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蛇藤
宋流光從昆侖給的香囊里找到了繃帶和傷藥,按住莫岳平就往他傷口上撒藥,還沒等他嚎出聲來,,就把繃帶勒上了他的脖子,,一圈一圈地極為快速地綁好了。
“哭什么,,你不是男人嗎,?就是擦破點(diǎn)皮而已?!彼瘟鞴饨o他在下巴下打了一個蝴蝶結(jié),,極為滿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是男人,,”莫岳平抹著眼淚一抽一抽地說道,。
“你把外套脫下來,”宋流光看著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也覺得有些不忍,,扯著他的袖子幫著把他的外衫脫了下來,,低著頭看看,,最后鋪在了倒著一旁的樹干上。
莫岳平坐在了外衫的正中央,,宋流光和方齊休一人坐一邊,,讓莫岳平心里好受不少。
“我不能哭,,說不定我爹正在看呢,。”莫岳平努力喘了口氣,,平復(fù)心情,。
方齊休和宋流光齊聲道:“怎么看?”
“開山比試前我們不是認(rèn)了尋蹤石嗎,?昆侖利用這個可以在水鏡上成像,,我們都會出現(xiàn)在兆和臺上,雖然別人不一定看,,但是我爹肯定會看,。”
莫云然的確在看,。
南陽劍宗門下弟子一千,,算不得大門派,但是很有些歷史,,且一直遵從仙人祖訓(xùn),,在凡世有不小的名氣,因而莫云然坐在兆和臺的最高的臺子上,,邊上一些大門派的掌門和他也算相熟,。
坐在莫云然左手邊的是一個禿頭老翁,穿著玄衣手里拿著酒葫蘆喝得相當(dāng)高興,,他正是現(xiàn)在最惹眼的弟子焦明月的太爺爺,,華山老翁焦遠(yuǎn)松。
焦明月連破雪蜂陣和冰凌陣,,勢頭最盛,,不少掌門都向他道賀,他喜滋滋地伸過頭來,,“云然,,你兒子進(jìn)了哪一條道?”
莫云然回道:“山谷密林,?!?p> 焦遠(yuǎn)松定睛一看,看見三個渾身臟兮兮的孩子坐在一棵枯木上,便理所當(dāng)然以為莫云然因?yàn)樽约簝鹤屿`氣一般而不好意思,。
“沒事,,孩子還小,后面再好好練就好了,?!毖粤T,就轉(zhuǎn)頭找身邊王屋山掌門炫耀孫女去了,。
莫云然看著水鏡里坐成一排的三個孩子不由得皺起眉頭,,水鏡中穿著黑色衣服的女孩子看上去比自己的兒子還要小,這一路爬樹翻滾都不像任何練過的樣子,,但是,,怎么會有這樣的修為?
宋流光坐在莫岳平身邊晃著腳丫,,莫岳平吸了吸鼻子,,啞著嗓子開口道:“宋姑娘你為什么走這邊呢?”
宋流光抓了抓自己的兩個發(fā)揪:“直覺,?!?p> “直覺?”莫岳平瞪大了眼睛,,這一路上宋流光左拐右拐,,爬上爬下,腳下一刻不停,,他以為她是有什么訣竅,,或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線索。
“我直覺還是很準(zhǔn)的,,我從來沒有迷路過,。”宋流光有些驕傲地說,。
方齊休轉(zhuǎn)過臉看過來:“為什么,?從來沒有過嗎?”
宋流光搖了搖頭:“不知道為什么,,但是從來沒有迷過路,哪怕是從來沒有去過的山和城市,,我就是知道怎么走,。大人們總是會讓我走在前面,很快就能走出山,?!?p> “宋姑娘你家里是什么門派?”莫岳平問道,。
宋流光眨了眨眼睛:“我家沒有門派,,我是逃荒的流民,。”
“???”兩個少年不約而同驚叫出聲。
莫岳平正要開口再問之時,,一陣刀鳴聲響起,,他們身后的兩棵大樹之間纏繞的藤蔓斷裂掉了下來。
“砰砰砰”不一會兒,,有他們大腿粗的藤蔓均被砍斷,,一個拿著鐵劍的少年跳了出來,然后一群人接二連三都從縫隙里鉆了出來,。
其中一個穿著白色羅裙的少女讓莫岳平感到更加震驚:“應(yīng)桐君,?”
