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哆嗦著總結(jié)新的座右銘時,，包碧蓮二姨終于哭完了,。她擦干眼淚重新回到我身邊,，命文老大給我擦凈兩道鼻涕,。文有仁聽命而來,，伸手將我鼻下嘴前的兩根冰柱咔咔掰斷，扔到一旁,。包碧蓮盤膝而坐,，閉目凝氣，左手抵住我的肚子,，右手按著我的天靈蓋,。我閉眼受功，頓時,，一股強(qiáng)大的內(nèi)力猶如大河泛濫般涌入我體內(nèi),，令我肚子鼓脹；頭頂也有功力涌入,，腦殼周圍似有千萬只蜜蜂嗡嗡叫著,。包二姨兩手互換，我的腦袋從嗡嗡嗡變作嘎啦啦,，震得發(fā)麻,，那動靜就像迷茫山的空糞車在下山路上無人掌控,、自由奔騰。此番受功又是一種苦楚,，身上倒是不冷了,，但腹痛如刀絞，腦袋似乎隨時要炸,，背上有熱流經(jīng)過,，上下穿梭，沒有搓背的舒適感,，倒像文有仁在用釘耙刨肉,。

　　過了很久，響聲停了,，包二姨的雙手收回去,。我睜開眼，痛感漸無,，不寒不熱,，腦門清醒，連腳后跟都充滿了力量,。我渾身舒爽地站起來蹦跶幾下,，像剛洗過熱水澡一般輕松舒暢。包碧蓮微笑：“沒想到,，有智挺有學(xué)武的天賦,，經(jīng)脈清奇，我如此強(qiáng)大的內(nèi)力全部灌輸?shù)襟w內(nèi),，你居然毫無阻礙地吸收了,，不錯，為師沒有白收你……”

　　“什么,？全部內(nèi)力,？”我又驚又喜，“師父為何如此厚待徒兒,？”

　　“我也不是厚待你,，”包碧蓮站起來，拍拍灰塵,，慈祥而堅(jiān)毅地看著我,，“有智，你立下誓來,，必須殺掉沈東誠,，為你劉博中師父報仇！以為師的功力，就算你半點(diǎn)武功不會,，拿起塊石頭扔過去,，也足夠砸死他，何況你還學(xué)了我包家的絕學(xué)斷云掌,?？上阒两襁€不肯覺悟，沒有照著書中辦法破去童身……記住,，若遇到一般人物,，大可放心動手，但若遇到武林高人,，千萬不可沖動。事成之后,，你得傳五成功力給有仁,，你倆都是我的弟子，我不偏袒誰,，傳功之法從秘籍里找,。不多說了，立個誓言吧,！”

　　功力的事我自然是千恩萬謝,；報仇的事我也滿口答應(yīng)，收了人家的功力,，報自己仇的同時也為她的老情人報個所謂的仇,，如此順?biāo)饲椋龅米龅?！不虧不虧,！功力分給我大哥一半，當(dāng)然也是應(yīng)當(dāng)應(yīng)分,。但發(fā)誓的事情么……我心想還是不要的好,，文老六此去兇險未卜，若是隨便發(fā)誓,，恐怕不夠吉利,。

　　我大哥驚奇萬分，拍著我肩膀上看下看：“咦,？大師兄,，你好像長高了些，人也好看了不少,！”這不是胡說嗎,？難道因?yàn)檫@內(nèi)力是從一個名叫嫦娥的女人那里傳來的，老子連外形都改善了？但伸手不打笑臉人,，二師弟恭維大師兄,，我便道謝加勉勵。正在跟他不住地互相抹粉時,，包碧蓮師父道：“時辰不早,，為師困了?！彼夜蛳掳l(fā)個毒誓,。她竟不肯忘掉這茬，我只好跪下,。

　　發(fā)誓是我的長項(xiàng),，我常把胡大屁、文老爹等跟我相干但半文錢都不值的人物押上臺面,。我發(fā)了個稀松平常的誓,，她不滿意，要我發(fā)毒誓,。我押上胡大屁,，她要求再毒一些。我把所有朋友都押上,，她賭癮犯了,，還嫌不足。我將文老爹,、赤兔,、喬舒雅甚至寧茜茜都押上，就差蓮花和小雨了,，她還不知足,！包碧蓮可真夠雞賊的，跟老秦一樣,。這老一輩武林人士,，不僅花花事兒多，雞賊起來都一個味道,。

