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泡湯的開始
?。ê镁脹]寫游記了。今天風(fēng)平浪靜,,我站在船頭看著一望無際的海面,,決定重拾紙筆,再寫一程,。
上回停筆,,迷茫山的春天還沒來;這次下筆,,迷茫山的春天已過去了,。中土早已離我遠去,我卻還時常眺望,。有時會去想一些不至于引起傷心的人事物:“劉老伯,,徒弟不能經(jīng)常看你了,,你無聊的話,,就翻一翻我埋在你身邊那捆傷心的故事吧,,托夢的時候咱倆也有個聊的。赤兔老弟,,一別竟成永訣,,你別傻了,你有什么幸??裳??你有什么理想可言?你有什么智慧可言,?你就是個騾子,!”
以前聽說,人生如大海航行,,渺小迷茫,,卻有方向。
事實卻是,,人生如河中落葉,,隨流飄蕩,無法控制,。)
……
思緒回到迷茫山挖寶之時,。
四更天的時候,我領(lǐng)著放羊老漢荊景雄,、蓬勃島諸鬼和百鬼嶺群獸,,照著假畫所指的方位,偷偷摸摸前往所謂的藏寶洞,。我在蓮花姑娘早已被荊景雄霸占的巨大打擊下,,懷著必死的心情,計劃把眾賊人引向黃明柱兵力埋伏圈空隙間的一片開闊地,。等我一拉響箭,,信號發(fā)出,迷茫山兵力調(diào)動過來,,兩方正好可以在空曠處廝殺個痛快,!
讓漁翁得利的黃明柱去死,讓挖寶謀反的眾賊人去死,。
讓黃小雨去死,。
蓮花姑娘沒來迷茫山,或許在山下茶館,,或許在附近村莊,,或許在安城某處。我若脫身,就去找她,,二人亡命天涯,;若必須死,墊背的夠多,,老子不虧,!
我暗暗冷笑:“真沒白搖趙半山的羽扇!奪我妻的,,刺我心的,,嘗嘗諸葛老六的妙計吧?!?p> 喬舒雅一直跟在我后面,,走著走著,察覺不對,,低聲質(zhì)疑:“少俠,,方向不太對吧?跟圖上……”
我不許她說話:“喬公主,!既然不信我,,讓你那些鬼影武士照著箭頭跳過去好了,何必要我?guī)??你以為迷茫山是你家,,想怎么走就怎么走??p> 她吐吐舌頭不說話了,。
我一直沒看到鬼影武士的真容,,怕有隱患:“喬姑娘,你那些手下到底跟沒跟上,?迷了路可糟糕,,只能哭著叫媽媽了,!”
她瞇著眼睛笑:“放心啦,,你看那里!”
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抬頭看去,,并未發(fā)現(xiàn)異樣,,細看之下才見,隱約有數(shù)不清的漆黑影子,,悄無聲息地從一棵樹跳到另一棵樹,,就像一只只黑貓,無聲無息,,鬼魅非常,。我詫然,這群鬼影若不拉到開闊地,還真是一個也抓不住,,于是更加贊嘆自己的毒計,,連趙半山的羽扇都顯得睿智起來。我豎起大拇指,,喬舒雅得意地笑,。
眾人一路無話,漸漸走到開闊地附近,??斓綍r,我在前帶路,,快走幾步,,趁眾人在背后昏黑不明看不見,悄悄掏出響箭,,用力一拉,。心里的緊張無法言說,可是怕啥來啥,,他媽的,,響箭沒反應(yīng)!最擔(dān)心的事兒發(fā)生了,,能掐會算的趙半山,,算不透人情世故,精挑細選出來的,,竟是個啞炮,!
我心中大罵,黃明柱的親戚采辦害死老子了,!去你媽的黃明柱,!去你媽的張黑!去你媽的張灰,!是個親戚就該罵,!老子連親情都沒有,你們卻有親戚,!去你媽的,!