“正是,有事,?”應(yīng)桐君挑著眉說道,。
比起一身泥的三個人,應(yīng)桐君穿著一身白卻幾乎沒有怎么臟,,莫岳平都懷疑她一路都是這樣開路走過來的,。
這一群人有十人,男男女女,,都明顯以應(yīng)桐君為中心,。
拿著鐵劍砍樹砍藤蔓的是兩個比他們都高一截的少年,看上去已經(jīng)有十五歲了,,沒想到是應(yīng)桐君天山門下的,,應(yīng)該是專門進(jìn)來幫助應(yīng)桐君的。
有錢真好啊,。宋流光三人默默感嘆道,。
“你怎么來了?”莫岳平撓了撓頭發(fā),。
“我怎么就不能走這里,?”應(yīng)桐君反問道,她之前留心了他們?nèi)?,結(jié)果不一會兒的功夫他們?nèi)齻€就消失不見了,,這個速度讓她不禁懷疑是不是他們知道了路線和線索,心里著急循著大致方向找來,,沒想到走對了,。
他看了看三個人的樣子和莫岳平脖子上的蝴蝶結(jié)繃帶,挖苦的話不自覺就鉆出口了:“怎么弄到這么狼狽,這也沒幾個時辰呢,,你怎么就掛上彩了,?”
莫岳平眼睛還腫著,哼了一聲就直接轉(zhuǎn)過臉不看她了,。
宋流光從枯木上跳了下來,,“走吧?!?p> 莫岳平和方齊休也都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方齊休把莫岳平的外套拿起來疊了疊裝進(jìn)了乾坤袋,。
宋流光一躍就爬上了旁邊的一棵樹,,左蹦右跳就鉆到了森林深處,莫岳平兩人也跟了上去,。
應(yīng)桐君跺了跺腳,,追了上去。
開路的兩個少年都已經(jīng)是筑基期的修為,,一同開路速度也很快,,砍掉如蟒蛇一樣無處不在的藤蔓還有攔在路上的朽木和到腰的雜草,應(yīng)桐君走在后面就不費(fèi)任何力氣,。
其余應(yīng)試者也是跟著她想受照顧,,看應(yīng)桐君并不趕他們便一路跟了過來。
宋流光像一只不會累的猴子,,又爬又跑,,她總感覺前面有著什么,但是說不上來這種感覺,,雖然眼前的樹木都是長一樣的但是她卻隱隱能感覺到哪一邊更能吸引她,。
這個山谷密林人跡罕至,是昆侖山脈最西南處的一處山谷,,樹木肆意生長沒有任何制約,,于是當(dāng)人想要走進(jìn)來很多時候是連插腳的地方都沒有,一切的土地一切的養(yǎng)分都被這個森林的生靈所最大化得汲取著爭搶著,。
自然就是這樣殘酷,,宋流光看到一棵看上去足有十人合抱粗的大樹,她仰著頭都看不見最頂端,,不知道在這片山谷里生長了多少千年,,可是樹身和樹枝樹冠上纏滿了和蛇一樣的藤蔓,乍一看像是千萬條蟒蛇掛在樹上,,極為可怖。這棵頂天立地的大樹也早已氣數(shù)將盡,看上去甚至活不過這一年,,所有的養(yǎng)分均被這些藤蔓奪走了,。
奇怪的是,越往前走,,“掛蛇”的樹越來越多,,每一顆都是極為少見的參天大樹。
這不僅有些詭異,。
因?yàn)檫m者生存的原則,,在樹林里通常是一棵極為高大的樹周圍都是一片較矮的樹,因?yàn)殛柟夂屯寥蓝紵o法集中養(yǎng)出一片高大的樹,。
這個深山里的樹都比尋常山中的樹要大一倍,,但是突然之間宋流光感覺自己變小了,這里的每一棵樹都無比巨大,,宋流光等人一下子都變成了樹下的螻蟻,。
莫岳平和方齊休跑得氣喘吁吁,宋流光從樹上跳下來,,三人這時正在一棵古樹下,,莫岳平忘了教訓(xùn)又不自覺一屁股坐下。
