想說是認(rèn)罪,但轉(zhuǎn)念一想,,程家的那位修行者也并沒有犯什么大錯,,何必說的這么嚴(yán)重,影響前輩的判斷呢,?
而且,,她心中隱隱有一個懷疑,,卻不敢說出來。
——或許,,外魔降臨這個意外,,也是林前輩算計之中的一部分呢?
畢竟那個外賣員也是林前輩點餐叫來的,,恰好看到了她與程家修行者的斗法,,才引來了外魔,實在太巧合了點,。
‘認(rèn)錯什么鬼,?’
林止水愕然,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問道:“你覺得他錯在何處,?”
這位腦殘粉該不會給別人灌輸了什么奇怪的觀念,讓人家來道歉吧,?
干得漂亮?。?p> “這……”
韓素心猶豫了一下,,難道林前輩在考驗她的是非觀,?
她便小心翼翼地說道:“第一,他擅闖您的字畫店,,對您并無尊重之意,,但不知者無罪,也不能全怪他,;第二,,他不知道這字畫店里的一切都是您的東西,還打算帶回原本屬于他們程家的那部分,,但被我制止后,,他也知錯了,所以打算明日來向你負(fù)荊請罪,?!?p> 她自認(rèn)為說的都是事實,只是有些偏袒之意,,但無愧于心,。
主要是,那程家修行者離開時說的那句‘回去處理一下后事,,是死是活,,莫要波及程家之人’,讓她明白,,這人也并非強取豪奪的邪道,,所以升起了同情之心,。
“就這兩點?”林止水問道,。
“呃……他差點拆了您的字畫店……”韓素心又補充道,。
林止水聽完,不禁在心中暗松了口氣,。
任由誰家孩子被騙了十幾萬,,只是買了一幅沒什么名氣的字帖,恐怕都會暴怒吧,。
擅闖算什么,,想要回原本屬于他們家的十幾萬塊,也是很正常嘛,。
至于拆了他的店……這個雖然有點暴力,,但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不過,,聽上去似乎已經(jīng)被韓素心化解了,,也不知道她和人家說了什么,難不成是把他吹噓成了什么大書法家,,隱世高人,?
又或者用她自己的人脈能力之類的幫忙了?
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林止水看著韓素心的目光不由得多了幾分溫暖,,微笑道:“只是一間小小的屋子而已,拆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你不必太在意,,不過,還是謝謝你了,?!?p> “晚輩只是出了一點微不足道的力而已?!?p> 韓素心連說道,,同時暗嘆一聲,林前輩果然是心胸寬廣,、善意仁厚之人啊。
‘微不足道的力還行……也太會說話了吧,?’
林止水輕輕地咳嗽了一聲,,說道:“新的外賣估計要等會兒才能到,你要不要吃點,?”
“這……不用了,,晚輩先告辭了,。”韓素心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連忙拒絕了,。
現(xiàn)在她對外賣這個詞有點敏感,人生第一次引來外魔降臨,,就是因為那個凡人外賣員,,若無林前輩賜字,只怕是已經(jīng)淪為外魔的口糧了,。
“隨你,。”
林止水也不強求,,畢竟這女人一看就是有錢人,,可能吃不慣這種便宜早餐,便隨她去了,。
待韓素心離開之后,,他等外賣有點無聊,忽然想起來,,之前給韓素心寫字的時候,,筆尖不小心碰到了那塊壓紙的青石鎮(zhèn)尺。
沒記錯的話,,是留了一個墨點,。
當(dāng)時他沒來得及擦干凈,就忙著回去買電了,。
林止水走到書桌后,,拿起桌上普普通通的青石鎮(zhèn)尺,不由得有些疑惑,。
青石鎮(zhèn)尺上干干凈凈,,半個墨點也看不到。
難道是韓素心幫他擦拭過了,?
林止水不由得笑了笑,,這位女粉還是很細(xì)心的嘛。
他看了一眼擺在旁邊筆山上的心愛毛筆,,雖然早上剛洗過一次,,但之前寫定字的時候又沾染了墨水,此時筆頭上的墨已經(jīng)有點干了,。
他便拿起毛筆,,又端著門口的灰色鐵盆,去洗手間接了半盆水,,重新回到門口洗筆,。
“咦,?”
不知道為什么,林止水總感覺這灰色鐵盆里的水,,似乎有點發(fā)綠,,隱隱透著那種幽深的暗綠色。
他也不管那么多,,反正先把毛筆洗了再說,。
待洗完筆之后,盆里烏黑的墨水也隱隱有點泛著綠色,,他微微搖頭,,便將這盆水倒在了旁邊的松樹土壤圈里。
隨即,,便放下鐵盆,,拿著毛筆轉(zhuǎn)身回到店內(nèi)。
而在他轉(zhuǎn)身回去的時候,,卻未曾看到,,那隱隱泛綠的墨水滲入土壤之后,就迅速滲透消失,,仿佛被吸收了一般,。
與此同時,這顆健壯的松樹忽然微微顫抖了一下,,主干上布滿裂紋的樹皮開始緩緩扭曲起來,,大量的裂紋不斷變化著,半晌才消停下來,。
而那樹皮裂紋此時的模樣,,就像是……一張人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