　　包碧蓮師父不滿地看著我：“有智,，你什么都好，就是一樣不好,，太不實(shí)在,！為師再給你最后一次機(jī)會，發(fā)個毒誓,，不然我就給你指定一個,！”

　　我又發(fā)了一條,，恐怕放之四海都是公認(rèn)的狠厲毒辣：“我文有智發(fā)誓怎地怎地，如若不然,，令我務(wù)農(nóng)無收成,、經(jīng)商常被盜、苦讀終不舉……”我心想,，包碧蓮跟劉老伯惺惺相惜,，必然也心心相印，劉老伯的毒辣或許對她的口味,。

　　誰知她老情人原創(chuàng)的舉世第一毒咒都沒能打動她,，想必她不知此乃劉老伯所創(chuàng)，不然一定要回家寫好裱掛起來,。見她還是不滿足,，只好恭請她老人家指點(diǎn)迷津，到底什么才算毒誓,？

　　包碧蓮轉(zhuǎn)過身,，白衣凌風(fēng)，漠然說到：“如若文有智違背師命,，此生你與所愛之人永無見面之日，來生不管幾次投胎轉(zhuǎn)世,，你變屠夫,，她就變母豬！”

　　聽起來真毒辣,，不過這種沒文化,、講迷信的誓言豈能激動我？簡直是戲言,！我連連點(diǎn)頭,，隨口答應(yīng)。她用一腔潑婦罵街的氣概繼續(xù)闡述各種下三濫,，我都紋絲未動,，直至她最后道出一句：“如若違背誓言，讓文有智娶世上最丑的女人為妻,，夜夜不得安寧,！有智，你說說看,，世上最丑的女人是誰,？是不是包碧云？”

　　“天吶,！劉瑩,？,！”我腦海中忍不住浮現(xiàn)出劉瑩抖著一身肉撲上來的樣子，頓時氣餒,，不得不承認(rèn),，論起發(fā)誓詛咒，世上無人能勝過劉博中和包碧蓮這對狗男女,。哇呀呀,，太狠了！凡與我那貞操有關(guān)的誓言,，我是從來不愿觸碰的,。他娘，這女人終于捏到老子的軟肋,，世界上最丑的女人,？夜夜不得安寧？天吶,！

　　我像霜打的茄子,，包碧蓮瞬間看出我被扎心了，于是停下咒詛,，讓我老老實(shí)實(shí)寫血書,、打欠條：“文有智因江湖恩仇，借到同門二師弟文有仁‘原屬師父包碧蓮的五十年陳釀內(nèi)力五成’,，待江湖恩怨了結(jié),，及時歸還。借內(nèi)力人——大師兄文有智,。擔(dān)保人——劉瑩……”完事之后,，包碧蓮滿意地收了欠條，看到“劉瑩”倆字,，睹字思情人,，又生了感觸，抽泣幾下,，突然轉(zhuǎn)身,，一眨眼不見了。

　　回去的路上,，我大哥吮完受傷的手指,，對我說：“大師兄，我也沒啥別的話,，以咱倆的關(guān)系,，有需要盡管差遣，丐幫絕無二話,！”我說謝了,，大師兄此去盡量不動武,，免得傷及無辜、引起江湖血雨腥風(fēng),，白白斷送了丐幫大好乞丐們的性命,。這話是足夠真誠的，我大哥對我來說是眼下唯一靠得住的親人,，對我也真的好,，連寫個血書都不舍得割破我手，他啊嗚一口咬破自己手指,，汩汩地伸到我面前：“大師兄,！你現(xiàn)在不能帶傷出陣，流血的事就讓師弟代勞吧,！”真是個好人,。