樹梢上的一個鬼影發(fā)現(xiàn)了我的舉動,“唿哨”一聲,,幾個黑影聞訊,,立刻飛撲下來!我已敗露,,目的還未實現(xiàn),,逃命要緊,,撒腿猛往前跳,俯身翻滾,,躲過一輪暗器,。不等站直,掏出“大魔音”笛子,,發(fā)力猛吹——都這局面了,,韋無常親口說過“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攔都攔不住,,老哥的毒計還沒成功,,就不跟你客套了,快來同我赴死,!
結(jié)果,,傻了。老子根本沒學(xué)過吹笛子這門高級手藝,!音樂家韋無常,,也不提醒我笛子不那么容易吹響!我還以為給點氣就能發(fā)出“嘀哩嘀哩”,,豈料那根頑固的硬桿兒回饋給我一段“噓呼噓呼”,。局面緊逼,沒條件唱“向天歌”,,我只好發(fā)足狂奔,。
喬舒雅喊了一聲,鬼影們停手,。她幾個起落,,緊緊跟在我身后:“張少俠!別誤會,,快停下,!我們不會殺你!”
眾賊人拔刀抽劍的聲音傳來,,呼嚷跟上,。喬舒雅見我還在蹦跶,追又追不上,,便發(fā)出一句短促的鳥語,。鬼影武士再次朝我發(fā)射暗器,,黑尾短箭嗖嗖跟來,,逼得我左晃右閃。突地,,撥浪鼓從背后追來,,掌風(fēng)襲人,。我下腰躲過,狼狽不堪,。他緩身形回頭,,伸爪鎖我咽喉。眼看就要被他捏到時,,我拼命剎住腳步,,滑出一片雪霧,但躲無可躲,,他的鳥爪已朝我伸來,。鬼影武士們停了暗器,其余野獸停了追擊,,看我怎么個死法,。
我無路可逃,想對撥浪鼓喊句:“老丈住手,!那本《斷云掌》是真的,!”但已來不及了,即便說了也是個死,,因為那書就在老子身上,。
遺憾于妙計未成,我罵著“操你媽的張黑”,,伸脖等死,。
千鈞一發(fā)之際,暗器破空聲“嗚”地傳來,,“啪”一聲巨響,,擊在撥浪鼓的爪子上。撥浪鼓連人帶手縮回,,騰空后躍落在遠處,,聲音戒備:“什么人?,!”
一個親切的聲音從樹后傳來:“送牢飯的,,你干啥欺負(fù)我哥?”韋無常背著手走出來,,叫了聲:“大哥,!讓你吹笛子叫我,咋不吹呢,?我老聽見有聲音,,睡不安穩(wěn)出來瞅瞅,還真出事兒了,,幸虧來得及時,!”
我喘定氣息,,苦笑道:“你那笛子不好吹呀,能給換成鑼嗎,?”
他哈哈一笑:“不妨事,,兄弟這不也來了嗎?”說罷,,寒了眼神,,看向眾賊。
百鬼嶺眾賊識貨,,大驚失色,,扔掉武器,恭敬叫到:“晚輩某某某見過韋老前輩,!”爭先恐后,,也不管我弟能不能認(rèn)清誰是誰。
我低聲提議:“不是哥哥不相信你的武藝,,但今天這事兒,,絕不好善罷甘休,你輕功了得,,咱還是跑吧,!”
