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嶺南官道上,,月影寒涼,樹林間尸鳩聲不停,。
一騎飛馳在土道上,,激起塵土飛揚。
信使斜挎招文袋,,用力的抽打馬匹,,馬蹄飛奔,銅鈴聲幽幽響起,。
遠處,,有大霧從兩側(cè)的叢林中彌漫出來,隱隱可以看到霧后的幾盞燈光,,像是即將抵達驛站,。
馬背上的人松了口氣,,再次加快了速度,,怎料健馬行至大霧前突然發(fā)出一聲嘶鳴,兩只前蹄騰空而起,。若不是信使情急之下緊緊抱住了馬的脖頸,,險些被摔下馬背。
馬匹在原地轉(zhuǎn)了幾個圈子才堪堪停穩(wěn),,濃霧中漸漸出現(xiàn)了一道人影,。
信使大驚,執(zhí)起馬鞭,,朝那人影大喝道:“你是什么人,?膽敢阻攔朝廷驛使?”
濃霧中的人影一動不動,,如同鬼魅,。半晌,一個沙啞的聲音傳了過來:“快馬送信,,所發(fā)八百里加急文書,,是誰、讓你送的這封文書?”
信使瞪眼喝道:“既然你知道是朝廷的特派文書,,國之要事,,阻攔可是死罪,全家都要被處以絞刑,,識趣的話就趕緊讓開,!”
他再次抽打了幾下馬屁股,想要硬闖過去,,但那馬就像是見了鬼般不敢再邁出一步,,鼻子里噴出白氣,健馬反而開始后退,。
信使茫然,,正疑惑間,只見那人影俯身拍了拍什么物體,。
一個龐然大物陰森森的走了出來,,霧氣薄弱了些許,信使先看到的是一雙琥珀色的閃著兇光的眼睛,,繼而一只吊睛大白虎躍了出來,。一聲虎吼,驚起叢中無數(shù)的尸鳩,,那健馬也嚇得不停后退,。
“老虎、是老虎……”
信使渾身顫抖,,手里一松,,馬鞭頓時掉在了地上。
濃霧中的人影再次開口問道:“是誰讓你送出的這封文書,?”
信使畢竟是上過戰(zhàn)場的老兵,,他雖然害怕,但仍然緊緊護著那招文袋,,右手伸向腰間,,想要拔出橫刀。
濃霧中的人影緩緩走了出來,,一身黑色夜行衣包裹著魁梧的身形,,只露出一雙如獵鷹般銳利的眼睛。他伸手撓了撓脖子,,對那信使冷冷道:“我的時間很寶貴,,我再問你一遍,是誰,?說出來可饒你不死,?!?p> 信使咽了咽口水,他做了十七年的驛使,,護送過無數(shù)封文書,,即使不是加急文書,也未曾遇到過賊人,。別說這是在官道上,,就算是哪伙山賊吃了熊心豹子膽,也沒有必要冒著被剿滅的風(fēng)險,,打劫一個身上只帶著文書和水囊的信使,?這人簡直就是瘋子!
只有瘋子才會問出這么奇怪的問題……
也只有瘋子才會打劫信使,,還是說,、此人想要謀反?
他拔出橫刀,,打算拼死一搏,。
黑衣人冷哼一聲,抬手打了個響指,。
高大的古樹紛紛搖晃,,落葉灑灑而落,十幾個黑衣人從粗大的古樹上滑了下來,,瞬間便把這驛使給包圍了起來,。與此同時,在黑衣人腳落地的剎那間,,他又聽到一聲響指,,猛虎撲上來,狠狠的咬住了馬的喉嚨,。
鮮血四濺,,健馬轟然倒地,他重心不穩(wěn),,在馬匹倒地的同時,刀光一閃,,他還未來得及出手身體和腦袋便分了家,,一顆碩大的頭顱在落葉中翻滾。兩具尸體靜靜的躺在地上,。整個過程一氣呵成,,黑衣人未損失一兵一卒,甚至沒有驚動不遠處的驛站,。
老虎將尸體拖入?yún)擦种?,為首的黑衣人踢了踢那顆腦袋,。
一雙驚恐異常的眼睛瞪著他,似是死不瞑目,。
他冷哼一聲,,招手道:“把它拿到樹林里頭埋了?!?p> 手下急忙提起那顆腦袋走向樹林,。他站在原地舒展了一下全身的筋骨,又望了望天色,。
須臾,,一個手下遞上信使招文袋中的那封文書。
他展開看了看,,折起文書,,又塞回了招文袋中。
脖子上的傷疤奇癢難耐,,他伸手不斷抓撓著,,片刻之后,他轉(zhuǎn)過身,,看到那匹馬的尸體已經(jīng)被人抬走了,。
一名身著驛服的人牽著另一匹棗紅色的快馬走了過來,向他抱拳躬身道:
“稟告將軍,,一切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完畢,。”