　　跟大哥概述劉瑩其人之后，兄弟拜別,。大哥哭得稀里嘩啦,，好像親弟弟要送死一般。與他別后,，我趁夜黑風(fēng)高,，悄悄跑到蓮花家附近，也就是白家大院的后巷子里,，朝后墻發(fā)了一掌——斷云掌入門第三式,，以試一試包二姨的內(nèi)力到底有什么不同凡響。倒也不是我跟白家有仇,，實(shí)在是別的百姓家一來院墻沒有白家的厚實(shí)，二來也沒有白家有錢,，萬一毀了就得破費(fèi)不少,。

　　轟然一聲，天崩地裂,！我沒用全力,，那堵墻便已豁了個水缸大的口子！響聲起,，磚瓦飛,，白家老小齊聲叫：“不好啦！地動天塌了,！趕快逃命?。　辈诲e不錯,！我心滿意足,，飛身上房,，徑往客棧方向奔去，心中樂開了花——我是一個高高手,，咿呀咿呀喲,！

　　老子腰揣“寡婦夜轟門”神藥，身懷“老嫗夜穿墻”絕技,，就算撕破了臉,，到時候打遍城主府不跟玩兒似的？人一得意,，腳下就稀松,，抹黑跳上一個高處的房頂時，一不留神踩塌,，心下一慌,，尖叫一聲，隨著殘磚斷瓦,、黃土稻草一塊掉進(jìn)黑漆隆冬的房里,。其時，形狀極其丟人,、叫聲萬分凄厲,，完全忘記我已經(jīng)是絕世高手了。伴著嘩啦啦落地的磚土,，我墜落到底,，仔細(xì)體會之下，卻無損傷,，不禁贊嘆：“神功附體,，果然安全！”剛說完,，卻感到毛骨悚然,，黑暗之中，周遭竟有一大群人,。其叫罵唉哼,，不絕于耳，驚得我四肢發(fā)軟,，想站起來,，卻覺得地都軟綿綿的。

　　“來者何人,？,！”一個蒼老的聲音，夾雜在一群哼叫的聲音里,，清晰無比,，厲聲喝道,，“竟敢獨(dú)闖丐幫總壇，你當(dāng)我們是假的嗎,？,！”

　　以前沒怎么高來高去過，上了房頂不認(rèn)路,，竟然掉進(jìn)丐幫破廟了,。我聽到這句話，放下心來,，躺著笑道：“啊,，我還以為到了哪，原來是老秦家??！是我！文老六,！這可真是巧了,，誤會誤會！我大哥回來沒,？”

　　老秦說,，已經(jīng)回來一會兒了。我在逐漸亮起的火光中,，坐起身竭力搜尋文有仁的蹤跡,，看了一圈卻沒有，叫了聲：“大哥,？文幫主,？”屁股下面突然傳來一句禮貌的回答：“大師兄光臨敝幫，師弟有失遠(yuǎn)迎,，還望大師兄見諒,！我與大師兄剛剛道別，大師兄卻又特意前來,，途徑如此特別，必有要緊事務(wù),，請大師兄示下,！”

　　我急忙挪開，拉他起來,，關(guān)切問到：“大哥沒事吧,？”當(dāng)了乞丐后皮糙肉厚的大哥輕松站起，滿臉灰塵,，拍都不拍一下,，抱拳道：“感謝大師兄關(guān)懷,，有仁沒事，我是師弟,，請大師兄不要再叫我大哥,，我……”此時，秦老叫花子跨過天崩地裂照樣呼嚕山響的幾個高人走到跟前,，低聲說：“幫主,，此處人多耳雜，何不到后堂再敘,？”大哥說了聲有理,。

　　破破爛爛的后堂里，灰塵比剛塌了房頂?shù)那皬d還厚,，有著踏雪無痕本領(lǐng)的秦老叫花子,，粗粗魯魯?shù)刈哌M(jìn)去，將火把往墻頭一插,，一屁股坐下,，頓起滿屋塵埃。皮糙肉厚的文有仁也跟著一屁股坐在灰塵里,，招呼我不要見外,。

　　“說吧，有什么大事,，需要半夜掀開丐幫的房頂,？”吃我喝我?guī)装俦榈睦辖谢ㄗ由焓謸现W癢，“此處絕對隱秘,，我也不是外人,，你說就是了?！?p>　　與我?guī)煶鐾T,，情同父子的大哥也道：“是，這是我丐幫總壇密室,，大師兄盡管說就是,！”