突然感覺不對經(jīng),,一低頭,,發(fā)現(xiàn)自己坐在一根外露的樹根上,這樹根有他們的腰粗,,莫岳平轉(zhuǎn)了轉(zhuǎn)頭,,看見這棵樹的氣根成放射狀虬結(jié)蔓延足有十幾米,不由得訕訕地站了起來,,“這,,這些樹好大啊?!?p> 宋流光向他們靠攏,,“感覺有些不對勁,我們一起向前走吧,?!?p> 莫岳平自然高興,一路跟在靈巧速度極快的宋流光后面是相當(dāng)費(fèi)勁的,。
三人向前跑,,應(yīng)桐君等人也在后面追,因?yàn)榫迾湓絹碓蕉?,樹木之間的空隙也越來越大,,他們走的也更加順暢,,漸漸就快追上宋流光他們了。
越來越近了,,應(yīng)桐君心里仿佛有個聲音在說著,。
她開始奔跑起來,她感到自己體內(nèi)的力量還沒有消耗太多,,便加快了速度,。
莫岳平二人雖不知道怎么了,但是也一直緊跟著她,。
周圍漸漸只剩下爬滿藤蔓的巨樹,,能到達(dá)地面的光亮也越來越少,視野也是越來越暗——所以在陽光灑下來就顯得格外突然,。
像是忽然中斷了一樣,,宋流光三人突然之間就沖出了樹林,刺眼的陽光就照在了他們頭頂上,,莫岳平和方齊休不得不在這一瞬間閉上眼睛,。
宋流光驚呆了,她站在陽光下,,看著面前巨大的空地——足足有兩個昆侖的練功場那么大,。
樹木像是被什么力量給禁錮住了,沒有一棵樹染指這片土地,,宋流光低下頭,,看見腳下踩著無數(shù)藤蔓,枯萎的,,鮮活的,,無數(shù)藤蔓編織成了一面巨大的網(wǎng)鋪在了地上,有些像扭曲的蛇群,,宋流光有種它們會在下一秒就爬行起來的錯覺,。
“這是什么地方?”方齊休喃喃道,。
莫岳平搖了搖頭,,宋流光疑惑地向前走,“為什么要來這里呢,?”她在心里問自己,。
環(huán)顧四周,宋流光眼神極好,,根據(jù)四面樹木和她之間的距離估測她很快就看出來這片空地是圓形的,。
“宋姑娘咱們接下來往哪里走?”莫岳平問道,。
宋流光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了,,我就是覺得朝這里走?!?p> 方齊休不說話也跟在宋流光后面漫無目的的走,,三人朝空地中心走去,方齊休一直低頭看著地面上的藤蔓,,在接近中心的時候他突然喊了一聲,“停下,!”
宋流光和莫岳平轉(zhuǎn)過頭,,“怎么了?”
方齊休蹲在地上,,指著腳下,,“你們看?!?p> 宋流光湊上去,,發(fā)現(xiàn)在兩條枯萎和一條新鮮的藤蔓中間有空隙,那空隙顯露出青綠色,,宋流光伸手一摸,,發(fā)現(xiàn)是苔蘚,但是突然感覺觸感不對,,再摸了摸,,發(fā)現(xiàn)是石板。
莫岳平和宋流光兩人使勁掰開空隙上的藤蔓,,費(fèi)盡九牛二虎之力才開出一個手掌大的空隙,。
方齊休抹開上面的苔蘚,石板上的花紋露了出來,。
只有一小塊,,只能看出扭曲的線條。
宋流光直起身,,環(huán)顧這空曠到可怕的藤蔓之地,,日光灑在她的身上,風(fēng)從山谷深處吹過來掀起她的衣擺,,她深呼一口氣,,從乾坤袋中掏出那把鐵劍。
“讓開,,”她說道,。
兩個少年都站了起來,往外面挪了挪,,宋流光大喝一聲,,將有一尺長的鐵劍舉過頭頂向地面上的藤蔓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