“大哥放心,不是啥事兒,。站我背后塞住耳朵,,賞臉的話,一起唱,!”韋無常清清嗓子,,吐了口痰,扭扭脖子,,拉開架勢,,準(zhǔn)備殺人。
排場大,,觀眾多,,這貨要開演,誰也攔不住,。我急忙退到一旁塞死耳朵眼,,恨自己耳孔粗手指細,把食指換成拇指,,擰幾擰,,塞進半根,坐等歌舞表演,。遺憾的是,,人群里已經(jīng)不見了撥浪鼓,。
韋無常這番開唱后,,我才真正領(lǐng)略到什么叫做江湖好聲音,!我塞住耳朵大聲喊,腦袋還是嗡嗡發(fā)沉,。再次產(chǎn)生錯覺,,以為自己是呂布、諸葛,,差點跟著起舞,。我還算好的,荊景雄,、喬舒雅等人可慘了,,他倆剛想上前自我介紹,便聞聲而癲狂,,如癡如醉地舞了起來,。我眼睛都被震模糊了,只見——荊景雄拿著枯枝使勁地甩,;喬舒雅捧起雪渣癡迷地吹,;王大麻子往上蹦;沙仁石撥算盤,;邊掌門拽褲腳,;巴道士照鏡子……喬舒雅的鬼影們,行動統(tǒng)一,,縮在地上,,像一只只穿山甲;荊景雄的放羊娃,,沒機會跳舞,,大都暈厥在地,爬不起來,。其他百鬼嶺人士站在后排,,經(jīng)驗豐富,有的捂耳,,有的運功,,無謂地螳臂當(dāng)車。
此時,,我弟脖子一彎一直,,抬頭望天,嘴巴大張,,演唱來到了高潮,!將一曲肝腸寸斷的向天歌,,表達得通天徹地!
“我地那個心肝兒妹妹地那個……香喲……嘚兒喂呀?。,。 表f無常用我點撥過的方法,,將其尾音慘無人道地吼了出來,。
此聲一出,震得我一陣頭暈?zāi)垦?,幸好我弟神功運用自如,,沒把內(nèi)力朝我使,不然我定然要破馬張飛地開始裝逼,。而那幾個自以為經(jīng)驗豐富的運功抵抗派,,心性崩塌,敗象畢露,,伴舞比其他人更癲狂,。
高潮結(jié)束,眾賊倒下一片,。站著的精疲力竭,,躺著的生死不明,哪還有什么戰(zhàn)力,!
見自己的大型表演如此成功,,韋無常收功,哈哈大笑,,炫耀地問:“大哥,!咋樣?,!”我晃晃腦袋,,甩走腦海里的呂布和諸葛,彈掉拇指上的耳屎,,順勢朝他豎起贊揚:“老弟唱得如此響亮,,老哥佩服佩服!”韋無??s著脖子嘻嘻地笑,。
我大聲喝問地上橫七豎八的眾人:“你們說,唱得好不好???”
眾人迷迷糊糊,強忍難受,努力喝彩:“好,!”
“再來一個要不要,?”
眾人醒了,驚恐莫名:“不要,!前輩饒命,,小的們再也不敢來迷茫山了!”
韋無常:“你們都給我聽著,!我哥說啥,,你們就聽啥,,誰不聽指揮,,敢圖謀不軌,就不要怪老朽心狠手辣,!聽見了嗎,?”
百鬼嶺的眾人:“是是是!我等謹(jǐn)遵前輩教誨,!惟張少俠馬首是瞻,!”
心狠口辣的韋無常,就這樣橫空出世救了我的性命,,還一曲成名,,把我扶持成頭目。荊景雄跟喬舒雅各自低頭不吱聲,。韋無常不以為意,,滿足地咂摸嘴,回過臉跟我道別,,絮叨著:“大哥,,你好好學(xué)門樂器吧!老弟我一唱,,他們連你姓啥都忘了,!咱哥倆要是一唱一和,他們連自己姓啥都得忘,!”
撒完淫威,,這貨對自己當(dāng)初耿耿于懷的惡心唱腔完全不在意了,忘情回味著,,忽閃一下不見了,。

文有智
幾年前,當(dāng)文盟主揚帆離開中土?xí)r,,我在朋友圈,,對文盟主寫了一句孤零零的話:“文盟主,你行得遲走得慢。除我以外,,沒有人認(rèn)識你……” 大概,,飄蕩落地、空寂無聲是這本書的起點和歸宿吧,。 真心感謝看到這個故事的朋友,,無論是現(xiàn)在還是未來,你們都是文盟主仰望夜空時,,眼前劃過的一道道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