　　我哪里來的要緊事？但密室都進(jìn)來了,，不說點(diǎn)驚天動地的,，都配不上這些塵土，便信口胡謅：“迷茫山的黃明柱,，計(jì)劃刨山挖寶,，也許不久之后，就要天下大亂了！”說完唯恐事兒沒有大到需要掀開丐幫房頂?shù)某潭?，我又添油加醋地把西域馬賊,、東海島賊、長江水賊等等一股腦都扯上,。

　　我大哥聽完,，扭頭問：“秦大叔，您看怎么辦,？”

　　秦老叫花子剜他一眼：“大事小事都問我,，你是幫主，該怎么辦得自己想??！”我大哥低頭不吱聲，顯得十分棒槌,。

　　“你也看見了,，文老六，你大哥實(shí)在不是個當(dāng)幫主的料,，天天除了練武,，啥也不懂！你把他弄成幫主,，我啥時候才能歸隱,？要不是你店里的燒雞味道不錯，老頭我早就撤了,，還管這么多,？”秦老叫花子暴躁地站起，大力拍打屁股,，“你自己扶持他吧,，我去睡覺，看著就生氣,！”

　　我吹開來自他臀部的灰塵,，急忙叫住：“老秦你咋這樣呢,？找你借點(diǎn)內(nèi)力,，小氣八叉不給，那是私事,，我沒話說,，可怎么公事你也斤斤計(jì)較？我大哥經(jīng)驗(yàn)不足,，不正是‘老幫小’的時候？看著不順心,，說走就要走,，這哪是一代名丐應(yīng)有的胸襟,？”我大聲提醒拍屁股而去的老秦，你人雖然到了退隱的年紀(jì),，但幾十年的俠義名聲總不能就此扔掉,，為眾生靈，豈可退縮,？你這么一撂挑子,，不是有違俠義道嗎？燒雞吃膩了咋的,？

　　我剛說完燒雞二字,，老秦扭頭回來了。于是我斗轉(zhuǎn)星移,，講明要去城主府救出黃小雨,，讓她出面制止其父黃明柱挖寶造反，免得生靈涂炭,。聽起來我乃是個義士,，擲地有聲：“上次在迷茫山，沈東誠對我是啥態(tài)度,，你也看見了,，老秦，若是你不出面,，我此去可真是白搭,！沈東誠是絕不會輕易相信我的，為了眾生靈,，前輩得幫我大哥,，更得幫我！”

　　老叫花子聽完,，睜大眼睛死盯著我,，想從我眼里找出破綻。那不是做夢,？他盯了一會兒,，撓撓頭，對自己一時沖動扔下百姓不管的舉動表示慚愧,，同意跟我去東岳城,，希望用他的江湖地位、社會口碑替我擔(dān)保,，并當(dāng)面給沈東誠大人提個醒,，說匪類賊心不死，需嚴(yán)加提防。

　　真是撿來的好幫手,，丐幫的房頂沒白掀,。本來還在左思右想，城主府怎么才會相信我能救治沈劍,？城主府的做派太霸道,，因?yàn)橐环庑啪桶盐掖騻€半死，若我登門裝醫(yī)生,，他們還不二話不說把我劈了,？！

　　老秦出面就不一樣了,。首先,，那三顆神丹不是無名之輩文有智送去的，而是武學(xué)泰斗秦大有推薦的,。第二,，有老秦?fù)窝瑲⒊侵鬟@么虧本的買賣,，我完全不必做,。師父包碧蓮若前來質(zhì)問，我只要灑淚談一談個人仇怨與國家大事的關(guān)系,，闡述殺掉沈東誠后無人平匪御敵的惡劣后果,，剩下的事，讓滿嘴俠義道的老叫花子跟包碧蓮解釋就好了,。我倒要看看,，這老娘們怎么好意思當(dāng)著老秦的面說，為了自己的花花情史,，要置眾生靈于不顧,！

　　嘿嘿嘿……我文有智真有智，真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