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老楊那兒撿了條命回來,我窩在家里好幾天沒出門,端著碗的手時不時發(fā)抖,,一想起老楊那驚天動地,、雞犬不留的腳法,就想退出江湖,。一面還得張羅娶芳子的事,,免得老陳打死我;一面還得張羅穩(wěn)定市價的事,,免得老楊打死我,;一面我還得繼續(xù)張羅掙錢的事,不然救不出小雨,,我都想打死自己,。
歇了幾天心緒安寧了一些,我讓王大麻子和沙仁石幫忙張羅娶親的事,;讓邊三斤與張灰把下山后亂了米糧行情的徒弟們挨個通知一遍,,責令穩(wěn)定市價,。誰料,三天下來,,兩頭同時傳來了不順當?shù)南?。王大麻子說,萬事俱備,,只欠彩禮,。我一聽跟錢有關,心里一顫:“什么彩禮,?,!”王大麻子說,金老漢不知從哪里聽說中土人結婚都要彩禮,,這老雞賊就也說要彩禮,,而且獅子大開口,要黃金一千兩,!娘的,,賣女兒賣上癮了,老子能榨的有錢人何其有限,?老子能賣的內力何其有限,?老子的錢來得快是快了點,但也不是撿來的,!
我戰(zhàn)場失利商場失利情場也失利,,被教書匠野丈人逼婚,還被老雞賊親丈人訛詐,,這成何體統(tǒng),?!傳出去我還有臉沒,?要讓他訛詐成了,,我還回不回中土了?,!
“盟主,,要不,我再去講講價,?”
“還講啥,!這老頭不要臉到這程度,哪還有講價的余地,?”我真是受夠了老丈人的氣,,“王大哥,你去告訴金老頭,給他兩條路,,要么,,讓我順順當當明媒正娶了芳子,他還跟著我們一塊兒生活,,以后女婿有肉他就有湯,,要么……”
王大麻子惡狠狠地接話道:“要么就宰了他?,!”
我其實本意是“要么給他八百兩銀子,,讓他卷鋪蓋滾蛋”,但話頭讓王大麻子說到這份上了,,我再往下壓,,就有點喪氣了。我已經夠喪氣了,,不能在一個屁也不是的老頭那里喪了氣,,于是沒有反駁,對王大麻子點了點頭,,心說以金老頭的膽量和智慧,,肯定只選第一條。王大麻子定是太久沒干這種欺凌弱小的老本行了,,見我同意,,興奮地揚起了眉毛:“盟主放心!我一定辦妥,!”
王大麻子剛走,,還沒有等我高興起來,邊三斤又來了,。
“盟主,,不太順啊,!”邊三斤一步等于兩步地邁進議事廳,,“那些家伙不知是誰調教的,我說,,盟主讓你們降價,,可他們幾乎是一個意思,說什么跟盟主的師徒關系自從下山的那一刻就已經不存在了,,什么市面上這么多家做買賣的,怎么可能降下來,,什么官府都管不著,,文盟主更管不著……還有消息靈通的,知道盟主跟楊老師傅對決沒占了便宜,說什么文盟主收著我們富人的錢,,打不過就替窮人說話,,成了……狗臉了!”
“好了好了,!”我火了,,“這些家伙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難道就不怕我挨家挨戶打砸了他們,?,!”
邊三斤道:“都跟他們說了,別給臉不要臉,,小心丟了命,,沒成想,那些家伙還是不怕,,說他們上頭有人罩著,,誰敢動他們,上頭就有人動咱們,?!?p> “什么人罩著他們?古橋,?”我首先想到的就是這個跟我過不去的假胡子,。
“不知道,他們不肯說,,應該確實有人罩著,,師父,要不這事還是讓朝廷處理吧,!”張灰這個當大師兄的碰了一鼻子灰,,武功進步了,說話卻沒有什么底氣了,。
我沉思了一會兒,,心想不管怎樣,被老楊和不知什么人這么兩頭壓著,,絕對不是個辦法,,那些狗臉徒弟們肯定是有人罩著了,而且這人不肯露面,,那就只能想辦法引出來好好談,,實在談不攏,我就設個計策把老楊那條老瘋狗牽過去,,反正矛盾是他們的,。
我捉摸能替商界撐腰的,,無非就是那幾個非富即貴罷了,而且定然是其本身也經商,,例如,,大公主的夫家——我沒見過面的李大富豪;古橋一派——他們罩著不少地方,,名義上是武館,,實際上主業(yè)是收安保錢;還有就是武林泰斗鐘氏夫婦——武術界商界通吃,,臉大店多吃的廣,,又是泰斗,誰都給面子,。
李大富豪有牛球國撐腰,,生意那么大,又是島主的親家,,在意這些貓貓狗狗的可能性不大,;古橋一派雖有可能,但即便降價,,他的安保錢也照收不誤,,而且自打比武被我拽了胡子以來,古橋并沒有做什么跟我明面上爭鋒相對的事情,;看來,,鐘氏夫婦搞貓膩的可能性不小,!想到這里,,我端茶的手又抖了起來,杯蓋嘎啦作響,,當著邊三斤和張灰的面,,真是丟人。
“不好,!地動了,!盟主快跑!”邊三斤嘴里叫著盟主,,手里拉起張灰就往外沖,,“盟主武功蓋世,必能自保,,咱倆快跑,!”
