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
蘇家父子帶領的大梁五萬大軍出征戎夷,,大大小小五六場戰(zhàn)役下來,,已經所剩不到三萬人馬,本來原計劃是年前就能拔營回京,,結果戎夷人縮到了沙漠里蹤跡難尋,,這一延誤就是將近一個月的時間。
除夕夜玉門關外的雪停了,,之前下的雪積了厚厚一層,,一腳踩下去都到小腿肚子了。雖說是在外過年,,一是為了穩(wěn)定軍心,,二是為了犒勞將士們,蘇家父子把自己所有的賞賜和份例都拿了出來,,分發(fā)給各個將士,。
往日里總是充斥著悲傷和壓抑氣息的軍營因為新年的到來增添了不少生機,大家伙搭起鐵鍋,,拿雪水做底料,,融化了放入牛羊肉,沸騰了盛出來,,分到每個人手里的雖然不多,但是也夠大家好好改善一下伙食了,。
知竹挑了一塊羊后腿,,熬了兩個多時辰,燉成了一鍋濃白的羊湯,,給蘇清宴和蘇知哲送過去,。蘇知哲依舊是在主營里面研究沙漠地形,蘇清宴在自己的營帳里面聽著下屬給自己匯報有關新年物品發(fā)放的情況,。
知竹小心翼翼的走進去,,生怕打擾到蘇清宴,把湯擱在桌子上就打算出去。蘇清宴這邊剛好也結束了,,看見躡手躡腳的知竹,,叫住了他,說:“知竹,,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說著擺擺手,示意匯報情況的下屬可以出去了,。
知竹“嘿嘿”一笑,,獻寶似的端著羊湯走到蘇清宴的面前,遞過去說:“少爺,,你這段時間消瘦了不少,,今晚是除夕,我燉了好久的羊湯,,你快嘗嘗,。”
蘇清宴放下手中的書冊,,接過羊湯,,玉門關的冬天要比京城冷得多,風像刀子一樣鋒利,,剛從廚房端過來的羊湯表層已經凝成了一片乳白色的油脂,,知竹開口勸阻說:“這都涼了,要不我再給您去熱熱,?!?p> 蘇清宴揮揮手,低頭抿了一口羊湯,,不在意的說道:“沒關系,,這樣挺好的,知竹你的手藝越發(fā)好了,?!?p> “哪里的話,不過將軍,,廚房離這遠,,現(xiàn)在天又冷,飯菜端過來很快就涼了,,要不我讓人在您的帳中支個小廚房,?”知竹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提議道,。
蘇清宴仰頭喝完碗里的最后一點湯汁,,擺擺手,,把碗遞回給知竹說:“別鋪張,我和大家吃的一樣就好,,冬天里省點炭火給將士們取暖比什么都強,。”
知道自己主子心善,,知竹也覺得自己的提議不夠妥當,,倒是蘇清宴更本沒有放在心上,一拍大腿站起來,,摟過知竹的肩膀笑著說:“今夜除夕,,走,咱們去瞧瞧大家伙都在干什么呢,?!?p> 走出營帳,夕陽西下,,夜色悄然降臨,,每隔幾個帳篷都已經燃起了火堆,大家伙三三兩兩的聚集在一起,,有說有笑的聊著天,。蘇清宴一眼就瞧見了張翰海,自己知道這號人物,,時常聽祖父和父親提起過,,是一個性格很豪邁,武藝非凡的人,,就是脾氣犟了點,。
蘇清宴主動走上前,向張翰海打招呼道:“張營長,?!?p> 張翰海正跟一群兵蛋子吹牛皮,說著自己當年和蘇老侯爺四處征戰(zhàn)的時候是何等的威風,,有個小兵正調侃他:“張營長,,你這么厲害,怎么至今還是個營長呢,?咱們跟隨陛下開疆擴土的,,哪個不是封王拜相的,你怎么著也得弄個副將當當,。”
被小輩說的面子上掛不住,,正揮手故意裝作要打:“嘿,,你這小子……”就聽見身后有人在叫自己,抬高的雙手僵在半空中,轉身看向來人,。
蘇家的這個獨苗苗自己早有耳聞,,本來以為也是個繡花枕頭,不曾想這段時間,,蘇小將軍凡事沖在第一位,,倒叫自己自己刮目相看??匆娛翘K清宴,,張翰海放下了高高舉起的手,客客氣氣的拱手行禮說道:“原來是蘇將軍,?!?p> 蘇清宴扶起張翰海,笑道:“張營長不必多禮,,我想著來和大家討碗酒喝,,不知道行不行呢?!?p> 軍營里面是禁止飲酒的,,但是今夜是除夕,大家伙高興,,蘇元帥也發(fā)話了,,可以小酌意思意思,也當是取取暖了,,值守的將士們不要飲酒就可以了,。
聽見蘇清宴這么說,張翰海哪有不答應的道理,,伸腳踹了踹剛才拆他臺的那個小兵,,對他叫道:“怎么這么沒眼力見呢,去去去,,往邊上去去,,給蘇將軍騰個位置?!?p> 那小兵立刻二話不說,,拍拍身上粘著的草屑,坐到了另外一個方向,。
火堆上掛著個已經缺口的小鐵壺,,里面正溫著酒,張翰海將鐵壺取了下來,,拿起草地上的一個碗給蘇清宴滿上了一碗,,斟酒的時候無意一瞥眼,,看見了一直在蘇清宴后面默不啃聲,甚至有些躲躲藏藏的知竹,,一拍腦瓜子說道:“這小兄弟我怎么看著有些眼熟,?”