將軍點了點頭,,將招文袋扔到了那假信使的手中,。方才之所以直接砍掉信使的腦袋,就是為了避免鮮血污染了招文袋和里面的文書,。
假信使將一只鈴鐺系在馬脖子上,,便飛身上馬,策馬朝著驛站而去,。
將軍望著他的背影,,一揮手,命令道:“去取支狼毫和絹布給我,?!?p> 手下會意,急忙離去,。不一會兒,,又匆匆跑了回來,手里托著一塊白色的絹布,,上面放著一支精短的狼毫,。
將軍執(zhí)起狼毫,,一名手下半跪在地上,那張絹布被貼在他的脊背上,。
將軍舔了舔毫尖,。隨即大手揮舞,洋洋灑灑的寫了幾十個草書大字,,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他滿意的停了筆,,等著絹布上的字跡逐漸消失后,。
另一名手下將磨好墨汁的硯臺捧了起來,他又用毫尖蘸了蘸墨汁,,龍飛鳳舞的寫滿了絹布,。隨后將狼毫一扔,拿起那塊絹布吹了吹,。
此時,,又有一名身著驛服的人牽著快馬走了過來。
將軍將絹布遞給他,,命令道:“發(fā)八百里加急文書,,送去長安的梁王府中,記住,,一定要親眼看著梁王收下此件,,中途不得有誤?!?p> 那人應(yīng)答道:“遵命,。”
將軍看著那人漸行漸遠的身影,,忽然問道:“使團那邊有什么動靜,?”
手下答道:“我們的人回來報告過一次,說是使團新招了一個奴隸進去,,名叫,、叫顧久久,原是南市雜耍團里打鑼的伙計,?!?p> 將軍蹙起了眉頭,沉吟了半晌,,又問道:“使團是否已經(jīng)出發(fā)?”
手下答道:“還未見有出發(fā)的跡象,?!?p> 將軍方要開口,,那手下又猶豫著說道:“將軍,屬下突然想起一件事,,探子回報,,說我們數(shù)月前派往泊來鎮(zhèn)上的游擊暗樁張二黑不見了!”
將軍一愣,,隨即大叫道:“你是說,,使團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我們的人?”
手下?lián)u了搖頭道:“還不清楚,,張二黑失蹤了兩天,,我們的人都以為他被使團的人殺死,但奇怪的是,,尋遍了王記旅肆和泊來鎮(zhèn)上的每一個角落都沒有找到他的尸體,。”
將軍倒吸一口冷氣,,叮囑道:“此事蹊蹺,,告訴我們的人日后要多加小心,切莫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和行蹤,?!?p> 手下點了點頭,招呼了一個人過來,,低頭交代了幾句,。
那人領(lǐng)命后策馬朝著泊來鎮(zhèn)的方向駛?cè)ァ?p> 手下看著將軍道:“將軍,我們接下來……,?”
將軍道:“命令所有人,,出發(fā)前往賀州?!?p> 手下疑惑不解,,他欲言又止。
將軍胸有成竹的解釋道:“在沒有得到梁王府的指示之前,,我們的人還不能對使團下手,。我與你們在此地等候了兩日,就是要給那住在別苑里的監(jiān)察御史看到,,我們已經(jīng)出城,。那老狐貍果然有所行動,我們劫了他的文書,,知道了他的計謀,。”
他頓了頓,,用手抓繞著脖頸,,繼續(xù)說道:“三年前,,這廝還只是個小小的巡按,他勾結(jié)都護府里的內(nèi)人,,探聽我們的秘密,,并將消息透漏給來俊臣,害的本將軍損失了幾千兵馬不說,,還險些命喪牢獄之中,,他卻因此而被皇帝拔擢為監(jiān)察御史,我對這廝簡直恨之入骨,!”
手下仍然疑惑道:“既然如此,,我們?yōu)槭裁催€要相信他的計謀呢?”
將軍大笑道:“這世間能與我為敵的人少之又少,,能與梁王府為敵的人,,不僅膽子要大,還要有謀略,,這廝算是一個,!”
手下道:“屬下還有一點不甚明白?!?p> 將軍道:“嗯,?”
手下疑惑道:“那他又是怎么確定,使團一定會前往賀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