倆人跑出門,一邊喊什么盟主小心,,一邊不停歇地沖出了院子,,一眨眼不見了,。我放下不聽使喚的茶碗,,甩了甩手,,嘆道:“時不利兮騅不逝!”嘆完又覺詞不應景,,但搜腸刮肚想不出什么好句子,,便喝干茶水作罷。走到隔壁叫起幾天以來總是心不在焉,、時時刻刻好像都在打盹的芳子,,帶她上街買點衣服首飾。芳子醒來,,聽我說要帶她去采買,,并未雀躍,甚至連喜悅之情都不明顯,,著實令我不愉快了一下子,,仿佛是我在逼婚,而不是她娘家人在逼婚,。
路上,,芳子問我:“夫君,你打算娶我,,是因為喜歡我,,還是因為懼怕陳老師?”這個問題,,我從老陳家村口逃命回來當夜,,在床頭已經聽她問過一次,我當時裝作已經睡著,,沒有回答,,不料她再次提起。
我停下腳步,,拉著她的手,,鄭重其事地說:“當然是因為喜歡你!”
芳子開心地仰臉,,又害羞的低頭,,看了一眼路旁靜靜的小河,不知怎的,,抽泣了起來,。我完全不懂女人的心思,約莫是感動,?驚喜,?大概是的吧,!我摟著她,拍了拍她的背,。心說其實我懼怕老陳的想法更多一些,,不然當初就先娶了你然后再過夜而不是直接坐實了,但此想法一冒出來,,又鄙夷了自己一個剎那,,聽見肩頭的芳子哭的動容,便多鄙夷了自己一下,。
“夫君,,我知道,”芳子哭了一會兒哭完了,,鼻子紅著,,大眼睛淚汪汪地看著我,“你喜歡的只有小雨姑娘,,其實,,我也……”
我打斷了她,摟著她肩頭說:“我知道,,芳子,,咱們先去買東西,要不等去了城里,,店鋪就關了,。”這幾天事情多得很,,她每日懨懨欲睡的,,自從老陳逼婚以來,我就難以找到前些日子對她冒出來的一些感覺,,同時似乎她對我也沒什么感覺了,。我大概知道她要說什么,無非是她也能理解,,她也不介意之類的話,。
“不!夫君,,你聽我說,,你不知道!”芳子掙脫開我的胳膊,,她頓了頓,,低著頭,讓我翹首以盼了感覺挺久的實則并不長的一小下下,。我以為她又睡著了,,剛要伸手拍她腦袋時,,她突然抬起頭,用堅毅的眼神和篤定的聲音告訴我,,“夫君喜歡的是小雨,,其實,我喜歡的也是別人,!”
捫心自問,,我并不愛她,也并未奢望她愛我,,但是猛然間聽到這個消息,還是滋生了一股震驚,,卻故作大度地問:“芳子真是女中豪杰,,敢愛敢恨,我喜歡的是別人,,你喜歡的也是別人,,公平之極!告訴我,,他是誰,?”娘的,我有種戴綠帽的感覺,。
“他是誰都不重要,,他或許都不知道我喜歡他……”
“一定是你還沒有機會告訴他,不然以我們芳子小姐這么美的姑娘,,誰會不喜歡呢,?他定然是不知道啊,這樣吧,,你告訴我他是誰,,我把他找來,讓你嫁給他,!”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更不知道見了那個給我戴綠帽的,我會不會打死他,。
芳子的神情變得凄苦:“不可能的……他不可能喜歡我……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他了,,不然,我是一定要等他的……我洗了好多年的衣服……他都沒來,,現(xiàn)在,,他又來了……”
自從我那天狼狽逃回家,芳子聽我說完過程之后,,便心不在焉,。我突然明白了,,她喜歡的一定是那個教書匠陳老師!而那一刻,,我才更加明白了老陳的絲絲神情,,不是閨女嫁了野狗的痛苦,而是心上人從了流氓的酸楚,!
我能理解,!可是嗚呼!這也太亂了,!