蘇清宴笑著接過張翰海的酒碗,抿了一口,,說道:“可不是,,下屬不知道規(guī)矩,上次多虧張營長替我好好教訓了他一頓,?!?p> “哎呀!原來是他呀,?!睆埡埠I焓种噶酥钢瘢D頭看向其他人,,隨后又轉向蘇清宴說,,“原來他是蘇將軍的人,這小家伙,,上次和人在軍營里面斗毆,,我就給了他幾鞭子,將軍可別怪俺老張,?!?p> “哪里的話,他不遵守軍規(guī),,挨打那是應該的,。”蘇清宴絲毫不在意,,今天本來就是和大家隨便聊聊,,圖個熱鬧罷了,沒想到張翰海倒是認出了知竹,。
一幫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一開始大家都覺得蘇清宴是將軍,有些不自然,,接觸了發(fā)現(xiàn)這位將軍一點都沒有將軍的架子,,所以也就放松開來,開起了玩笑,。
過了一會,,遠處傳來了竹笛聲,眾人伸長了脖子去看是誰,,看到后發(fā)現(xiàn)是個普通的小兵,,也就各自收回了目光,,漸漸地沉浸在了笛聲之中。笛聲婉轉悠揚,,在這除夕熱鬧的日子里反而顯得更加悲涼,張翰海嘆了一口氣,,揪了地上一根枯草含在嘴里,,自言自語的說道:“也不知道俺婆娘和孩子現(xiàn)在干啥呢?!?p> 蘇清宴聽聞這一番話,,關切的問道:“孩子多大了?”
“俺走的時候,,都有俺腰高了,,就是不跟俺親,總在外面,,也不怪孩子,。”張翰?!班邸钡囊宦曂碌袅俗炖锏牟?,有些落寞。蘇清宴看著周圍了人,,本來壓制了很久的思鄉(xiāng)之情被這個笛聲一下子引發(fā)了出來,,眾人都有些沉默,甚至有些人眼里泛起了淚花,。
蘇清宴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么才好,,自己也是愁緒滿懷。
倒是知竹反應過來,,抓起地上一塊泥巴砸向了那吹笛子的人,,沖他喊到:“你個狗蛋,好好地日子吹這么悲涼的曲子做什么,,能不能來點熱鬧的,。”
被砸的那個人知竹認識,,家里他是小兒子,,他娘怕不好養(yǎng)活給他起了個狗蛋的名字,因為年紀較小,,在軍營里面大家都比較照顧他,。
狗蛋被砸了一下也沒有生氣,憨憨的笑了笑,,重新吹起了一首激昂的曲子,,軍營里的氣氛瞬間活躍了起來,。
剛才被張翰海推到一邊的小兵問蘇清宴說:“將軍,您可娶妻了,?”
蘇清宴一愣,,轉而有些不好意思,想到了白嘉柔那個丫頭,。前幾天收到她的信件說協(xié)同太子殿下去洪州辦案了,,自己心里有些怪怪的,加上戰(zhàn)況有些膠著,,回復的信里面也沒有很好的語氣,,現(xiàn)在想來有些后悔。抬頭對那個小兵說道:“我沒有成婚呢,,不過京城有個未婚妻,,她……很好看?!?p> 大家伙聽蘇清宴這么說,,瞬間炸開了鍋,哄堂大笑,,另外一個士兵追著說:“那將軍成婚的時候可要請我們喝杯喜酒,,讓我們看看新娘子到底有多好看?!?p> 蘇清宴被眾人調侃的撓撓頭,,張翰海一推那個起哄的士兵:“將軍的婚宴哪輪到你,一邊呆著去,?!?p> “張營長你這話就不對了,咱們好歹也是跟將軍出生入死的,,怎么將軍結婚咱還不能去瞅瞅了,。”那士兵不服氣,,質問張翰海,。
“去的去的,大家都要去的,,到時候別嫌蘇某人的酒不好就是了,。”蘇清宴站出來調停,,生怕兩人氣什么沖突,。
大家伙摟摟抱抱在一起,剛才說的話沒一會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夜色也逐漸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