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周末這天,,我把裝著小說的信封放進那個外套的口袋里,,還沒有到中午就早早的從家里出發(fā),頂著烈日汗流浹背的來到便利店,。
我沒有趕著把信封投進郵箱中,而是徑直的走向店里,,生怕因為這點時間的耽誤,,會和珞櫻錯過。
便利店里的人不多,,就只有幾個天真的孩子在吵鬧著嬉戲,。面對孩童的解放天性,成年人一般都不會去指責,,反而會夸獎他們活潑可愛,。
靠窗的角落有幾張供人們吃便當?shù)淖酪危厦孢€擺放著一圈泡了幾片檸檬的水杯,,由此可見店家很貼心,,把客人的感受照顧的很周到。
我隨便的找了一個座位坐下,,也不知道接下來要干什么,,目光就只是掃描著進出便利店的人。盡管客人很稀落,,但是我也沒有因此放松警惕,,反而觀察的更加細致,。
就在我稍微有些疲倦的時候,昨天有過一面之緣的那個男人手里拿著一杯咖啡,,直接坐在了我的對面,。
真是巧啊,又在這里碰見他,。
盡管昨天見過,,但是我仍然無法開口和他說一句話,就連限于表面的相識過的表情也表現(xiàn)不出來,。
他也一樣,,就只是泯著手邊的咖啡,把腿翹在玻璃窗底部狹窄的空余地方,,認真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道,。彼此都是沉默不語。
也許他早就忘了,,只是一面之緣,,又怎么會記住我的樣子,這樣想著,,我也就繼續(xù)盯著便利店里的人們,,希望珞櫻能早點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順便化解此時所處的尷尬,。
我覺得有些口渴了,,便拿起桌子上的檸檬水咕咚咕咚喝了兩杯。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這個男人在盯著我,,仍然是面無表情,桌子上滴著幾滴從杯口流下來的咖啡,,更讓我感到很不自在,。
突然,他把腿收起來,,將胳膊搭在桌子上,,目不轉睛的看著我說道,“怎么樣,?找到她了嗎,?”
原來他還記得昨天的事情,看來是我想太多了,。
“還沒有,。?!?p> “你和她什么關系,?這么關心她,,大中午的還坐在這等著?!?p> “我是她同學,。”
“同學,?”他似乎對于我的回答有些質疑,只是一瞬間的皺眉也還是被我捕捉到,。
“既然是同學,,你是不是也覺得她很怪異?”
“怪異,?”我從沒想過會有人把這個形容詞用在她的身上,,笑的如此燦爛的人怎么會被這個詞扣在頭上呢?我一時想不通,,便努力的搖頭,。一方面是為了表示我不明白,另一方面,,我是極力否認他的這個說法,。因為我不贊同這個不相干的人說出的話。
“這個女孩之前就經(jīng)常來這買東西,。不過,,她卻每次只買一樣東西。有一次,,她怯懦的問我,,貨架上的豆奶為什么不見了?我說賣完了,。她一下子蹲在地上失聲痛哭了起來,,我趕緊問她怎么了,是不是被欺負了,??墒撬齾s直接把我推開,灑著淚水沖了出去,。上次我見你們兩個在一起,,沒過多久,她又慌張的沖了出去,?!彼f完將空的咖啡杯扔進了垃圾桶。
“你慢慢找吧,,我還要把貨物搬到架子上,?!彼粝逻@句話就拖著踉蹌的步子走進了后面堆滿各種紙箱的倉庫。
為什么因為一盒無關緊要的豆奶就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哭泣,,這根本不是珞櫻的性格能夠表現(xiàn)出來的東西,。
面對腿上這么大塊的傷疤,她都是笑對,,毫無干系,,又怎么會像那個男人描述的那樣呢?
想必他一定是看花眼,,每天要目睹這些繁雜的客人,,總有眼神恍惚的時候。我心里想著就又拿起一杯檸檬水仰頭喝掉,。唯有這樣做才能打消我的顧慮,,堅定我對珞櫻的信念。
來往的客人從疏落到熙攘,,便利店也漸漸的熱鬧了起來,,可就是沒有見到珞櫻的影子,就連長的相像的背影都不曾見過,。
桌子上的空杯子倒是擺的滿滿當當,。
又過了一會,想著今天的愿望可能要落了個空,,便起身準備離開,。突然,珞櫻慌忙的踱著步子出現(xiàn)在了我的視線里,。
她徑直的走向靠后的那一排貨架,,拿起上面的豆奶就走到收銀臺。這不是我期許了很久的場景嗎,,她就在那兒,。我極力的想要伸出手呼喊她的名字,但是,,我就眼睜睜的看著她抱著那盒視若珍寶的豆奶從這里跑了出去,。只留下一抹耐人尋味的殘影。
難道真的像那個男人所說的,?她就為了一盒豆奶而當眾痛哭,?
這個畫面讓我陷入了沉思?;叵肫鹕洗卧诒憷暧鲆娝臅r候,,也是這么慌張,和在學校里表現(xiàn)的從容完全是兩種狀態(tài)。
燦爛笑容中的她還是抱頭痛哭的她,,哪一個才是被掩飾的模樣,。但是,我仍然保留著對她可以擁抱太陽的幻想,,我希望這就是不爭的事實,,真切到?jīng)]有一個人會去懷疑她。
我瞥了一眼正在把貨物放在地上的那個男人,。我的眼神中少了一開始的憤怒和質疑,,多了幾分信任。
他也投來了溫和的目光,,仿佛是在給我鼓勵,,讓我繼續(xù)堅持下去。
但是,,最后的結果卻令我大失所望,其中大部分的原因來源于他剛剛說的那件事,。
我拖著沉重的步子,,來到了落些灰塵的信箱前。一輛鳴著極高分貝喇叭的大卡車從我身邊呼嘯而過,,就在一瞬間,,我的腦袋一片空白,甚至連街道上人們發(fā)出的聲音都亂成了一團嗡嗡響的核彈,,只需要一根引線便可以讓它爆炸,。
信箱上的那個木風車也停止了轉動,仔細一看,,才發(fā)現(xiàn)四個葉片上都缺損了一小塊,,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導致的。
我只是隨手把信封投了進去,,卻沒有之前那份想要收到來信的渴望,,更沒有對心中的信仰許下愿望。對于今天的我來說,,它已經(jīng)變得不那么重要,,曾經(jīng)視為全部,埋藏在整個靈魂深處對小說的期許,,此刻卻消減到我快要視而不見的地步,。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那個專屬于我和珞櫻的筆記本,,把我內心的疑問與困惑行云流水的寫在了上面,。直到整篇看下來,一點也沒有小說的影子,完全是帶有個人情緒的審問,,只不過這就是我一個人的獨白,,無人知曉。
我雙手扶著額頭,,將它推到一邊,,卻不小心把桌子上擺放的全家福摔落在地上,玻璃碎片迸濺的到處都是,,一不小心就會割破腳心,。我不得已蹲下來一片一片的將它們全部撿起來,包在一張衛(wèi)生紙里,,在外面裹上了一層厚厚的膠帶,,以防有人受傷。然后才丟進了垃圾桶里,。
相框里的一家人看起來多么幸福,,被他們摟在中間,露出燦爛的笑容,,仿佛整個世界的美好都被我占為己有,。
我把相框重新立在桌旁,閉上眼睛躺在床上,。這個周末又要像從前一樣無所事事的度過,。我所謂的從前指的是還沒有遇見珞櫻的時候,自從有了約定后,,我好像更期待這一天的到來,。如果把它當成倒計時,我當然也不會去否認,。
生活總是很乏味,,如同一個提線木偶,怎么都無法逃出既定的范圍,。但是,,它也會偶爾帶來驚喜,我想也只是藏匿于某處的神靈,,為了讓我們有生存的欲望,,才勉強做出的施舍。
我拿起手機貼在耳邊,,眼睛仍然放松的閉上,,聽著電話那邊傳來的母親的留言。
“好好吃飯,,不要熬夜,,早點睡覺,媽媽忙完這陣就回去。我也很想你,,但是工作實在抽不出空,,回去我們一定補償你?!?p> 我攤開雙手,,任憑手機滾在哪個角落,也不去管它,。
對于這些話,,我早就聽膩了。,。,。倒不如窗外傳來的吵鬧聲更扣人心弦。
第二天,,伯母煎了個雞蛋作為我的早餐,,當然還是崔一鵬送來的。而且在去學校的路上,,他總是情不自禁的笑出聲來,,不知道是著了什么魔,還是說昨晚做的夢到現(xiàn)在還沒有清醒,??傊褪呛芷婀?。
我坐在座位上,,將書包里的筆記本拿出來后,拍著他的肩膀,,“有什么開心的事嗎,?”
只見他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驕傲的對我說道,,“當然,!想聽嗎?”
對于好奇心日常泛濫的我,,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我?guī)缀跏沁B續(xù)的點著頭,迫切的想知道,。
他將身體稍微靠近我,,嘴角上揚,瞇起眼睛,,由于他很壯實,,現(xiàn)在的他看起來就像一只橘貓正在享受著陽光的沐浴,但是卻看不出有一絲的溫順和可愛。
“我姐相親成功了,!”
“那真是太好了,!”
怎么說這也算是了卻了他們家的一樁大事,一直以來,,為了柳夕姐的另外一半,,伯母他們可是沒少操心。只要有單身適婚男性都會拉過來和柳夕姐見上一面,,終于,,她找到了屬于自己的真命天子。他們也能放下那顆始終懸著的心了,。
雖然我不是她的親弟弟,,但是她一直把我當成一家人看待,能看到柳夕姐幸福,,我是由衷的開心,。
我和崔一鵬約好了,放學后一起去烘焙店,,向柳夕姐送去祝福,。
就在崔一鵬和我說些細節(jié)的時候,珞櫻單背著書包,,風風火火的從門外跑了進來,,額頭上還能看到滲出的細小汗珠。
她掃視我們一眼,,興奮的問道,,“聊什么呢,有說有笑的,?!比缓髲臅锬贸鰩灼姘蚪蛴形兜慕榔饋?。
此時的她就連眼睛都在放著光芒,,青春活力的打扮,實在讓我難以和昨天那副慌張,,緊皺眉頭的模樣聯(lián)系在一塊,。
我的心口仿佛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樣,感覺很不舒服,。就像卡在咽喉的魚刺,,咽不下去,吐不出來,。
“這可是我們家的機密,,一般人可不告訴,。”崔一鵬迫不及待的湊近她的耳邊,,和她說了幾句話后,,得意洋洋的說道,“不要外傳哈,?!?p> 珞櫻當即就決定和我們一起去烘焙店,畢竟這種值得慶賀的事情,,作為朋友的她自然是不能錯過,。
崔一鵬答應她后,便轉過身去,,繼續(xù)寫著他的詩,。如果猜的沒錯,此時他應該抒寫的全是這種喜悅的心情吧,。
可是,,看著眼前的珞櫻,我不知道該和她說些什么,。雖然很想詢問她之前的那件事,,但是理智告訴我不能這樣做。也許這句話說出口后,,可能連朋友都沒得做了,。畢竟是自己跟蹤她的生活足跡在先,如果還想讓她親口解釋或者承認些事實,,來滿足自我,,這個理由實在難以信服。
終于,,我還是沒有說出那個疑惑,。
像往常一樣,,把手邊的書一股腦的推在她的身前,。卻不知怎地,總是會多看她兩眼后,,然后才提筆寫下不一樣的篇章,。
最后一節(jié)課仍然是羽田老師的語文課。他慷慨激昂,,富有平仄的朗誦著古人寫的詩,,甚至把表情糾結在一塊。仿佛身臨其境,,或者干脆說這首詩就像是出自他的筆下,。
可是,,崔一鵬卻聽得津津有味,拖著腮目不轉睛的盯著羽田老師,,居然還能看到他搖頭晃腦的樣子,,完全沉醉在了其中。
對于我來說,,這就是煎熬,。然而,這根本不影響珞櫻砸吧著嘴,,枕在胳膊上,,安然入睡。
若能夠一直這樣歲月靜好,,沒有這么多的糟糕事情,,也不需要有可以拿出來炫耀的輝煌,只是有一個人能夠陪伴在自己身邊,,是不是也很完美呢,?
我不禁有些暢往,忍不住單手扶著腦袋直勾勾的盯著珞櫻,。沒想到她的睫毛還可以這么長,,我用手指稍微比量了一下,差不多有和拇指甲差不多的長度,。而我的睫毛還不及其三分之二,。
櫻桃般的嘴唇,白皙的耳朵,,修長的頭發(fā),,不過現(xiàn)在垂下來的樣子確實很沒有觀賞性,但是這完全掩蓋不掉她的標致,。就像你永遠不會嫌棄一顆掩埋在泥沙里的寶石,。
就這樣,我出奇的盯了她一節(jié)課,。
直到教室變得嘈雜起來,,我才緩過神,假裝無事發(fā)生,,打個呵欠,,使勁的揉著眼眶。
崔一鵬直接站起來,,提起書包就把珞櫻從睡夢中叫醒,,還滿臉疑惑的對我說,“今天你們倆居然都睡著了,,真是難得,?!?p> “昨天沒睡好。,?!蔽艺f完就低下頭抽出書包,像干了什么壞事一般不敢和他對視,。
珞櫻這才真正醒過來,,但是卻像是快要睡著的狀態(tài),連續(xù)打幾個哈欠,。
在去烘焙店的路上,,聽說會有好吃的新品可以嘗鮮,她才立刻來了精神,。隨之而來的就是一萬個關于柳夕姐的問題,。
毋庸置疑,這才是珞櫻,,此刻的她就是珞櫻,,這就是不變的事實。
我的心情也因此開朗了許多,,慢慢的挪著腳步靠向他們,。就算是好不容易才插上的一句話,還被他們殘忍的當成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